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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和餘陽站在馬路當中,女孩低著頭,半張臉都埋在男孩的灰色圍巾裡,沒想到的是連他的圍巾都有著專屬他的氣味,淡淡的檸檬氣息縈繞鼻尖,好聞極了。
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走遍大街小巷去尋找這個不知名的洗衣液香味,而不是親自去問它的主人,而是靠命運,靠緣分。
馬路上人並不怎麼多,大概是因為天冷的原因,大多數人都窩在家裡吹著溫暖的空調擠在一起聊天玩鬧,誰會在這個寒風凜冽的夜晚出來呢。
餘陽和她並肩,漫步在寂寥的街道。
本來今天晚上餘陽應該待在家裡和父親下棋,和望望嬉鬧。
只不過祖父從國外傳來一封郵件,希望他,餘家的唯一嫡孫,明年冬天就去加拿大留學。
在外五年後,回國直接繼承家業。
每條路都清晰,每條路都在為他考慮,但每一條路都沒有問過他是否願意。
父母都表示支援,雲陽的教育雖然先進,但比起外國來說還是有些落後,餘陽在這裡只能得過且過而不能更上一層樓。
原本餘家的產業都要交給餘父,但是。他義無反顧選擇了餘陽的母親,隨著她一路北下自己創業。
祖父只好將希望寄託於餘陽,從小到大,餘陽都是被當做完美的繼承人來培養的。
被寄託的希望越來,長大後的路也越來越難走。
“祖父,我想留在雲陽。”
餘陽坐在電腦前,眼眸中晦暗不明。
“我不同意,這件事沒得商量,你是祖父的心肝,也是那座大廈以後的主人,你必須回加拿大,明年開春是我給你的最後期限,你可不要讓祖父失望啊。”
那郵件,字裡行間都顯著不容置喙。
餘陽盯著那幾行字,氣憤填膺。
他關閉電腦,從衣櫃裡取出外衣圍巾,走入那寒夜。
然後,在街角的奶茶店門口,從落地窗對面望見捧著奶茶懵懵的陳默。
他推開門,頭頂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她也從茫然中抬起頭,和他對視。
像是命運安排,在這個寂寥寒冷的夜,兩個人就這樣偶遇了。
然後,就聽見她說,好巧啊。
是啊,好巧啊。
想到這時,餘陽的眼眸漫上一層溫柔。
他身旁的陳默似乎感應到什麼,抬起頭來,看向他:
“怎麼啦。”
餘陽笑了聲:“沒事。”
對方顯然不相信:“咦。”
餘陽提起她的文理分科:
“你打算選什麼科?”
聽到文理分科,陳默就想起家中那段爭吵,眸色都暗了暗,但還是裝作沒事的樣子笑著對餘陽說:
“我啊肯定選文。”
餘陽肯定她的話,點了點頭。
“選文對你來說確實很好。”
他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又問:
“這是你自己真實的想法嗎?”
陳默看他,笑了笑:
“嗯,我挺喜歡文科的,而且我的成績對文理來說選文還是好點。”
她在心裡默默反駁,我想選理科。
我想和你在同一個班,但是能力有限啊。
餘陽笑笑:“那就好。”
陳默不明所以:“什麼?”
餘陽停住腳步,陳默的步子也慢了下來。
他們兩個站在路燈下,月色淡淡。
餘陽低垂著眼,嘴角上揚。
“我為你感到高興,你會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話透著幾分羨慕又有幾分幸好。
“那肯定啊。”陳默說,“你還是選理對吧?”
明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卻還是保留一絲希望。
餘陽微笑,眼裡的落寞一閃而過,他搖搖頭。
“我還沒確定。”
如果出國,選文選理對他來說就如縷煙,不再重要。
他的聲音裡透著半分無奈。
陳默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有些難過,但沒有繼續探究下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她所能做的就只有陪在他身邊,這樣或許叫他不那麼孤單。
她默默地朝餘陽靠近了一點,馬路上他們倆的影子也靠在一起,似乎在這個寒夜互相取暖。
餘陽在一個房子前停住腳步,
“到了。”
陳默抬頭,牌匾上寫著“fish”的英文字母,周遭用藍色的油彩筆勾勒,讓人眼前一亮。
“這是哪裡?”陳默疑惑的問。
餘陽從手機殼背面取出一個小的磁卡,往門上那塊黑色方形塊輕輕貼住,“滴”的一聲,門被開啟。
餘陽推開門,朝她回眸笑笑。
“這是我的秘密基地。”
fish是祖父在他十二歲時送他的生日禮物,是之前他搞實驗的地方,不過後來長大,實驗那些東西早已被他拋之腦後也沒了興趣,便將這個地方改造成自己的秘密基地,連他父母都未涉足過這裡。
說白了,fish是他的自由之地。
fish坐落於小巷盡頭,是一個獨棟小別墅,從外面看去一樓跟普通的房間沒什麼區別,而重點則在二樓。
陳默呆怔在原地,後退了幾步,有些為難。
“那我還是不要進去好了。”
“這裡很歡迎你。”
餘陽拉著她往一條旋轉梯走上二樓,二樓的裝修風格像極了一家酒吧俱樂部,與一樓對比,熱烈又自由。
餘陽按了按角落的一個開關,音樂聲排山倒海地進入陳默的耳朵裡。
她站在原地,覺得此刻的景象神奇極了。
餘陽坐在吧檯椅上,向她招手。
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一隻手搖晃著紅色酒杯,整個人都顯得溫柔又繾綣。
他的笑還是那麼溫和,彷彿置身在另一個國度,在這個地方,他什麼都擁有。
而陳默則是第一個外來者,就這樣不可避免的闖入他的世界,美好又巧妙。
陳默走過去,坐在他身邊,餘陽給她遞來一杯水蜜桃汁,
他抿唇笑笑,
“未成年不能飲酒。”
陳默看著他眼睛,那雙眼睛清澈又溫柔。
陳默感覺自己的心臟又在怦怦跳。
柔和的燈光,動情的音樂,整個二樓的氣氛曖昧又糾纏。
她胡亂點了點頭,一口飲下那水蜜桃汁。
彷彿整個世界都不存在,煩惱也煙消雲散。
他抿了一口酒,對著陳默笑了笑:“這個地方陪了我六年,是不是很不錯啊。”
他的眼裡卻飛快閃過一絲失落。
陳默一直專注著他,她輕易就捕捉到那縷神色,也有點說不出的難受。
此刻的餘陽真是少見,印象裡的他年少肆意,熱烈又明媚,從來都是一副不知事事的模樣,沒想到他也有柔軟脆弱的地方。
陳默好想再靠近他一點,給他一個擁抱,可是那對他們來說,那是朋友之間的逾矩了。
陳默能做的只有坐在原地,努力傾聽。
她點了點頭,附和他:“真的很不錯。”
此時,音樂切換到下一首。
陳默一下就聽出來了那熟悉的伴奏聲,是周杰倫的《等你下課》。
那短暫的前奏裡,餘陽在第一句歌詞唱出前對著陳默說:“我要出國了。”
如晴天霹靂,陳默瞬間呆愣著,她有些緩不過神來,很快淚盈於睫。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詫異的問:“怎麼,,這麼突然。”
連話都快要說不出口。
餘陽凝視著她,很溫柔很認真的回答她:“確實突然,連我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說完,他停頓了下,嘴角閃出一絲嘲弄。
她又問:“什麼時候出發?”
其實這句話的背後是,可不可以不要走,但她清楚,沒有資格去挽留他。
喜歡他就不要去阻止他去更好的人生,她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可是怎麼這麼難過。
“明年開春,那時的你們剛好升高三了吧。”
他看著手中的酒杯,杯底的紅色液體隨著他的動作不緊不慢的的搖晃著。
“是啊。”陳默微微仰起頭,眼淚在眼眶裡不停打轉,她努力,懇求它不要掉落。
“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陳默同學,你要替我保密啊,不然李墨他們會要了我的命。”
他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緒,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陳默笑不出來,但還是極其配合他的話,擠出一個笑容。
“怪我怪我,早知道不和你說了。”
他向陳默眨了眨眼,又輕輕用指腹揩去她眼角的淚。
又笑著說:“天下無不散宴席,但我們…刀斬不斷。”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認真又留戀,像是要把面前這個女孩刻在他生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