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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瑜。”應晚叫他。
“幹嘛？”洛瑜清咳兩聲，“沒事就趕緊帶著你的髒衣服滾出去。”
“上次在我家，我對你語氣不好。我想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照之前洛瑜對自己的態度來看，那封道歉信多半是沒起到什麼作用，他只有親自道歉了。
“跟我道歉？”洛瑜放下手機，掀起眼簾看他。
應晚點點頭，膝蓋半跪著蹭到他跟前：“我.......我聽別人說，朋友之間要真誠以待。你也知道，我嘴巴笨，不太會說話，我一說話，就會惹得別人不痛快。”
“誰跟你是朋友？”洛瑜嘴巴跟淬了毒一樣：“你少自戀。”
應晚一緊張又開始扣手指，低垂著頭喃喃道：“我能感受到，誰對我好，誰對我壞，雖然你總是很煩我，但你真的，幫助過我好多次呢。上次你給我買家電是你費心了，你人很好，我還，還兇了你，是我的不對。”
他之前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這次旅行途中洛瑜對自己又愛搭不理的，現在不說恐怕越到後面越沒機會了。
應晚很少說這麼多話，洛瑜只是靜靜聽著，沒有打斷他也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應晚偷偷抬眸瞅了一眼洛瑜肅穆不變的臉色，一時間心裡變得更緊張了，說話也有些慌：“就是，我想說的是，是.......”
“別急，慢慢說。”洛瑜耐心的時候，聲音也低沉緩和下來。
聽到他的安撫，應晚突然又安心了些，繼續道：“雖然你經常，啊不是，有時候會發脾氣，我一開始還很怕你，但是和你相處久了，我覺得，其實你並不可怕，反倒是一個內心很溫柔的人呢。”
“溫柔？我的形象什麼時候也能跟這個詞沾上邊了？真是神奇。”洛瑜抿著嘴輕笑一聲：“想讓我原諒你，你也不用給我戴高帽，你先說下你怎麼定義好人和壞人的？”
“這簡單呀。”應晚莞爾一笑，眸光閃動地望著他：“對我好的人就是好人吶。”
洛瑜對此不置可否，但臉上已然顯露出拒絕之色：“你，你想多了。我對誰都這樣的，你又沒什麼特別的。”
應晚點頭如搗蒜，很認可他說的話：“對啊，正是因為我很普通，所以，更能顯出你的特別。”
洛瑜一愣。
“特別個屁特別。我特拽，脾氣還特差，反正沒幾個人受得了。”他在反思，究竟是自己的哪些行為能讓這人誤會成這樣。
應晚不認同地說：“你不要妄自菲薄呀。脾氣，只是性格的一種外向表現形式，脾氣差又不等於性格不好。你人很好，性格很好，還會照顧我的感受，像我家那種情況，你也沒嫌棄，每次我做的菜你都吃完了；而且你還很有愛心，收養了塔塔，你還........”
應晚如數家珍似的掰著手指頭，絞盡腦汁細數洛瑜的優點。
“得了得了，馬屁都要被你拍上天了。你濾鏡有夠厚的，誇我帥啊酷啊什麼的也就算了，誇我性格好是不是就有點兒離譜了。”洛瑜都被他誇得有些害臊了，他自己什麼樣他自己內心門兒清。
“沒，我說的實話。而且我才是性格不好，不受人待見的那個。”他對危險的訊號訊號向來敏感，學校裡看不慣他的人有很多，雖然他們什麼沒有實質上的動作，但那些嫌惡怨毒的眼神是掩藏不住的，如果沒有洛瑜周赫然的親近，他們一個個估計早就蜂擁而上一人踹他一腳把他踩個稀巴爛了，自己哪還有這麼清淨安寧的日子過。
應晚心裡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洛瑜和周赫然時常拉著他一塊兒玩兒，李晝送他那枚戒指怕是早就戴上了。
團體生活中性格孤僻者被排擠是再正常不過的，何況是他這樣子的性格。
應晚也有著保護自我的小心思，雖然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趨炎附勢。
“我很感激你，你不會因為我家裡條件不好就不待見我，也不會因為我不小心惹惱了你就打我。”應晚格外真誠道：“你和赫然都很好。”
洛瑜內心還在不滿於他對自己評判標準竟如此之低，突然聽到了第三人的名字還愣了一下：“這跟周赫然有什麼關係？”
“不對，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誤會了，我根本沒有實質性地幫助你什麼，我之前不是還不樂意和你玩兒嘛，對你一點兒都不好啊，我還，我還踩斷過你的腳你記得吧，你不還疼了很久嗎？”洛瑜把話題拉回中心思想：“所以，你別自己在那兒瞎想了，好好學習不行嗎？”
應晚根本沒把他後半句話聽進耳朵，拼命回想著自己那封道歉信裡還寫過什麼，說道：“沒關係，那些都是意外。既然我認定了你這個朋友，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我都會原諒的。”
洛瑜很想問他又是怎麼定義“朋友”的。
“我之前說話，是很結巴。但你看，我現在說話都沒那麼結巴了，你有發現嗎？”應晚現在像是要把前兩個星期沒說上的話一股腦傾倒給他：“洛瑜。”
“你說你的，我聽著呢。”洛瑜發現每次他喊自己名字的時候，神情都格外認真。
“我覺得自己在和你相處時，好像不比和其他人交流時那麼的，不安和緊張。很神奇，除了我媽媽，你是第一個，讓我能夠像這樣順暢交流下去的人，我內心真的很開心，我媽媽也應該會很開心的，等她回來了，你再來我家吃個飯吧，她做菜比我做得更好吃呢。”
洛瑜緊緊抿著嘴唇，半天不敢開口，生怕他下一句就是什麼“你也是第一個讓我這麼喜歡的人”的戲劇告白。
“見家長什麼的就算了吧，我社恐。”洛瑜扶額輕語，突然神經兮兮地冒出了這麼一句。
“哦，好的。” 應晚充分尊重他的意見和選擇，十分乖巧地問：“那我，我可以去你家........”
“可以個什麼可以？你做夢！”洛瑜終於坐不住，嘩啦一下子站起身，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差點兒把這逼仄狹小的帳篷頂飛。
留下應晚在帳篷裡一臉茫然：“我不就是想去他家看看塔塔嗎？難道這都不行嗎？又不是要把狗接走，佔有慾可真強。”
“ 咋了你？氣沖沖的。”周赫然見他頭髮凌亂、臉色悶紅的從帳篷裡躥出來：“你跟人好好說話，別動手。”
“滾。”洛瑜心中煩悶，沒心思跟他貧嘴，“有煙嗎？給我兩根兒。”
“別抽了，小宋把雞腿都烤好了，吃肉吧。”季沉語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換了套乾爽的衣服：“誒，小宋，快去叫你晚哥出來一起吃飯了。”
幾人解決完晚餐，還溫了點酒暖身子，洛瑜不合群地先溜回帳篷睡覺去了。
一來他不沾酒，二來他實在煩心，自從應晚跟他說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以後，他腦子就跟剪短的棉麻絲線一樣亂。
自己怎麼老是碰上這種事？
他如果直接告白還好，反正自己不可能喜歡男的，大可乾脆的拒絕，但他這樣子有意無意的撩撥算是怎麼回事？還敢光著身子勾......勾，光是想想那兩個字他就跟咬了什麼麻椒一樣，渾身酥麻不適。
不過應晚穿著衣服還看不出來，本以為他是那種纖瘦白細的型別，結果該有肉的地方處處都很飽滿，那腿確實挺長的，勻稱又白嫩，腰也確實挺細的，就是膝蓋面板太薄了點兒，只是睡袋上跪了一會兒就搓紅了，還有最有肉感那處........
等等！ 打住！打住！
洛瑜猛然睜開眼睛，盯著帳篷頂：“我莫不是瘋了吧？我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應晚雙手撐在他身旁兩側，自上而下地注視著平躺的洛瑜，被酒精燻紅的臉蛋佔據了他大半視野。
“我靠！”洛瑜一巴掌抵住他的臉，拉開距離：“你他媽要嚇死我嗎？有什麼事非要離這麼近說嗎？”
“報一絲（不好意思）” 被手指擠歪了嘴，面容扭曲的應晚艱難發聲：“大噶叫你，粗去看牛星（大家叫你，出去看流星）”
“知道了。”洛瑜收回手，掌心還留存著應晚面容的溫度，煩躁地搓了搓手：“你喝多了嗎？臉這麼燙。”
靜謐的山間夜晚，幾人圍著火堆烤著火靜靜等待流星降臨，山澗溪水嘩啦作響，草叢中偶有幾聲蟲鳴傳出，墨藍的夜空星星點點，交相輝映散發著光芒，是在高樓大廈的城市中看不到的風景。
應晚一直舉著相機在拍照，喝了酒，雖然腳底步子有些輕飄，但手卻很穩，拍的圖一點兒不糊，構圖還很精美。
他招呼著大家：“你們坐近點，一起比個耶，我拍一張合照。”
“誰要比那麼二的姿勢。”季沉語嘟嚷了一句，隨即在自己臉頰邊比了個愛心，露出個標準版的二百五笑容：“來，都跟我學，對咱應大攝影師比個心，愛你哦。”
洛瑜懶得理，有些煩躁地隨意抓了抓頭髮，忽然燈光一閃——畫面定格，應晚的眼睛在取景框裡捕捉到了洛瑜不經意的帥氣，沒有片刻猶豫的摁下了快門。
季沉語還沒準備好呢：“誒，誒？應攝影你是在抓拍嗎？我還沒有擺好姿勢呢，再來兩張唄，給我拍帥點兒哈！”
洛瑜輕笑一聲，季沉語這邊嘴還沒閉上呢，應晚又摁下了快門。
季沉語湊過去：“又拍了？怎麼樣，我帥嗎？”
應晚頭也不抬地說：“帥，都帥。”
季沉語有些不信，搶過相機來看。
“好啊應晚你，騙我！你怎麼只把洛瑜拍那麼帥？我這歪嘴斜眼的表情你是一點兒都不管啊？”
“好了，別拍了。”洛瑜叫他，“過來坐著吧，流星快來了。”
話音剛落，季沉語就興奮地叫起來：“抬頭，大家快抬頭！我看到流星了！”
大家一同仰起頭，流星雨在此刻劃過夜幕，除了洛瑜，所有人都默契地閉上眼許願。
“原來真的有流星。”許完願，應晚接著坐到他身邊，他喝了酒，嗓音溫潤卻比平日更低沉些：“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怎麼什麼都是第一次？”洛瑜問。
應晚坦然道：“因為沒錢沒時間啊，條件也不太允許。”
洛瑜看著他似乎比流星還亮幾分的眸子，說：“其實挺好的，至少你還有很多新奇的第一次可以去體驗。人的刺激觀感閾值如果被不斷拉高，往後會對好多事都提不起興趣來。”
應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像洛瑜他們這種人，應該早把同齡人玩過的沒玩過兒都體驗了個遍，玩膩了自然什麼都不覺新鮮了。
他拍拍洛瑜的肩膀，寬慰道：“世界之大，萬千不有，往後日子還長呢，只要你用心去感受，一定能不斷體會到不同新事物帶給你的快樂。”
“新事物？”洛瑜不屑地勾著嘴角，目光沉沉地看著應晚。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你可能看不出來，我這個人吧，其實挺戀舊的，是個頑固守舊派。”
“啊？你不想，嘗試新事物嗎？”應晚不明白洛瑜為什麼突然文藝起來了，有些不太符合他酷颯的形象。
“接受新事物所需付出的成本和代價太大，弄不好還會搞得鮮血淋漓的，不划算。不過這些還是次要，重要的是——”
“是什麼？”
洛瑜蜷起手指彈了彈他的腦門兒：“我不喜歡，也不接受。你明白嗎？”
“不喜歡，也不接受？” 應晚懵懂不清地重複他的話，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喝醉了，洛瑜怎麼又開始說些矛盾又沒邏輯的話了，他一點兒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