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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大爺趴在床上，整個臉都呈現出一種奇異地紫紅色，人因為持續不斷的高燒而意識全無。
他背上血肉模糊，看起來像是了無生氣，糟糕地如同一具半腐地屍骨，即使不用走近，也能夠聞到上面散發出的難聞氣味。
玄錦梨拿著鈍刃小刀，輕輕地翻看著周圍的爛肉。
最外的一層已經壞死，呈現出一種泛白的浮漲模樣，當她撥動時甚至能能夠看到夾雜在血肉中的慘白筋膜。
吳清衍雖不通醫術，也能猜到周家大爺已是瀕臨絕境。
玄錦梨知道接下來會是一場硬仗，擔心吳清衍沒有心理準備，後面會承受不住，就先給他打預防，儘量指給他看：“阿衍，你看這裡和這裡已經完全壞死了，還有這一側……”
她另外拿起一柄形狀特殊的圓頭鑷子，小心地分割開面板，撥動了一下里側的爛肉。
幸好周家大爺因為連續的高熱，早已昏睡過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同情地看著鑷子下的肉，隨著自已的動作而應勢抽搐了兩下，頓時一陣牙酸。
她真替周大爺覺著疼！
“他這是杖傷？”
吳清衍前後一聯絡，心裡有譜了。
玄錦梨“唉”了一聲，將來龍去脈大致說與他聽，最後放下鑷子，“沒辦法，這一例的創面實在是太大了，以我的判斷，這確實不是普通的外傷，應該是在板子上抹了某種藥物。”
周家人不在，她沒了顧忌，便說出了自已的推測。
“是下毒了？”吳清衍問。
“算不上毒，可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會延緩他傷口的癒合，若是劃個口子，或是擦破一塊皮這樣的小傷，或許算不上什麼，可這樣大的傷口……”
如果久不癒合，也就基本可以斷定，失去恢復的可能了。
好歹毒的心思，這不僅是要周家大爺承受痛苦，更是要置他於死地啊。
幸好周家人壯士斷腕，若是繼續留在崖南城裡，只怕滿門上下，都要遭了胡縣令這陰毒小人的毒手。
玄錦梨失望的嘆氣，“我本想盡量保全他背上壞死的組織，可是現在看來已經沒有辦法了。”
她指揮著吳清衍從一堆瓶瓶罐罐裡，挑選出了一個。
“這是麻沸散，他雖已暈厥，卻依舊有可能在我刮骨的過程中，因為感受到極大的疼痛而隨時醒來，反而會給他造成很大的二次傷害。”
她認真道：“解下來我需要你全程配合我。”
吳清衍看著她的眼睛，“好。”
“遞刀。”
玄錦鯉深吸了一口氣，踏下心思開始了漫長的治療。
她先將傷處所有的壞肉，一一細緻地剝落，過程中要精準地避開筋膜，同時儘可能多的保留完好的面板，鮮血隨著她的動作不斷地往外湧，沒當即將遮擋視線前，吳清衍就用乾淨的紗布吸淨。
擔心他失血過多，玄錦梨幾次都不得不停下，穿插著止血的灸法施針，漸漸控制住了出血量。
僅僅這個過程，玄錦梨就處理了足足四個時辰，總算大功告成。
她腦海裡繃緊的弦鬆弛下來，她看了眼窗外的光線。
“點燈。”
周老夫人早有準備，等吳清衍點燃最後一盞燈，屋內幾乎亮如白晝。
玄錦梨活動著肩頸，看著自已的成果分外滿意，只有她自已知道，今天她所嘗試地是一臺多複雜的手術。
她晃了晃腦袋，頭一次覺得有些頭暈眼，可到底大功告成了！
吳清衍喂她喝了水，“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行，這才是完成了第一步。”
玄錦梨凝視著那塊因為刮腐肉，而深凹進去的猙獰傷口，心裡暗暗嘆氣。
她第一次見這麼驚人的傷口。
玄錦梨曾經在某本醫術上看過，像這樣的傷口即使被她縫合起來，依舊有可能在皮下形成空腔，周大老爺能否順利癒合，除了看他的體質，剩下的還是要看天意了。
玄錦梨暗自給自已，也給周家大爺打氣，表情卻沒露出一絲的不確定。
“阿衍，把裡面的羊腸線給我。”
吳清衍熟練地將針包開啟，裡面規矩整齊地擺了十幾卷粗細不同的線。
他遲疑道：“你要將他的皮肉縫起來？”
玄錦梨點點頭，“是的，你看他的傷口這麼大，如果我不作處理，就只敷藥讓它敞著，那必然會造成感染，而一旦感染，那周大爺就神仙也難救了。
“我打算將他的皮肉縫合起來，等他體內的炎症消退，傷口不再腫瘍，潰瘍並開始癒合後，他的身體自動就會藉助這份外力，把肉重新長合在一起。
“屆時我再將線拆開，應該就沒問題了！”
吳清衍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他思索片刻，暗道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比他過去聽過的瘍醫手段，都要大膽許多，偏偏很有道理。
若是能視情況，在軍營中廣泛運用，怕是能夠發揮大作用。
不過沙場上實況複雜，瘍醫常常要在烽煙沙塵中就地清理縫合傷口，想來若想實踐，仍有許多關節需要想通。
此事顯然還大有討論的餘地。
只是……吳清衍閉了閉眼，心知這一切，已然離他遠去。
玄錦梨顯然顧不上他在想些什麼，而是埋頭一針一線，緩慢而細緻地縫合了起來。
針線穿過面板，在皮肉中來回走動的聲音令人牙齒髮酸。
玄錦梨很快適應了，她是頭一次在真人身上做這樣的活計，與她在空間裡面自學練手時的感覺有非常大的不同。
她的動作一開始還有些生疏，很快就摸到了門竅，最後縫合起來的樣子雖然有些醜陋，可畢竟是將周家大爺背上的巨大血洞，完完整整地縫合住了。
“至於這些……”她用鑷子輕輕觸碰著周圍的皮肉傷，“我也已經處理乾淨，就不必縫合，讓它們自然長住就好了。”
她直了直腰，滿意地笑著道：“接下來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吳清衍意外，“是什麼？”
“退燒！”
玄錦梨走到周家大爺的床頭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再測了他脖頸的溫度，神情不禁沉凝。
“他的情況很糟，這樣的高燒想來已經持續好幾日了，我聽周老夫人說過，周家的府醫一直在想法設法降低他的體溫，可是成效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