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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關山難越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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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爹。我在班車上,大概再過二十分鐘就下車了。”李滿二到了老家縣城後,還得坐班車到鄉村。

車窗外,密雨滴落水窪演奏秋末的淒涼,遠處的鱗次櫛比的建築輕裹上薄霧而飄渺神秘。李滿二扯了扯已經被體溫烘得半乾的褲子,右手邊溪流下壩時激起白湍,左手邊有鴨子在暫時空荒的田埂留下爪印,環溪繞田坐落的小房溫馨親切。李滿二不知道為何會有死亡,他只知離家越死亡帶來的割捨痛感就越強烈。

李滿二下了車,再走過一條蜿蜒道路就是老家。李滿近四年不曾回回家,黃土路被延生盤旋的水泥路面替代,每走一段路就出現一個帶著太陽能板的路燈,不過現在是陰雨天,李滿二猜想沒多少太陽能給它吸收。鄉村的改變,也讓他也大致明朗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具象化好處。李滿二走著,少許裸露的黃土在雨水留痕下鮮豔,不足一米寬的小溪流被蒼翠草木擁躉。

李滿二毫不顧忌雨水浸潤的頭髮,濛濛的雨絲把流淌的溪面攪碎,李滿二把手放入被掀起漣漪的溪流,有一隻螃蟹小心翼翼倚靠著硬石挪移。李滿二不理會那螃蟹,掌心感觸到溪水流淌的勢能,卻感知不到漣漪的波動。是呀,李滿二也知道在沛然大勢面前,漣漪的力道到底是微不可察。

李滿二的手輕輕撩撥,心底嘲弄自已無法改變水流的方向,他呆滯的眼中這溪水悄愴幽邃。可三叔帶自已來的時候,這溪流溫暖靈動呀。李滿二走上一個坡,意味著又要往另一個坡下走。坡頂,三條黃狗對李滿二展開兇猛的犬吠,李滿二闊步向前一跨,不甘示弱地狗叫回擊:“汪汪汪……”三條狗哪見過這場面,看著齜牙咧嘴的李滿二,他們恓惶後退,但口中狗吠不休,它們雖然害怕,但仍堅定忠犬見到陌生人就應該狗吠才對。

此時,麻雀嬸被狗吠聲吸引而來,李滿二見狀收了嘴中神通,擠出一個笑容:“麻雀嬸,好呀。”

“哎,滿二回來了,好幾年沒見了。”麻雀嬸擺手微笑。這時的麻雀嬸雖滿頭黑髮,可歲月的風霜不為誰溫柔,她積累色素的臉不再緊緻。

李滿二與麻雀姐簡短交談,再往坡下走就是家,李滿二在坡上心情沉重地遙望著幾年未歸的家,李滿二有些納悶:怎麼一點哀傷的氛圍都沒有,花圈啥的都沒有,難道是不肯為三叔花錢弄這些。

快跑的李滿二把掉落枝幹和水窪踩得作響,看著老樟樹下早已人去物空的小土屋,他來不及思考小屋內為何如此蕭索,他再往大約五十米遠的家快走。基於李老舉不肯花錢為李滿二辦葬禮這一想法,帶著強烈不滿的李滿二快步走到窗前,視線跨過木質的窗欞,李勞舉在屋內笑眯眯地上下滑動螢幕,時不時兩根手指將影片的區域性放大來欣賞。

本來是多年不見的父親,但此刻李滿二的氣不打一處來,他猛地推開門,溼透的衣服涔涔滴落雨水。

“滿二,回來了。”李勞舉乾瘦的臉頰皺都因笑容而微抬,他連忙去接李滿二的揹包。

李滿二面對四年未見的老爹,李滿二還是強壓憤恨,語氣顫抖:“爹,你沒給三叔辦葬禮嗎?”

“沒有呀,你三叔不需要。”李勞舉轉身放下李滿二的揹包,他走著小步很不協調。

“什麼叫不需要,那你以後也不需要嗎?”李滿二冰冷的語調充斥著鄙夷。

李老舉面露難色,摸了摸褲兜裡的手機螢幕,欲言又止。李滿二見狀往屋內的雜貨間走去,開門,李滿二看到一個黑色光滑的棺材,李滿二的呼吸陡然沉重,他緩步走近,眼眶與衣物打溼棺蓋。李勞舉站在門口,一股腦地撓腿,皺起眉頭的樣子十分艱澀。

李滿二屏息凝視開啟棺材蓋,裡面的景象使李滿二所有的傷痛當場石化。

“李老舉!”李滿二提了拖鞋佯裝要與李老舉拼命,佝僂著的李勞舉露出得逞的狡黠微笑,小跑步要逃竄。

李勞舉已經是四年不見李滿二,四年前李滿二可是毫無理智可言的小混混加竊賊,李老舉看著追赴而來的李滿二,橫手抵擋,以為李滿二要大逆不道,臆測中的攻擊並沒有襲來,倒是身前一緊,他被李滿二狠狠懷抱。“死鬼老爹,你又騙到我了,還用三叔來騙我!”李滿二心頭微暖,淚痕點點。

之前那館裡空蕩蕩,他立即回想起李老舉之前打電話假裝自已生病了,還有眼前這毫無辦喪事氛圍的家門以及悠哉悠哉刷著美女食品的李勞舉,李滿二瞬間就理清了來龍去脈。

“你三叔在附近敬老院呢,他沒事。我這不是怕你在外面又偷東西嘛,在廣東那麼遠,我也管不到你呀!”李勞舉把橫擋的手臂放下,他都記不清是否與兒子擁抱過了,如果把孩童時的李滿二抱起算擁抱的話,那他倒是有印象。

李滿二鬆了手,又重新保持在老爹面前的倔強:“我在這裡偷東西,你不一樣管不了,而且我這次放出來以後,就沒沾過那小偷小摸的事,我一直在廣東打工好吧!”

李勞舉還是敏銳察覺到了擁抱時李滿二右手的僵硬:“你這手是上次偷東西被人打的?”

李滿二動了動右手腕,有些無奈道:“好在手指還能動,就當長個教訓吧。”

李老舉欣慰道:“行,反正你不偷了,我就放心,我就怕哪天警察又給我打電話,說你被抓了。”

“怎麼可能?我的手法哪次被識破過?”李滿二打趣道。

“上次把人家牛給灌醉了,把人家店門給沖垮了,被關了兩年吧。”李老舉直擊李滿二的痛點。

李滿二老臉有點掛不住,拿起餐桌上筷子:“老爹,這是過年了嗎?這麼多好菜……你還買了只王八呀。”

“你這小子四年不見,你老爹不得給你整點好的,偷這條路是行不通的。”李老舉還是不放心李滿二。

“我都說了,我在東莞打螺絲呢!這有啥事?而且我一隻手怎麼偷?”李滿二左手吃飯的靈巧比之當初的右手也不遑多讓,而右手被鎖死的肘關節微許都不可挪動。

李老舉心疼兒子是必然的,可也是知曉事情的兩面性:“也好 ,也好。”

“老爹,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兩隻手都斷了?”李滿二把炒的外焦裡嫩的王八肉送入嘴中,調笑道。

“誒,華偉來了!”看到門口走來一個比李滿二矮上半個腦袋的梳著中分青年,眼睛小,眉毛淺,光看面容就給人一種鬼鬼祟祟的感覺,李勞舉打上招呼。

“哈哈,勞舉叔!這是……”李華偉稍作遲疑,突然靈光頓開:“哦哦,滿二兄弟回來了。”

“華偉哥呀,許久不見了。”李滿二笑面春風,趕緊與之握手。

“你妹妹呢?”李滿二下意識想到他妹妹李青桃,一時間口不擇言。

李華偉接過李老舉遞來的水 ,面露疑色:“額……你一回來就惦記起我妹妹來了。”

“也對,你們是老同學呀,她比你大一級,小學五年同學,初中兩年吧!”李華偉摸了摸自已的中分回憶道。

“你是愛坤嗎?還是小黑子?”李滿二察覺到自已的問題不太對勁,轉移話題。

“啥玩意,聽不懂?”李華偉喝了口水道。

“就是……”李滿二還沒說完就被李華偉打斷。李華偉發出高昂的怪叫:“哎呦,你幹嘛!”

“什麼小嘿子?是瓜子嗎?”刷著素顏美女變裝古風美人影片的李勞舉抬頭不解。

“叔,沒事,您繼續刷吧。”李華偉看了一眼影片中穿著古風旗袍暴露半邊白嫩美腿的妖嬈女子扭動旖旎的身姿,同時他也注意到了褲子中間那李勞舉屹立不倒的山峰,不由喝上一口水舒緩心中驚訝。

“吃個飯不?”李滿二詢問。

“回去吃算了。”李華偉擺了擺手。

“不給兄弟面子是吧!是兄弟就坐下來吃飯!”李滿二神情嚴肅。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華偉自然無可推託,李滿二得知李華偉在不遠處的山頭開了個養豬場,剛剛喂完飼料回來 。

李華偉喝醉了後,話無遮掩:“今年,豬肉可是暴漲呀,嘿嘿,這次發了 。”

“賺了多少?”李滿二好奇道。

李華偉滿臉透紅,吐字有點吃力:“今年少說多賺了幾萬,我這還是小規模的豬場!現在價格還是那麼高,嘿嘿,我要養很多豬!然後,給他們打滿激素,讓它們快快長!”

傍晚,李滿二前往鎮上的敬老院。李滿二不知不覺走進了鎮上的小學。孩子們放了學,不過校門是一直開放的,也有還沒上小學的孩子在其中追趕,這給李滿二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還是恬靜的操場,時間溯洄到小學夜幕將臨的傍晚,天終是以李滿二肉眼難以察覺的度量衡徹底黯淡了。抬頭,黑黢黢的大樹輪廓,樹葉依是片片瑣碎地清晰分別,或許是基於遠處微弱傳遞的燈光,亦可是小學生豐滿的想象。

小孩子們尖細的淘氣聲;向父母央求的撒嬌聲線,並不與這萬物將歇的黑夜衝突,宛如斷斷續續的夜的靜謐催眠曲,待孩子們的歡樂徹底止息了,荒誕且熟悉的記憶才將李滿二從小小的身體撥回到現實的場景,眼前靜謐灰黑的操場大了,小小的眼睛也深邃到不再好奇,此處,小孩的歡叫聲卻依舊活力盎然。

時間呀!過去的操場在飄渺記憶片段中與以後的我相遇,現在的寬闊操場在哪個時間段容納過去小小的單純眼眸? “你過來!”孩童稚嫩地呼喚。 喚聲停歇李滿二的思緒,目光毫釐不差地鎖定了聲源,我近乎要飽含笑容回應:“好呀!” 可時間使我喑啞:李滿二再也無法自然發出那樣童趣的音色;“好呀”這個詞,礙於成長的面子,也陌生得將近迷糊;“好呀”在我識海中只餘下“是的”“行”“ok”諸如此類的近義詞,其本身卻不知所云。 不等李滿二給出那孩童回答。“好呀!”另一個孩子從我身旁,滿頭汗珠期待地撲迎過去。李滿二怔然了,回望遙遠的過往,我也是那個滿頭汗珠雀躍著的主角。 李滿二又仰望那如鉤的殘月,平看溢散黃色光圈的遠燈,它們似曾相識,倒也好似真的從未變化。孩童的歡聲笑語呢?一直在,只是此刻我是以旁觀者的身份,未來的他們或許也只能在想象中將自已代入。

一個騎著腳踏車呼喊“媽媽”的小孩與李滿二擦肩,這時,李滿二正輕撫著粗糙的樹皮,一回頭,腳踏車輪胎裹挾著的小小背影更小了,不遠處,媽媽就在那。此刻,李滿二也得繼續向前了,留下一個結實的背影,斷然去淡定擁抱他自已的每一個不遠方。

盛夏繼繁花,草木盡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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