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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寧默不作聲，只是停止了哭泣，大概是已經認命了。
趙煜走後，她獨自在床上躺了許久，雙眼空洞無神的望著床壁。
她的婢女綠竹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形，頓時嚇得六神無主，撲到床邊喊她。
“小姐，小姐！您可不能有事啊，老太爺還有老爺夫人已經進宮了，若是叫他們見您這副樣子，指不定多傷心，小姐，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聽到江太傅等人進了宮，她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來了又怎樣，還能將她這個失了貞潔的女兒帶回去藏著嗎？最終也只能妥協罷了。
“祖父怎麼說？”
綠竹見她有所反應，立馬擦了擦眼角快要落下的淚，垂眸欲言又止。
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老太爺……老太爺他氣得舊疾發作當場去了！”沒忍住又是一陣哭喊，“皇后娘娘拘著老爺夫人不讓他們走，沒辦法，他們只能答應小姐與太子殿下的婚事……嗚，小姐你好苦的命啊！”
江清寧愣了會方才明白她剛剛說了什麼，身子微微顫抖起來，放聲大哭。
一時間，整個房間裡都回蕩著主僕倆的哭聲。
主殿，皇后倚在榻上，大宮女立在她身後，替她按壓太陽穴，香爐裡燃著的安神香正升起縷縷輕煙。
突然，她發出一道嘆息聲，微微皺了皺眉頭，神情盡是可惜。
江太傅去了，江家在朝中的地位哪還有那麼高，既如此，江清寧的利益也就沒那麼大了。
她這步棋下得太險了。
趙瑾宸和季書予還在皇宮，預備等季書予醒了再回府。
她這幾月養胎養得好，因此孩子保住了，沒什麼大礙，只是以後需得靜心寧神，不可再動了胎氣。
自然，這府門也是不能隨意出了。
趙帝給趙煜和江清寧賜婚的訊息很快在京城裡傳播開來，不知曉隱情的人皆是譁然。
這江大小姐和季家庶子的事聞得滿城皆知，怎麼現在又成了太子妃呢？
馬上便是秋闈，季晏清正專心在家中備考，兩耳不聞窗外事，知道江清寧和趙煜即將成婚的訊息還是季青蕪告訴他的。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頭一回失態到像個瘋子。
“不可能！我們早已私定終身，她怎麼會另嫁他人！她是被逼的對不對？你說啊！”
他按著季青蕪的肩頭，手下不自覺用了力，誓要她說出個“對”字。
她一張秀氣的臉痛得皺成了一團，忍痛道：“哥，你冷靜些，這事已經板上釘釘了，我也不知曉實情，你去問阿姐吧，她那天也在宴上。”
季晏清這才後知後覺地鬆開她，喊了奴僕駕車直奔宸王府。
一到地方，他便急得連通報都不曾讓人去，直衝進府去。
所幸府上侍衛都認識他，故而沒有攔著。
不然他早就被一頓亂棍伺候丟出去了。
季書予正在縫製未出世孩兒的小衣服，見季晏清一臉狼狽地衝進來，被驚了一嚇，但很快便明白過來他是為何而來。
不等他開口，她便讓人倒了杯茶給他，不緩不慢道:“你想知道實情嗎？即使這個實情會讓你崩潰。”
季晏清此時不想冷靜也冷靜了下來，灌了口茶水後點點頭。
季書予回憶起往事，面上也染上了一哀愁，好半天才開口：“那日宴上皇后使計叫江姐姐吃醉了酒，又故意讓人引太子殿下到她所在的偏殿，還在房中點了催情香……”
剩下的話她沒說，但季晏清也明白了，頓時面如死灰，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季書予趕忙命人將他扶起，他卻不起，身子不住的顫抖著，自束髮後頭一回在旁人面前痛哭。
她屏退了屋內奴僕，沒說話，無聲地安慰著季晏清。
她一早就知道他們不會有好結局，之所以沒有從中阻攔，也是存著私心希望他們能好好的。
現在看來，這終歸是不可能的。
“阿姐……我努力考取功名，就是為了有一天身份能與她相匹配，可以早日娶她……現在，她卻即將嫁做他人婦，我……我好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我只是一個庶子……”
季晏清哽咽著向她吐訴心聲，哭得像是一個孩童。
季書予有些不忍，卻也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麼。
身份就是一堵牆，隔絕了所有無法相守的連理枝，只能遠遠望著。
他哭了很久，直至眼淚流盡，被季書予強制送到廂房歇息。
不過歇了一個時辰，他便再次起身來找她。
“阿姐，我求你，帶我入宮看看她，我只問她一句話，之後再不過問了。”
他忐忑不安的說出這句話，卻也不知道阿姐會不會同意，畢竟這要冒很大的風險。
忽然，他瞥見了季書予隆起的肚子，心中懊惱萬分。
是了，如今阿姐身外有孕，哪能隨隨便便進宮呢，若是阿姐因此出了意外，他才要愧疚一生。
是他太心急了。
沒想到季書予只是想了想便一口應下，又怕他擔心自已，說道：“雖說月份大了，但也不是走不得，動不得，你且放寬心，阿姐有分寸，何況這事除了阿姐，沒人能幫你。”
季晏清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沉默著表示同意。
這件事的確除了阿姐再沒人能幫他。
同一時刻，趙淮瀟知道訊息後立馬趕去了東宮，質問趙煜為什麼趙帝給他和江清寧賜了婚。
“煜哥，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分明知道我喜歡她，為什麼要娶她？因為江家的勢嗎！”
他額上隱隱有青筋暴起，彷彿時刻就會發作。
這是他最敬愛的兄長啊，現在卻要娶他最愛的女人！
趙煜近幾日窩在宮裡，怕的就是面對他，這道婚旨一下，他們兄弟必定離心。
趙淮瀟見他沉默不語，鬆開了抓著他的手，只當是印證了自已的想法。
“瀟兒……”趙煜喊了他一聲，剛想說“不是”，卻見他大笑幾聲，譏諷道：“太子殿下，你真的是一個好兄長！”
趙淮瀟決絕轉身，徒留趙煜站在原地，滿臉的愧疚、傷心。
幼時他被母后拘著苦練學問，唯一懈怠的時候便是被趙淮瀟拉著去找江清寧玩。
那時他們還沒有這麼多的煩惱,日子平淡卻也開心。
現在卻什麼都變了。
因為所謂的權勢，所謂的帝位之爭。
“煜哥，我們去御花園裡抓螢火蟲好不好？寧兒說她想要。”
“讀書有什麼好玩的！煜哥，我帶你偷偷溜出宮外好不好？宮外的市集可好玩了！”
“煜哥，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寧兒了，那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我只告訴你一個，你萬萬不能說出去！”
幼年的回憶在腦中一幕幕放映，趙煜嘆了口氣後，轉身去了季芷菡的院子。
還沒進屋就見她的貼身婢女連翹站在門口，瑟瑟縮縮的，低著頭不敢看他。
“殿下，娘娘說不想見您，還請回吧。”
趙煜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他愣了愣沒說話，轉身離去。
母后下的這步棋真真的是好，他現在可不是眾叛親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