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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做什麼?”
柳春山看著站在自已面前的人,心中暗暗慶幸,自已不是愛鋪張的人,穿的都是普通舊衣服。
“棗丫兒?真是我的棗丫兒……”
來人中的婦人,看到柳春山就開始流眼淚,想要上來拉她的手,而站在一旁的柳老漢,則皺眉默默打量柳春山。
柳春山躲過婦人的手,看向柳老漢道:
“誰告訴你們我在這兒的?”
“混賬!怎麼跟你爹孃說話呢?現在有錢爹孃都不認了?”
柳老漢聲音很大,和安堂門口來問診的人紛紛駐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柳春山這些時日經常在和安堂,且和安堂掌櫃小二,都對她恭敬有加。
雖然每日來問診的人不一樣,還是有一小部分複診患者是知道的。
聽到柳老漢這話,再看眼淚淌水似的柳母,二人穿著都很破舊,同情弱者的人性就浮上來了。
“啊?阿春姑娘這麼有本事,怎麼竟然不管自已爹孃啊?”
“唉,所以說還得生兒子,這女兒呀……”
“哎你這人說話就說話,扯兒子女兒幹什麼?這是故意說給我聽呢!”
“……”
人群中說什麼的都有,但總體來說,對柳春山不利。
上輩子她或許會慌亂,十一歲以前的她或許會辯解,可現在不是上輩子,她也不是十一歲了。
只見原本一臉冷漠的柳春山,像是終於憋不住,倔強仰起頭,聲音哽咽道: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雖然你們賣了我,但無論你們怎樣抹黑誣陷我,我都不會說你們半個字。”
“只求你們看在,我答應賣身供大哥讀書的份上,不要耽誤我為主人做事……還請爹孃稍微體諒為人奴僕的不易。”
柳春山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幾度哽咽,眼圈也是紅了又紅,淚珠兒更是盈滿眼眶,但愣是倔著不肯流下一滴。
兩廂一對比,看起來是柳母哭得傷心,但加上柳老漢方才的言行,看起來倒像是一唱一和的表演。
反倒是柳春山,彷彿小白楊上長柳條兒,讓人覺得受了天大委屈,卻偏偏堅強不肯落淚,甚至不肯怪罪。
當然,也不肯原諒。
雖說這年頭孝道大過天,但正常人也不是都不通情理。
聽了柳春山這話,圍觀人群的口風就變了。
“噢喲,哥哥讀書的時候賣女兒,不去找哥哥,怎麼有臉找女兒呢?”
“就是!裝得這麼可憐,差點把我騙過去!”
“……也不能這麼說吧?就算賣女兒不對,那也終歸生養一場,父母遇到困難,也還是要幫的。”
“嚯,你這麼大義,那我把你賣了,你再賺錢給我,你願不願意?”
“就是!都說賣了,那人家現在就屬於主人家的財產,跟她爹孃還有啥關係?”
“對哦!”
眼看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老兩口的顏面就要掃地,柳老漢忙給了柳母一個眼色。
柳母接收到眼色,當即上前一步,趁柳春山不注意,死死將她抱住,口中兒啊女的叫個不停。
“乖女兒,我知道你怪我們!我們失去了女兒是我們活該呀!”
“可當年家中實在太窮,弟弟妹妹又小,實在沒有辦法呀!”
“兒啊!你是個心善的,總不能看著弟弟妹妹凍死餓死吧?!”
這話一出,剛才譴責柳老漢夫婦的人,就有些不好再說話,另外那小部分人,又開始大聲嚷嚷柳老漢夫婦可憐,讓柳春山不要心狠。
柳春山想將柳母拉開說話,可她一動,柳母就更加使勁兒,哭嚎的聲音也更大。
若是普通精細養大的女孩兒,力氣肯定是比不過柳母的,但柳春山從小力氣就大。
掙扎幾下,見柳母鐵了心不鬆手,她便雙手往外一撐,看起來輕鬆又從容。
再將柳母雙手手腕抓住,使勁兒摁在她身體兩側,然後趁機“噗通”一聲跪下,雙手掩面泣聲道:
“爹,娘!我真的沒有錢了!你們不要再讓我幫大哥還債了!”
“我已經被你們賣過一次,如今只是身不由已的下人,你們別再逼我了!”
“但凡我這條命由我,我都還給你們了!求求你們放過我!”
即便是忍不住哭泣,說這番話的時候,柳春山背脊也挺得筆直,堅決不讓一滴眼淚從指縫流出。
即便是情緒失控下,說出的崩潰話語,柳春山也沒有歇斯底里,依舊口齒清晰剋制自持。
“咦~賣女兒供兒子,結果兒子還賭錢啊?”
“賭可碰不得!那就是無底洞啊!”
“就是就是!幸好阿春姑娘早早被賣為奴,否則……嘖嘖嘖!”
柳老漢兩口子倒是不怕別人說的,反正他們佔著“孝”的至高點,大不了多裝裝可憐,總能奏效。
但聽到柳春山說兒子賭錢,兩人就雙雙變了臉色。
雖然兒子柳振邦考了這麼多年,連個秀才都沒中,但他可以再考的呀!
柳春山現在這樣敗壞他的名聲,以後柳振邦考來京城了,豈不是毀他前途?
“沒有!沒有的事!你哥哥唸書可勤奮,哪裡有時間去賭!”
柳母想要解釋,但這種事情無論真假,別人都只會信更能說閒話的答案,再澄清也沒用。
老兩口看到那些嫌棄的眼神,彷彿看到兒子被嫌棄,兩個人都不好了。
藉著攙扶柳春山的動作,柳母小聲道:
“那是你大哥啊!你怎麼這樣抹黑他!”
柳春山跪著動也不動,聲音諷刺道:
“柳大嬸,你們賣我時,籤的是死契。”
“那你也不能胡說啊!”柳母顧不上柳春山喊她大嬸,急急反駁。
“哦,”柳春山點點頭,聲音沒什麼起伏道:
“你們若再不滾,我才真的要胡說……比如侯鄉紳男女不忌,我哥樣貌清秀……”
“啪——!!!”
柳春山話沒說完,氣急怒極的柳母揚手便給了她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聲,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然後議論聲“譁”地更大。
柳春山面上流淚,心頭叫好,趁機捂住臉,起身羞憤地跑進和安堂,徑直衝回小院。
柳老漢夫婦要追進去,早在一旁待命的賀掌櫃,當即上前攔住兩人去路。
“二位如果不看診抓藥,就請回吧。”
“若是要鬧事的,衙門就在那邊,咱們隨時能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