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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不約而同的在幾人心裡浮現，玄錦梨再看這座城鎮，不由覺得處處都浮上了一層陰霾。
“籲——到了，到了。”
彷彿直直穿過了一整座城鎮，眾人終於到了可以下榻的地方，玄集村的村民們都是精神一振，唯獨玄錦梨一家臉色難看的很。
那帶隊的城衛衝眾人一拱手，“諸位，既已進了城，我好話說在前頭，各位是逃難進來的，為了崖南縣的安定，還是不要閒時到處亂跑了，就在這裡待著吧。”
“就算有什麼需求，也不要傾巢而出，每家派一兩個人出門採買就是了。”
本來還有出門閒逛想法的眾人，最後都喏喏地應了一聲“是。”
玄錦梨抬頭，瞧了瞧這家客棧的大致規模，心中稍微安定兩分，看起來明亮寬敞，不似黑店。
裡頭一個山羊鬍的掌櫃，笑著迎了出來，“諸位，剛才薛首領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各位盡情在這住吧。”
吳清軍抱抱拳，“請問掌櫃，這裡如何收費的？還有我們的車馬怎樣安排？”
“還有就是……”他目光四處一打量，這麼大的客棧雖規模不小，可他們玄集村上千人口，也不是一個客棧能容納得下的。
誰知，那掌櫃確實早有所料，“諸位不妨左右看看，瞧見了嗎？我這客棧旁邊巷子兩側的幾十家宅院，也都是在下所有，若是諸位不想在客棧擠著，就在這巷子裡另賃一個院子也使得。”
看似是好心建議，實則遲遲沒有回答吳清軍的問題。
場面頓時一僵，玄村長笑著從袖中，摸出一小塊銀子遞了上去，打點那山羊鬍掌櫃。
那掌櫃一摸份量，癟瘦的臉上立時笑開了花，“各位也別嫌貴，咱們這兒啊，都是明碼收價，一人一日五錢銀子，至於宅院，更是可供最少五人入住，一戶一日的租金僅二十二錢，折算下來，可比住店還要划算多了！”
這不是搶嗎！
就憑這破環境？玄甲福猶如吃了蒼蠅，臉色瞬間有些不好看，他算是明白了，對方這是早跟縣衙沆瀣一氣，就是要趁火打劫，明晃晃得吃準了他們。
偏偏他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依從。
玄村長笑臉微滯，隨即隨和地說：“多謝，不過我們孩子多，夜裡吵嚷得很，還是都住在小院兒裡好了，客棧就留給後來人住吧！”
一聲嗤笑響起，一個猴子樣的雜役陰陽怪氣的溜縫兒，“沒錢就說沒錢，不愧是北邊來的貴客，離天子更近些，就是沾些貴氣比咱們會說話。”
“你小子說什麼！”玄甲福按捺不住要挺身，被玄北雲一把按住。
見那掌櫃的全然沒有約束下人的意思，他眸色一轉，隨即平和一笑，“時候不早了，掌櫃的安排我們入住吧。”
山羊鬍掌櫃嘿嘿搓了把手，“得嘞！”
一時間行動起來，玄集村有了一路來的經驗，再不復早前人仰馬翻的模樣，短短半個時辰，竟井然有序的悉數入住了。
唯獨玄湖家因為人少，嫌住院子浪費錢，鬧出了一點不愉快，可也轉瞬被左鄰右舍幫著平息了。
最後人少的人家互相拼住，人多的人家，要麼多送些糧食，要麼也有人願意替住不開的收留一二個人，等宵禁前，玄北雲陪著山羊鬍掌櫃清點人數完畢，去交銀子時，正巧遇見那騎馬的城衛首領回來監查。
那人微微一怔，“你們倒是手腳麻利。”
玄北雲摸著後腦勺，哈哈一笑，“讓您見笑，我們都是鄉下人，成日在莊稼地裡搶收，都練出來了。”
他坦然說出出身，毫不自卑的態度，反倒讓城衛點了點頭，“我姓薛。”
如此自報家門，玄北雲自然不會落人面子，忙拱手抱拳道：“薛首領！”
“誒！哪那麼多禮節，你們這是來繳租金的？”薛首領明知故問，餘光在那摞滿銀錢，很是沉甸甸的托盤上瞧了瞧，眼光閃過一分異色。
自亂世來，他常與農戶打交道，可為人處事如此知進退，出手屢屢爽快的，還是頭一遭遇見。
他心思一動，暗中使了個眼色，那市儈的掌櫃二話不說，恭恭順順地退了下去。
空蕩的客棧堂內，一時間只剩下兩人。
玄北雲心領神會，知道對方有話說與自已，便眼尖的從不遠處提了一桶酒來，各自滿上，朝人一敬，“我還沒好好謝過，這一杯聊表心意！”
薛首領撫掌一笑，“那老哥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玄北雲情真意切的感動道：“說實話這一路來，我們受過不少苛待和白眼，誰曾想到，我們也有受到人尊重的那一天，我們全村老小，都感念首領您的恩情。”
“誒舉手之勞！”薛首領臉上笑意漸濃，敲了敲杯子，“我也當不起你們全村的大恩人，只一點，不知當講不當講？”
玄北雲忙道：“您但說無妨！”
薛首領眼底露出滿意之色，隨即略微為難地摩挲著杯壁，“老哥我呀，是想請玄兄弟你幫一個忙，是這樣的，如今世道不好，你也知道今日城門口擁著這麼多人，每一個都想進城。
我們縣令大人自然是父母心，見不得每一個百姓受難，可迫於來投奔的人一日日增多，想養也養不起呀，你是不知道，如今縣衙公庫裡頭，可是見了底的……”
“竟然如此嚴峻？”玄北雲配合地唏噓起來，“縣令大人如此體恤百姓，真是一介好官啊！”
“正因如此，縣令大人才整日愁得茶飯不思，就再尋求一個解決的法子呀。”薛首領意味深長地看向他。
玄北雲趕緊擺手，“哎呀薛首領呀，這種國事，我一介農民可聽不得，再說了，我大字不識幾個，也沒那腦子能給縣衙裡的官老爺們，出謀劃策呀！”
薛首領誒了一聲，不快道：“你別妄自菲薄，實不相瞞，自從你進城時，我就留意你小子了，甚至你除了出身差些，心性膽識那是樣樣不輸旁人的！
況且，是我看重你，難不成你連我的眼光都信不過了？”
“不敢不敢。”玄北雲半推半就了半天，最後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一臉羞愧的問：“聽您的意思，難不成我能幫著解決這養民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