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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歌女叫環環。二十餘歲，長相溫善，小鳥依人的樣子。聽口音也像北方人。她是在看馬開兵練功時，才主動與他認識的。兩人一見如故，相互有種說不出的親近感。
一天，馬開兵在四樓走動，環環說：“帥哥，我們聊聊。”她隨手推開一間歌房的門。
馬開兵跟她進去。裡面光線很暗。他隨手按亮了燈。
環環扭頭看他一眼，笑道：“大白天開燈幹嘛？”她向上提了提裙子，坐在長沙發裡。
馬開兵坐在她身邊，說：“這屋裡太暗，我不適應。”一團女人的氣息，撩撥著他的嗅覺。他下意識地向一旁挪了挪身子。
環環說：“在這還適應嗎？”他們確實是老鄉，同地區不同縣。環環從小愛唱歌，唱得像模像樣，模仿性很強。
馬開兵說：“剛來時有點不適應。我們男人不幹活，肯定坐臥不寧。細想，這也是一種差使，就心安了。”
環環說：“有了固定工作，家人也放心。”
馬開兵說：“我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日子過得很開心。環環，你怎樣？”
環環理下自己的長髮，說：“只能說還行。風不吹日不曬，知足。就是陪人伴唱時，有些不本分的男人，對你動手動腳的，你得忍著，還得違心地笑。心累。”
馬開兵說：“男人見你不動心就不真實了。誰讓你長得這麼好看？”
環環看他一眼，說：“你也拿我取笑，我可把你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馬開兵說：“我說的真心話。你乾的就是這一行，有什麼辦法？”他想開導她一下，別斤斤計較。
環環不高興了，說：“我幹哪一行？我告訴你，我是賣藝不賣身。你別往那方面想。”
馬開兵說：“我不就那麼一說嗎？你激動啥？”
環環說：“你們男人都是一個德性。”她起身離去。
馬開兵怔在那兒。
方少雄在他們回去休息時，說：“我有個想法，咱們還得按時練功。無論休息多晚，早上還得五點起床。”
馬開兵說：“天天休息很晚，我怕睡不好。”他想，五點起床，只睡幾個小時。
方少雄說：“練過再睡。我們天天這樣，身子馬上就變胖。吳總也會有看法。”
龍騰飛說：“在哪練？”他憋得慌。以前在鎮派出所上班，每天早起都跑步練功，所裡幹警也跟著他練。
方少雄說：“就在停車場。”
萬石帆說：“我當保鏢時，每早也練。老闆看見高興。”
每早，他們五點起床。在停車場先跑數十圈後，自由活動，然後練功。值班保安站在一邊看，有時也跟著比劃幾下。
他們練過功去洗漱，吃過早點，再接著睡。一時，睏意上不來，龍騰飛說：“這幾天，一個女人總是纏著我，要我陪她跳舞。我不會跳，她倒熱情，要教我。這世上真是啥人都有。”
方少雄問：“對方怎樣？”
龍騰飛說：“四十歲左右，描紅畫眉，總是往年輕裡打扮。我看見她的打扮就想笑。年齡與穿著很不協調。她誇自己很有錢。我就納悶了，舞廳裡有專業伴舞男女，她是發哪門子神經？”
萬石帆想起他們初來找活的經歷。就說：“恭喜龍弟，你交桃花運了。”
龍騰飛一翻身，床發出一陣響動。他說：“你別罵人好不好？”
他們三人都笑。
一天，吳總打方少雄的手機，讓他去辦公室一趟。方少雄到他辦公室前，輕輕地敲著門。吳總讓他進去。
他進了吳總的辦公室，吳總忙著讓坐，又給他倒一杯茶，說：“少雄，你們還適應吧，我整天煩事纏身，沒時間與你們聊，很抱歉。”
方少雄說：“我們很好。”他知道這是吳總的開場白，下面要說的才是正事。
吳總說：“我有個工地出點小麻煩，你們過去看看。儘量不動手腳，關鍵是找出他們背後人物，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具體事宜有孫明義經理安排。你們配合好，把事做漂亮點。”
方少雄說“我們明白。”他想，這是第一次出差，要讓吳總滿意。
吳總說：“祝你們馬到成功。”
方少雄對他們說了原委。萬石帆說：“這才是真讓我們乾的事，每月一萬元，不會讓我們白拿。”
他們在等孫明義的電話。
孫明義二十七八歲，中等個，胖子，臉黑黑的。一雙眼賊溜溜的，冒著兇光。
脖子上掛個大金鍊子，人稱黑哥。他主抓夜總會的業務。在公共場合出現時，身後總跟個壯漢，一臉橫肉，瀰漫著濃濃的殺氣。
方少雄他們來上班時，孫明義請他們吃過一頓飯。他說：“往後，你們跟我打的交道要多些。我也喜歡武術，但愛用兵器。”他的打扮和說話語氣，都有種說不出的霸氣。一般情況下，他不戴墨鏡。他的那雙冒兇光的眼，確實讓人望之，寒氣頓生。夜總會的男女員工，都畏他三分。
很快，孫明義的電話打來了，讓他們去他的辦公室。
孫明義的辦公室，佈置的與別人的不一樣。牆上掛滿了練功器械，辦公桌上放把帶銷的馬刀。他把他們讓進辦公室，指著沙發讓他們坐。
馬開兵坐在沙發裡，望著辦公室的擺設，他想，這哪是辦公室，簡直是練功房。
龍騰飛望著他桌上的馬刀，笑了下。這孫經理真有意思，桌上放把馬刀，就
不怕警察給他沒收。
孫明義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開發區建築工地。有人看我們賺錢眼紅，想背後搗鬼，慫恿民工鬧事，趁機搶奪我們的工地。我們得把這事擺平。”
方少雄問：“要啥結果？”他得心中有數，萬一傷了人，對方報警咋辦？
孫明義說：“儘量不傷民工，我們要找的是幕後人物。”他看下手錶，又說：“不能再耽擱了，那邊打來電話，說民工圍住了專案部，鬧得厲害。”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墨鏡。
他們四人也站起來。孫明義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四副墨鏡，每人一副。
孫明義說：“這只是個樣子，給對方個氣勢。電視劇裡，黑道人物都是這個樣子，給他們一種錯覺。我們可不是那種人。”他一笑，比不笑還難看。
他們戴上墨鏡，相互看一眼，都笑了。覺得這像演戲。
孫明義拿起馬刀看了看，又放在桌上，率先走了出去。
他們來到停車場，走到一輛黑轎車前，孫明義說：“少雄，你開車，就去我們五人。”
方少雄說：“我不認識路。”
孫明義說：“哎對了，我把這忘了，還是我開吧。”
他們上了車。孫明義發動車，開始轉彎。車速漸漸加快。
孫明義雙手緊握雙方盤，說：“到地方，先給對方一個嚇馬威，讓他們望而生畏，後面的事就好辦了。這樣的場面，我見的多了，沒啥大不了的。”他給他們鼓著勁。
龍騰飛說：“不就是打架嗎，我們在武校經常被人請去打架，我的武功是打出來的。”
孫明義說：“也不光是打，主要還是用腦子。”
小車出了城區，直奔東方馳去。
開發區在城的東邊，臨近大海。塔吊林立，機器轟鳴。蓋的都是小區，一座挨著一座。此時上午九點左右，工地上一片繁忙景象。砼車一輛接著一輛。振動棒發出刺耳的怪鳴，在剛澆的混凝土裡，與鋼筋激烈地碰撞著。
轎車越過幾座建築工地，在磚壘的一座大院門口停下。從廣告上可以看出，這也是一個新建的小區，名字起得新鮮而別緻。好像買了這兒的房子，就像住進皇宮寶殿一樣。
車在門口停下，他們剛下車，保安就忙著給他們開門。他們得到指令，說有重要人物到工地來。
工地上，地下室已近尾聲。幾幢主樓初見雛形。周邊圍著綠色網片，看不清裡面工程進展如何。民工戴著白色安全帽，忙著手中的活計。不緊不慢，有的還東張西望，像是尋找什麼東西。
專案部門前，圍著二十多人，在與專案經理講著什麼。專案經理長得很文彬，竭力地與民工解釋著什麼。他身邊站著幾個工作人員，幫經理做著說服工作。
鬧事的，是一幫泥工。他們要求漲工資，不漲就結賬走人。
經理說：“你們漲工資，找你們的老闆。我們把活都承包下去了。”
一個民工說：“我們找不著老闆，就找你們公司。”
另個民工說：“我們幹七八個月了，光發生活費，不結賬，不幹了。”
“這兒工資低，我們去別的工地幹。”
“一天十個小時，一百多元太少，走人走人。”
“錢都讓老闆摟了，我們白出苦力，不幹了。”
民工七言八語地說著，發洩著內心的不滿。
經理說：“我打你們老闆的電話，有事好商量，不能停工。工程有工期，拖不得。希望你們能理解公司裡苦衷。”
胖民工說：“理解你們的苦衷，誰理解我們的難處？我們一年四季在外打拼，又能得到多少？你們不要糊弄我們。給我們結賬走人。”
“結帳走人，結賬走人。”民工齊聲喊著，唯恐天下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