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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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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呈歸大吃一驚:“師叔?”

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做事狠辣、武功深不可測的瘋女人是自己的師叔,況且,他自幼便跟隨在師父左右,從沒聽師父提起過自己有什麼師叔。

月相離也一臉不可置信,盯著眼前虛弱不堪,狀若耄耋的老人一邊搖頭一邊哭道:“你怎麼變成了這樣?師兄,你真是逐人師兄?”

“你既找來了,緣何又不相信呢?我是月逐人,也是莫雪錚。”月逐人無奈道,“本想隱姓埋名過完下半生,可還是被你找了出來,不愧是月影門的第一高手!”

月相離苦笑道:“月影門第一高手又怎樣,誰想要,拿去便是!”

“你還是這般性子,一點沒變。”

“我沒變,可是你變了,變成了這樣。”月相離滿眼心痛。

“皮囊而已,不足掛齒。”月逐人輕咳一聲,幽幽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寧願這樣被寒毒侵蝕,日日煎熬,也不肯到天山來找我解毒?”月相離幾近嘶吼。

“你怎麼,怎麼知道,我中了寒毒?”月逐人見到舊相識,心下自是頗有感懷,此時動了壓制寒毒的真氣,寒毒的侵蝕再次躍躍欲試。

“我身中寒毒太深,已經不能解救,讓任何人解毒,只會拖累別人。”月逐人低聲道。

“你我同門十餘載,竟連同門也瞞著?”月相離冷然道。

月逐人又連連咳嗽幾聲,道:“始終沒瞞過你,你如何知道,我中了寒毒?”

月相離心中黯然,心中暗道:“難道你真不知,我的全副心思都在你的身上。”

此時聽到月逐人問出這樣的話來,只覺心寒,冷冷道:“你不也說,我是月影門第一高手?天下間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豈有能瞞得過我的?”

此話非虛,月相離是月影門第一高手,深得天山尊者的喜愛,也是得到天山尊者傳授功法最多的一個弟子,雖只有三十幾歲,但武功卻深不可測,是江湖中百十年來極其罕見的練武奇才,若不是她多年來痴戀月逐人,恐怕月影門的掌門該是她才是。

月逐人聽罷,輕輕瞥了孟呈歸一眼,這個眼神頗有深意,月相離如此聰慧的人,怎會不知其中有意,也隨著他的眼神看向孟呈歸。

不看還好,此時月光下細細看去,這少年恍若一個人!

高聳的鼻樑,深陷的眼窩,清晰的下顎線略微帶一絲倔強,眉眼間充滿了若有似無的狡黠,不是她還有誰?

“他是……他是那個孩子?”月相離跌跌撞撞走到月逐人身邊,眼神中充滿悽苦。

“不錯。”

“你就是為了他,所以才不肯上天山來找我?”

月逐人眼簾低低垂著,彷彿沒有聽到。

“既然如此,我便一掌拍死了他,你心裡就沒有了牽掛。”

月相離作勢就要朝著孟呈歸的後心拍去。

月逐人太瞭解他這個師妹的性子,她若是想殺誰,沒有她殺不成的,此時急得想要呵止,怎知一口冷氣激得他又劇烈咳嗽起來,孟呈歸趕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月逐人,片刻後,月逐人才又緩上一口氣來。

“師父,你怎麼樣了?”孟呈歸一邊扶著月逐人坐下,一邊拍打著月逐人的前胸後背為其順氣。

月相離看著兩個人互相關懷的溫情勁兒,心中頓感厭煩,這個孩子的母親,便是她此生最大的仇敵,她雖然死了,但卻留下了一個孽種,始終橫桓在她與師兄之間,討厭至極。

“哼,且饒你一命,若不是看在師兄的面上,今日就要取你這個小孽障的命!”月相離心中恨恨道。

月光下,只見身體單薄的月逐人臉色蒼白,皺紋堆累的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汗珠在風中凝結成了冰晶,不一時,月逐人的嘴唇便由白轉紫,由紫轉黑,嚇得孟呈歸一聲一聲呼喚“師父,師父!”試圖喚醒即將昏厥的月逐人。

“你師父,毒發了!”月相離冷冷道,她心中明白,師兄定是和她一樣,又想起了那個人,才會如此動情,才讓寒毒有了可乘之機。

倘若那個人換做是自己,那天死的人是自己,師兄能否在某一日,亦或是某個瞬間,想起自己時,也能這般情難自抑,那麼自己替那個人死,又有什麼大不了呢?

月相離緊緊閉上雙眼,想要將眼前這一幕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她不願相信,眼前這個行將就木、狀若枯槁的老頭兒,竟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瀟灑倜儻的師兄,更不願相信,那個將她害成這般模樣的女人,在他心中依舊是最重要的。

咳嗽聲就像一聲聲魔咒一般,牽引著月相離的神經,她越是不想聽,咳嗽聲越是清晰明瞭。她知道,定是她的出現,擾亂了師兄體內抑制寒毒的真氣,此時如若沒有強大內功注入助其一臂之力,月逐人極有可能毒發身亡。

月相離心裡有一點點歡喜,自己尚能讓師兄為己所動,心裡已經無比欣慰,只是這代價便是要忍受毒發之苦,她又如何忍心。

月相離恨他,恨不得看他痛苦,像她一樣痛苦方才酣暢淋漓,但是,那是師兄啊,他可以痛苦,但她如何能做到眼睜睜看著師兄就這樣毒發身亡,而且還是死在自己眼前?

她猛然睜開眼,一把將孟呈歸推開,坐定在月逐人身後,為其注入內力。

片刻過後,月相離收住內功,此時月逐人也從昏厥中逐漸清醒過來,原本深陷的兩腮,此時稍微鼓出,凹進去的太陽穴也似乎回到原位,紫黑的嘴唇微微發灰,想必體內的寒毒已經被再次壓制。

“師兄,你明日便隨我回天山,窮極畢生之力,我也要將你醫好。”月相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看到眼前被寒毒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月逐人,一瞬間淚如泉湧。

“如果我救不了你,天山藥王峰上還有藥王爺,他老人家醫術高超,我不信我磕上百十個長頭,他能不肯救你?如果百十個不夠,那就一千個,一萬個,他若還不肯,我就死在他藥王爺的藥王峰上……”月相離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竟泣不成聲。

說到藥王爺,月逐人原本昏昏沉沉的腦海中,猛然間想起一個人來,月相離——天下間沒有第二個人更適合將那個孩子託付給她了。

“相離,師兄求你一件事……”月逐人顫抖著聲音,低聲道。

月相離以為師兄終於想通了,是要求她為自己解毒,便歡喜著附耳上前聽月逐人說話。

“你可還記得折言與青玉?”

月相離點點頭,她自然是記得的,折言與青玉是月逐人最得力的左右手,也記得這二人早已成婚,只是不知為何此時提及這二人。

“記得便好,你隨我來。”月逐人說罷,便顫顫巍巍直起身子,在孟呈歸的攙扶下,將二人帶進城中。

一路之上,月逐人並不言語,月相離與孟呈歸也不敢多問,只跟著一路走著。

月逐人此時虛弱,走得很慢很慢,一個多時辰後,方才進得西城門,又沿著城中極為偏僻的小巷走了半個時辰,七拐八拐繞到了一所極其偏僻低矮的屋簷下站住。

月逐人抬起乾枯的手輕輕釦了扣破舊的門板,只聽門內一聲稚嫩的小女孩的聲音響起:“是誰?”

“玲瓏,是我,開門!”

月逐人用嘶啞的聲音,低聲叫著院門。

只聽院內“咚咚”幾聲腳步聲,門栓被拉開,果然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

這小女孩睜著大大的雙眼,看到月逐人臉色不好,便趕忙上前攙扶月逐人,忙問月逐人是怎麼了,然後一臉警惕好奇的看著月逐人身後的兩個陌生人。

破舊的院門大開,月逐人一邊安慰小女孩自己不礙事,一邊招手示意月相離和孟呈歸一起進來。

院落實在破落,房屋牆壁斑駁,遮風避雨的茅草屋頂東一塊西一塊,還有半間房梁已經坍塌。

幾個人進到屋內,月玲瓏彷彿已經睡下,此時頭髮亂蓬蓬,她用手指理了理亂蓬蓬的頭髮,一聲不響轉身端過一盞油燈。

如豆一般的燈光微弱顫抖,在這一點燈光的映照之下,幾人細看才發現,破舊的何止院落,屋內更甚。

一張佈滿劃痕和汙漬的木桌,桌上擺著質地粗糙的陶壺陶碗,桌邊的凳子各式各樣,缺胳膊少腿湊不成一套,定是誰家不要扔出來的破舊桌椅,牆角的蜘蛛網在坍塌的房梁縫隙處吹進來的微風中輕輕顫動。

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彷彿久久沒有人在此生活過一般。

孟呈歸知道師父生活清苦,但卻不知道,師父的生活過得如此水深火熱,自己從未到師父的住處來過,只知道每月越虧月滿時,便到西城門外的沙丘上等他,無論颳風下雨,電閃雷鳴,他都會如約而至,更不知道,師父的家中,還有一個小女孩。

今日一見,心中深深震撼,竟自顧自埋怨起自己,這麼多年,自己彷彿從未關心過這個給自己傳授功夫的嚴師,也從來不知道,師父的家竟是這般境地,心中極度自責起來。

若是能早些關心師父,是否師父的寒毒能早日好起來?想到這裡,孟呈歸竟賭起氣,坐在門檻上默默流淚。

月逐人將月玲瓏叫到身前,輕聲道:“快,玲瓏,跪下,叫師父!”

小女孩雖不解其意,但月逐人讓她跪下,她便跪下,朝著月相離磕頭,口中呼喚著“師父、師父!”

月相離退後兩步,道:“師兄這是何意?”

“玲瓏,把你娘留給你的東西……拿給,拿給你師父看看……”月逐人做在一張破舊的椅子上,吃力說道。

月玲瓏轉身去枕頭底下摸索著,不一會兒便回來,攤開手掌,手中竟是一支月牙簪。

“月牙簪,青玉的月牙簪?”月相離自然認得這支簪子,這是青玉的隨身之物。

“折言與青玉,他們有個女兒,叫月玲瓏,就是她!”

月逐人說罷,便指了指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她跟在我身邊許多年,吃了……吃了很多苦,如今我寒毒日漸深沉,不知哪天便會斃命,已經無力撫養,她還小,你將她,將她帶上天山……”

說著又咳嗽了幾聲,氣力逐漸萎靡,待舒緩半晌,月逐人繼續道,“交給她的師公藥王爺,也算我對他老人家的一個交代,青玉……青玉的死,我無顏見他老人家,將這孩子託付於你,你收她做個徒弟,就當為我向藥王爺贖罪了罷……”

月相離看了看小女孩,他們幾個同門師兄妹自幼便在一處練功,自是知道彼此的。

這女孩竟與小時候的青玉長得一般無二,一見之下自是非常喜歡,心中已經有了八九分肯定,但還需師兄為難一下,他方能記住自己這份人情。

“好,我答應你,但也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月相離冷聲道。

“你儘管說,若是我能辦到的,自然應你!”

為了玲瓏能進得相離門下,月逐人自然願意應承他力所能及之事。

“逼你此時隨我回天山,你自是不肯。”

月相離一邊說,一邊盯著月逐人的臉,接著冷聲繼續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圖謀之事……事成了,你可肯隨我回天山,再不下山了?”

良久,月逐人點點頭,道:“好,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定隨你迴天山,再不下山!”

月相離聽罷,立刻喜形於色,歡喜道:“果真?若是這樣,我們十年為限,十年後,無論你事成與否,我都要下山來尋你!可好?”

月逐人看了看坐在門檻上默默哭泣的孟呈歸的背影,微微點了點頭,低聲道:“好!”

“到了那時,他也自當成人了,你便是虧欠別人再多,這麼多年,在她兒子身上付出這些,也該還清了。”月相離難得溫柔道。

“我欠她的,恐怕是還不清了。”月逐人喃喃自語道,“十年為期,十年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認命了。”

二人默然不語,自顧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十年,他們已然分別十年,這十年中發生了太多太多。

他們還要再分別十年,繼續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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