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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山不知自己離開後,賀明珠和阿文這對主僕怎樣,只知道自己再找人時沒再受到排擠。
無論是問話還是找東西,大家都笑臉相迎,和善客氣中又帶著點小心翼翼。
等柳春山第二日去滄園正房,賀明珠和阿文相處如常,彷彿昨日的尷尬不曾發生。
如果滄園其他奴僕,沒有小心翼翼的話。
“二公子,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柳春山主動向賀明珠討差事,一是覺得身為婢女,到了別人家也不能吃閒飯,雖然這不是她本職任務。
再一個,多在賀明珠身邊晃一晃,免得對方忘了答應她的事。
柳春山心頭想得美滋滋,下一句話就聽賀明珠道:
“阿春放心,等大哥下回來看我,我就會跟他說你的事。”
“這幾日你就安心住著,有興致的話,也可以讓人領你逛逛賀宅,家中景緻還是不錯的。”
心思被拆穿,柳春山自然不能承認,打著哈哈道:
“二公子多想了,我主要是不想吃白飯,所以希望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賀明珠想了想,沒再客氣道:
“這樣吧,在大哥給你重新安排之前,你便幫我整理書房可以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柳春山當即點頭答應,等答應之後又有些反應過來道:
“不過書房……二公子你?”
眼睛看不見的人,用書房能幹嘛?
還是說,這是故意給她派的輕省差事?
這下意識的問話,讓阿文冷冷瞪柳春山一眼,反倒賀明珠笑得毫不在意道:
“瞎子無事忙,才需要更多的書籍排遣煩悶。”
賀明珠說著朝阿文伸出手,起身走向門外道:
“我正要去書房,阿春這便隨我過去吧。”
……
賀家的滄園和柳芽鎮的滄園風格差不多,院子安靜風雅,到處都是竹子。
顯然,都是按照賀明珠的喜好打造的,只是賀宅的滄園規模更大,打造裝點得更加用心,但大體的佈局還是沒變。
書房並未和正房相連,而是在正房後面。
途中需要穿過一條竹林掩映的石板路,一路上風吹竹葉沙沙作響,掀起層層細密綠浪。
即便是柳春山這種,大字不識一個的人,在這樣的場景中也覺得身心舒暢。
雖然這些竹子和村裡的竹子,看起來長得也沒什麼兩樣。
過了石板路,裡面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小樓的前面有片爬滿綠藤的架子,架子下面是簡單的石桌石凳,再外面又是大片大片的竹林。
此時已經進入冬季,即便是江南之地,室外待久了也渾身涼颼颼,尤其是這樣格外清幽少人的環境。
柳春山跟著二人踏進小樓,就覺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樓光線昏暗,柳春山一眼掃過去,只能看到一排排的架子,有的密密麻麻塞滿了書,有的只零星擺著些古玩擺件。
視線轉到一樓右手邊,是一道不甚寬敞的拱門,門內是拾階而上的木質樓梯,阿文正扶著賀明珠往拱門內走去。
臨到樓梯跟前,賀明珠停下腳步,微微扭頭衝身後道:
“一樓光線欠佳,冬日我一般去二樓,這段時間你收拾二樓就行。”
“是。”
柳春山恭敬應聲,不忘抬腳跟上。
到了二樓再看,映入柳春山眼中的景緻就大不相同。
在靠近窗邊的位置,早早佈置好溫暖柔軟的搖椅。
搖椅的正前方,放著一張橢圓形木幾。
木幾下方是用鐵絲編織的中空圓柱,圓柱內裡是燒得正旺的銀絲炭。
屋中沒有燃香,但柳春山鼻尖卻有佛手柑的清香縈繞。
目光一掃才發現,那木幾正中央正煨著茶,佛手柑的清香正是從茶壺旁邊的托盤中散發出來。
再遠些的地方,就是寬大的書桌和書架,以及牆上掛的各種筆墨丹青。
阿文將賀明珠扶到搖椅上坐下後,就去書桌上抱來一摞書,問道:
“二公子,咱們今日是聽《林妹妹倒拔垂楊柳》,還是《醉湘雲拳打鎮關西》,或者……”
“咳咳,不聽這些……聽《百草大全》吧。”
“啊?哦……”阿文興致勃勃的表情,在聽到賀明珠說換書後,有片刻的遺憾,但看到立在一旁的柳春山時,又有些恍然。
趁阿文換書的時候,賀明珠轉頭招呼柳春山:
“你也隨意找個位置坐吧。”
柳春山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眼中都是好奇,並未注意到賀明珠先前的不好意思。
此時聽到對方招呼,隨意搬了個小矮凳坐到木幾前,幫賀明珠遞上熱茶。
待賀明珠接過熱茶,柳春山想到剛才聽到挺有趣兒的書名,不由隨口閒聊:
“二公子平日聽的話本子,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呢!”
“噗——!!!”
柳春山話音未落,正喝茶的賀明珠,冷不丁噴出一口茶,差點灑柳春山一臉。
“抱,抱歉,是我沒注意。”
柳春山閃得快,見賀明珠臉色微紅手足無措地道歉,忙拿了布巾給他擦手擦衣服。
拿了書返回的阿文,也過來幫忙。
柳春山這才放開手,將茶杯收拾好,笑道:
“二公子不必道歉,想來是我說了什麼不當說的,嗆著你了?”
一直對柳春山冷著臉的阿文,此時倒是不冷臉了,反倒有些奇怪的扭頭看向柳春山道:
“你家夫人寫的話本子,你竟然不知道嗎?”
她才到夫人跟前幾天,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但想著出門在外,主子的臉面是需要她掙的,當即理直氣壯道:
“我只是個婢女,我又不識字,我不知道夫人寫了什麼話本子,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再說了,我還在學習階段,哪裡有空去想什麼話本子的事兒啊!”
賀明珠聽說柳春山並不知道這話本,面上的窘色就散了些。
又聽柳春山說自己不識字,賀明珠的眼神就亮了亮,突然開口道:
“阿春,我教你識字可好?”
“啊?”
柳春山不明白,賀明珠是怎麼從話本子這個話題,轉變到教她識字上頭的。
但識字這種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賀明珠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柳春山沒有立馬回答,賀明珠以為她腦子沒轉過彎,不由勸道:
“你想想,如果你不識字,你以後回到你家夫人身邊,能做的也不過跑腿打雜。”
“你若是能識字,看得懂賬本之類,那才能幫你家夫人做大事。”
“所以,在學習其他事情之前,你要不要跟我學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