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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四叔哭喪著臉，“背上都被打爛了，可叫醫及時，命保住了，腿……腿也有希望保住。”
有希望，僅僅是有希望。
周老夫人鐵青著臉，一下一下摸著孫兒的頭，堅定道：“有希望就好，這是好訊息，你叫人好生抬著你大哥，咱們回府賀一賀！”
“是。”
捱了這一頓板子，就代表姓胡的拗不過周家，同意讓步了……
周老夫人一路閉目養神，旁邊的週四叔攬著侄兒不敢說話，許久，才在轎子抬進周家大門時，聽見母親疲憊的一句吩咐。
“叫老二回來，咱們要逃難了。”
短短兩日，崖南縣已然亂成了一鍋粥，周家家主受刑一事，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崖南世族之間引發了軒然大波。
而處在漩渦中心的周家，卻是一反常態，關門謝客，閉門不出。
其他有心觀望的世族碰了閉門羹，逐漸成了無頭蒼蠅，陷入了慌亂的困局。
一部分有心人佈置人手，監視到周家在暗地裡已經有了動作，僅僅過了五日，周家的百年基業已如壯士斷腕一般，拔地而起。
待又過去兩天，周家這個盤踞崖南多少年的龐然大物，竟以一種難以實現的速度將重心轉移了。
玄北雲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一邊給幾個小輩分饅頭，一邊感慨不已。
“周家家主果然是個人物，如此行事，無異於壯士斷腕，所承受的損失非常人可以忍受啊。”
玄村長人老成精，經歷的事多，比他更多幾分震動，“他既是家主，就必須從大局出發，舍一時之利，能換來的是全族安寧。”
“爹說的是，現在不比太平盛世，周家再盛，可手中無權無兵，就註定會淪為刀俎下的肉，拖得越久，就要受人宰割。”玄北雲對齊筷子，接著狐疑道：“不過這周家走得利落，可是有人接應？”
玄村長搖了搖頭，“這是人家的內事，怎麼會叫你知道？”
玄錦梨埋頭吃飯，沒告訴他們自已還真知道那麼點內幕。
得益於那隻雜毛鴿子，她雖與周家人素未謀面，這些日子來往卻密，她知道周家主急於養傷，如今家中主事之人，乃是周家年逾五十的老夫人。
她與之幾番書信溝通，認定對方是個深謀遠慮，心智堅毅的人，想來周家主素來名聲在外，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的緣故。
她是真心的佩服周老夫人。
對方承蒙玄集村民的幫助，自然也是投桃報李，提出願意幫她解決如今懸在頭頂的大隱患。
玄錦梨把碗裡的稀粥喝乾淨了，擦乾淨嘴，這才進入正題，“玄爺爺。”
玄村長忙答應，“可是沒吃夠？”
“不是！”
玄錦梨嚴肅地搖頭，她從袖中摸出細細捲起的信箋，遞了過去。
“薛首領死後，胡縣令雖然暫未傳喚咱們，可在咱們住的巷子四周，都佈置了人手監視。”她鄭重道：“所以我向周老夫人求助，她同意協助咱們全村人出城！”
什麼！
玄甲福蹭的站起來，瞪大眼失聲道：“等等，胡狗官居然派人看著咱們？還有你什麼時候和周老夫人搭上關係的？”
桌邊的人都沒理他，玄北雲精神大振，撂下碗筷走過來，興奮地將玄錦梨舉了起來。
“太好了！玄小五，我就知道你是咱們村的福星，我見你天天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偷偷放鴿子，就知道你那小腦瓜，肯定又想出什麼么蛾子了！”
“頭疼頭疼！”玄錦梨被晃得眼冒金星。
玄北雲臉上一紅，夾帶私心地道：“等會兒我去找元娘借個抹額，給你戴上。”
長嫂如母，對這個自幼看大的小叔子最瞭解不過，劉氏悄悄看了眼他，沒作聲。
玄錦梨小手一抬，“別，我又沒患頭疾，暫時不用。”
玄北雲有點失望，倒也沒再堅持，而是仔細地展開紙卷，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看了半天，頭暈腦脹地丟給吳清衍。
“小吳公子，上面怎麼說？”
被人點了名，吳清衍只能收回視線，大略看了兩眼，複述道：“依小錦與周老夫人的約定，後日夜裡，是缺月，趁著天色不明，她打算派人在城西縱火，製造紛亂，在派人接應我等，從東門出城。”
“這計劃……是不是簡單了點？”連玄甲福都聽出了兩分不妥。
玄錦梨點點頭，“當然不止這樣，聽周老夫人說，城西的世族桂家，已經倒戈投靠了胡縣令，還把家裡的大孫女獻給了狗官賠罪，後日就要迎進門擺名分酒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臉的憤憤不平。
玄北雲臉色難看，“這種特殊日子，等胡縣令飲醉了，城防自然跟著鬆懈，咱們確實有了許多勝算。”
“只希望這一把火，能長長眼，燒死那個狗官才算為民除害了呢！”劉氏聽不得這種糟蹋孩子的事，恨恨地說了句狠話。
在場諸人紛紛點頭。
最後是玄村長拍板定論，“時間很緊，給咱們準備的功夫不多了，這事兒還得是你們逐項安排，只一點，咱們雖然全村一心，可人多嘴雜，說不定就有誰無意之間洩露了口風，所以……”
他皺著眉頭摸了摸柺棍，還是下定決心，吩咐道：“這事要瞞著大家，秘密進行！”
“是！”玄甲福拍拍胸口，“爺爺放心，這一路上咱們都養成習慣了，為了防止突發情況，咱們每家每戶都是和衣而眠的，行李也不解，都是隨用隨取。”
“那就好。”玄村長又叮囑了兩句，才宣佈散場。
玄北雲等人各自去歇了，吳清衍卻慢吞吞地沒急著走，而是站在院裡的窗下看月亮。
瞧見玄錦梨打著哈欠出來，他才微微翹起嘴角，走了過去。
“小錦。”
玄錦梨這些日子為了聯絡，壓根就睡不好覺，這會兒早困蒙了，瞧見吳清衍等她，連忙努力地支撐著眼皮。
“怎麼了？”
吳清衍暗自責備自已一句，將手心裡攥著的東西，塞進她的手裡。
不敢多說一句，唯恐耽誤了她睡覺，笑笑道：“這是安神的香片，我自小就用的，很有效，想來能緩解你的頭疼。”
玄錦梨一下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