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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鎮國公府,清輝院。
一個白鬚老道圍著清輝院的主屋轉了又轉,一會兒看著屋裡的擺設搖搖頭,一會兒對著房門口搖頭,神情越來越凝重。
屋裡的幾個女眷隨著他搖頭的動作心都提了起來。
其中一個忍不住開口問,“怎麼樣啊鴻羽道長,我孫兒到底是怎麼了?”
“是啊道長。”另一個年輕些的婦人白著臉,幾乎要站立不住,“莫非我兒當真衝撞了什麼……”
說著,她的視線就往床上看去,眼神裡滿是擔憂和痛苦。
只見床上躺著一個身形單薄的瘦弱少年,少年莫約十一二歲左右,精緻的小臉雄雌莫辨,帶著些病態蒼白。
小小的人兒陷在素色的裘被裡,不特意說,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裡竟還躺著個人。
在場年紀最大的老太太也死死盯著還摸著鬍子的假作思襯的道士。
那道士被老太太深邃又帶著探究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虛。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又強做鎮定抬手揖禮,“待貧道先給小公子把個脈。”
“把脈?”老太太狐疑開口,“可原先諸多太醫皆沒診出我這孫兒究竟是何病來,道長原也懂醫?”
安欽已經昏迷半月有餘,無論是太醫院裡信得過的太醫還是民間神醫,全都診不出什麼原因來。
按說他們將門之家,很不應信這些鬼神之說,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信不信的。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無論什麼辦法,她們都想要試上一試。
鴻羽身形一僵,很快又恢復如初,“老夫人有所不知,醫道本為一體,如我等這般正經道門出身,自是什麼都得學一學的。”
什麼醫不醫的,這些大戶人家他最是知道的,只要稍微說幾句似是而非讓人聽不懂的話,再表現的嚴重些,就會有大把的銀子捧到他的面前來。
何況如今鎮國公府連個主事的男人都沒了,盡是些女流之輩,這錢不是手到擒來?
“原是這樣。”老夫人微微頷首,“那便有勞道長。”
鴻羽坐在安欽窗前,丫頭將安欽的手從裘被裡拿出來。
他一手搭在少年白皙的手腕上,另一隻手摸著鬍鬚,指尖時不時的動動,眉頭越皺越緊。
確實是個會拿捏人心的,一旁站著的三位婦人隨著他皺起的眉頭,心再次提了起來。
過了許久他才站起身來,面上欲言又止,“這……”
最年輕的婦人徐莫雲當即出聲,“大師有話直說,只要能救我兒,便是千難萬難,我們也會拼盡全力去救。”
“道家有言,人之生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
方才我進來一眼便瞧見小公子的氣門無生氣,方才又觀察了屋內陳設,這……”
“屋內陳設如何?道長有什麼直說便是。”
“國公府內,自然都是最好的,可有些東西太過金貴,也免難衝撞了公子。”
徐莫雲聽了環顧了一圈室內,“室內陳設已然這樣放了十來年,若是要出事兒,不是早便出事兒了?”
何況,這屋內的東西雖貴重,卻也不過些沉香玉器,皆是養身用的。
“是那個。”鴻羽指著窗外的一棵還未長成的梧桐開口,“是那棵樹正主巽位,與這屋內的陳設相撞,再有小公子這生辰八字,今年怕是犯太歲了。”
“方才貧道給小公子把脈,小公子的身子似乎並無異樣,只胎裡帶來的弱症。
可胎裡帶來的弱症並不至此,於是貧道又觀其面相,果見小公子印堂、胸口處皆有黑氣盤桓,怕是被有心人給害了。”
“啊?”
眾人皆驚。
“被人給害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在場之人都太過驚訝於自已聽見的這番話,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少年,手指和眼皮都動了動。
徐莫言忙不迭紅著眼睛問:“大師可能找到是誰害了我家孩子?”
“夫人。”這時一直站在鴻羽身邊不吭聲的道童站了出來,“自來找人、除祟都是最傷身的,我師父前不久方才處理了一樁陰司事兒,如今怕是不太方便。”
“哎。”鴻羽等道童說完了,才狀似無奈地開口,“貧道的身子倒是無礙,只是如今卻也無法使出全力來使公子脫險。”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這老道面色紅潤,哪裡能看出半分身子不適的樣子。
徐莫雲拍拍手,她的貼身丫頭春紅當即捧著一個檀木盒子進來。
“這裡是五千兩銀票,小小心意,還望道長千萬收下。”
饒是行騙半生的鴻羽,也有些咋舌。
五千兩,他得騙多少人才能有五千兩啊。
眼中的喜悅和勾起的嘴角是壓也壓不住,“這、這貧道如何能收?”
徐莫雲:“道長收下吧,若我兒能平安醒來,還有厚禮奉上。”
這道長是靖安伯夫人無意中說漏嘴的,當時她只當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將人請了來。
方才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又把脈說出了安欽胎裡弱症,想來是當真有幾分本事的。
厚禮……
鴻羽的眼睛震了震,如今這五千兩,竟算不得厚禮嗎?
他連連擺手,“夫人當真是客氣了,貧道這便為公子做法,您放心,必定讓公子平安醒來。”
說罷,便讓自已身邊的道童將紫檀盒子收好。
他換上黃色的法袍,要了公雞、糯米、銅錢若干,將這些東西配合著黃符擺好。
又拿著銅錢劍和酒在屋內好好的跳了一番,嘴上唸唸有詞。
安欽只覺得吵和疼,從身體到靈魂,像是要被撕裂般的疼。
腦子裡兩世的記憶翻湧了半個來月,到如今才安穩一些。
她全都記起來了。
她是南朝女扮男裝位高權重的國師,也是鎮國公府被當做男孩兒養大的‘嫡子’。
前世,她六壬五行、算命堪輿無一不精,以女子之身護一國興衰的國師。
小皇帝、師父、百姓……
可笑她費盡心力護著所有人,最終竟被所有人背叛。
一朝獻祭,靈魂都幾乎被撕裂的她,竟然會在異世投胎轉世。
只是她的靈魂實在是太過脆弱,前面十來年都沒有記起前世的記憶。
三年前,月氏突然聯合西北安分了幾年的突厥出兵俞林、大通兩城。
她的父親——剛剛上任三年的鎮國公,帶著安家餘下的男丁一起上了戰場。
僅年齡最小的她,作為安府唯一的‘男丁’和女眷一起被留了下來。
這仗一打就是三年,第三年月氏和突厥被逐個擊破,戰事連連告捷。
她的父親,卻在三個半月前被自已的親信聯合外族一起刺殺。
連同那幾個堂兄一起,皆喪命於即將回京的前兩日。
喪事辦了月餘,她作為唯一的‘男丁’自然也就忙了月餘。
一月下來,身子本就奇差的她,終究還是倒下了。
許是受到的刺激實在太大了,昏迷這半月,她記起了前世的記憶。
她動了動沉重的眼皮,費力的睜開眼睛。
“醒、醒了!!!她醒了?!”
“醒了?!!”
鴻羽大驚,難不成,他今日突然開竅了?
竟真的將人給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