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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生意？”
小二愣住，低頭瞧著說話的小丫頭，暗暗發笑。
這麼小的年紀，知道什麼是生意嗎？
八成是聽大人們說話，跟著學舌來的。
他擺擺手，“行了行了，你們幾個小傢伙，去別處玩，我還得迎客做生意呢！”
玄三郎一見要趕人，趕忙抱起妹妹，硬著頭皮道：“上門是客，哪有不分青紅皂白，趕人走的道理呢？”
“就是！你怎麼知道我們吃不起……”玄四郎臉都氣紅了。
玄錦梨卻沒作聲，小手突然從懷中摸出一物，不聲不響塞在了店小二手中。
對方正待還嘴，掌心忽地一緊。
小二狐疑的低頭去看，立時閉了嘴，訕訕一笑。
“那個，這位小少爺教訓得是，幾位請進稍坐，小的這就去通報掌櫃的。”
這下輪到玄家兄弟納悶了，玄四郎糊里糊塗坐下，猛灌了兩口茶水，才鬧明白原因。
“什麼？你怎麼能，能給這種勢利小人塞錢！”
玄三郎不敢置通道：“小錦，你塞了多少銀錢給他，不對，你哪來的錢？”
“孃親給的呀。”
玄錦梨倒是泰然，“哪用得上銀錢，不過十來枚銅板，也就打發了。”
銅板啊，玄三郎先點頭，繼而也肉疼起來。
十多文錢，都夠買上幾碗蒸肉乾飯了！
玄四郎聽得瞠目，怎麼也沒想到，這城裡闊綽的老爺做派，讓自家小妹給學了去。
玄錦梨揉揉鼻子，解釋道：“娘說，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咱們進了城，又是來談買賣，就不能扣扣搜搜的，露了怯。”
“況且，支使人要給好處，本就是常理呀，我若真不給銀錢，他怎會輕易放咱們進門，怎會急忙忙去通報掌櫃？”
玄三郎聽得若有所悟，“縱然有道理，可給十多文錢，也太多了……”
“娘說了，有舍才有得！”
玄錦梨心虛的把書上的話，照例安在魏氏身上，“咱們就當這是進門費，控制在成本里就好了！”
她湊過頭，小聲地叮囑道：“等會不論我說什麼，三哥四哥，你們就沉著臉點頭，不作聲就是了！”
給妹妹捧哏，這倒是打小做慣了的事。
玄家兄弟兩個，頓時痛苦揉臉，表示明白。
剛商議妥，樓梯處忽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一個有些矮墩的中年胖子，緊緊掛在腰間的算盤，端正的坐了過來。
“在下黃百貫，聽說是幾位小客官有事找我？”
態度憨厚，滿面堆笑，完全看不出大掌櫃的氣派。
玄三郎有些拘謹，別人態度好，他也不好端著臉，可想起小妹的叮嚀……
兄弟兩個為難的看向她，玄錦梨的視線，卻牢牢被黃貫中吸引住了。
她頭也不抬，困惑的盯著黃貫中渾圓的腰腹，準確的說，是他腰間那把纖巧的算盤。
“黃掌櫃，請問你這算盤是什麼做的？”
黃百貫一怔，他方才聽店裡夥計說過，三個小孩裡，好像這個古古怪怪的小丫頭，才是做主的那一位。
“這……”
他有點語塞，哈哈一笑，解釋道：“小姑娘好眼力，這把算盤，是我在京中開酒樓時，曾得恪王府的貴人青眼，特賞賜給我的。”
“這是什麼材質？”玄錦梨追問。
“聽聞是南海來的貢品，叫降香檀的，十分珍貴，宮中也不輕易賞出的，我也是承蒙貴人恩典，才僥倖得此一物。”黃百貫眼中透出驕傲。
玄錦梨暗暗點頭，難怪了，剛才黑金會突然醒來。
若非天材地寶，也得人間珍品，方能動搖了黑金的沉眠。
她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由衷感慨道：“黃掌櫃你真厲害，聽你的話，黃記酒樓可真是大有來頭呢，難怪生意這麼好，十里八鄉都出名。”
這話說的實在，黃百貫也不過分謙虛，喟嘆道：“這世上的生意沒有不做難的，若非家中大哥手藝卓絕，我想經營酒樓也無處施展。”
他說完話，忙一揮手，即刻便有小二端了幾盤菜餚上來，各個油亮生香。
是黃記的招牌滷肉！
玄家三個小傢伙同一時間忍住口水，卻不動筷。
見幾個孩子不受動搖，黃百貫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了，這個年紀的半大孩子，哪有幾個忍得住饞的。
“你們的來意我已知悉，不過看你們長途跋涉，想必未曾用飯，不如先品品我家味道，我就當結交幾位小友，不收錢。”
玄錦梨鼻翼微動，仍堅持搖頭道：“黃掌櫃，我們先談事，再用飯吧。”
如此，四通八敞的廳堂就不合適了，黃百貫帶著玄錦梨幾個，上了樓上雅間，幾人重新落座，氛圍也鬆緩許多，這才進入正題。
“不知玄小友，想與我作何買賣？”他如今是真的好奇。
玄錦梨開門見山，“黃掌櫃，我們家住鄉間，家中養了十多隻雞鴨，現下既已秋收有了新糧食，這些雞鴨便想賣了。”
區區十幾只雞鴨，擺這麼大陣仗？黃百貫猝不及防愣住，繼而心中暗笑自已，越活越回去了，前頭居然真被小丫頭胸有成竹的姿態唬住，以為她當真有什麼大生意。
“對不住了，玄小友，我們黃記的雞鴨蔬果，每日採買都是有定例的，雞鴨品質更是精心篩選過，你所賣數量雖少，可實在非我黃記所需。”
雖是婉拒，倒沒落了大掌櫃氣度。
一旁的玄三郎兩個，聞言無不稍有失望，可心中妹妹的話猶在，面上不敢表現出來。
玄錦梨卻笑了，“黃掌櫃別忙著拒絕，我這雞鴨買賣還有一訊息做為添頭，你還未聽完，怎知道不會為我破例，買這一次呢？”
“這……”黃百貫略微躊躇，還是決定耐心聽下去。
“黃掌櫃有所不知，我家中有一親戚，在北地從軍多年，甚少來信，前些日子卻忽而輾轉託人捎回一封書信。”
玄錦梨面不改色道：“信上說北地鉅變，已有兵亂之勢，讓我家早做準備。”
“哦？不知小友家這位軍爺，是何軍職？”黃百貫對此並不太上心。
北地離此處不近，需得橫跨一整個北直隸，何況在京中時，他就聽聞韃虜猖狂，邊城向來是襲擾不斷的，但也難成氣候。
她家中親戚若只是小兵卒一個，難免不是胡唚，對局勢能有什麼真知灼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