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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哭，玄錦梨鬆了口氣，哭出來就不會憋壞自個兒了。
玄錦梨耐心的喂元娘喝了水，想了想，娓娓勸解她。
“大姐，你別擔心，咱們家這次雖然栽了跟頭，掏空了家底，但也不是件壞事呀！”
元娘疑惑得抬頭，她知道幼妹是任誰也比不上的聰慧人兒，卻還是沒能跟上思路。
“你想啊，這第一，咱家雖然沒錢，可也沒落下債務，無債一身輕，日後，只要咱們勤勞肯幹，總會慢慢攢下家底的。”
玄錦梨樂觀的掰著手數道：“第二，這麼一鬧，村裡人都知道，咱家，是面對鄉紳老爺，也能全身而退的硬氣人家，往後別人就不敢輕易找咱們麻煩了！”
“照你這麼說，咱們豈不是壞事變好事了？”元娘喃喃道。
“何止呢，咱們這叫因禍得福！”
玄錦梨贊同道，心想這是不是就是黑金說的，什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
她繼而道：“還有啊，當年爹念舊，才訂下了你和鄭家大壞蛋的親事，本來婚約難退，可現在所有人都明白，是咱家平白受了委屈，再聯想你往常的人才，只會憐惜你呢。”
最重要的，是事發今日，距離兩家定好的婚期，還足有一月之差呢。
即使是多年的娃娃親又如何？
她大姐只要一天沒嫁，就依舊是玄家的姑娘，鄭家無權動她分毫！
雖然她覺得，即使大姐嫁了，碰上這種壞姐夫，哪怕和離，也是不能讓姐姐受委屈的，玄錦梨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娘說了，她總會慢慢給大姐相看個好人家的，退一萬步講，真要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她也樂意好好的留大姐在家一輩子呢。”
元娘呆愣愣的聽完，半晌，大哭起來。
那些只能藏在心裡，跟誰也說不得的驚悸，和對未來的憂慮與害怕，隨著哭聲煙消雲散了。
原來她想到了的，和想不到的那許多顧慮，娘不僅一一想過，還替她安排好了後路，即使會被人說三道四也不怕。
玄錦梨年紀小，見不得人落淚，這下受到感染，也跟著哭了起來。
魏氏收拾完院子，一進裡屋，就看見三個閨女，可憐兮兮的互相抹眼淚。
她拿著空錢袋的手一頓，把找玄錦梨興師問罪的念頭打消了。
……算了。
小五即便再早慧，畢竟是個孩子，又一不偷，二不搶的，只是藏個私房錢，也算不得什麼惡習吧？
這一關能闖過，也多虧這孩子，居然不聲不響的，攢下了二十六兩銀子。
魏氏撇去那三百文賠償金，將家裡剩餘的所有銀錢，收攏到一起，點了點數，發現連二兩都湊不夠，頓時臉色一沉。
等玄錦梨擦乾眼淚，跑出來找娘時，看到的就是她娘拿著根扁擔，在穀倉裡把壞人抽得滿地打滾的兇狠模樣。
她嚇得眨了眨眼，跑上去把扁擔攔下來。
魏氏剛才審訊不順利，才發狠抽了鄭新兩下，就被小閨女攪和了，也清醒過來，不願再髒了手。
她攬著玄錦梨坐在凳子上，緩了緩氣。
“姓鄭的，我也不跟你多費口舌了，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勸你痛快點，把我閨女的庚帖交出來，咱們再寫個退親文書，你簽字畫押，這事就算兩清了。”
鄭新捱了一頓抽，也沒見到董老爺的人來搭救他，心知自已是被放棄了。
他一陣納悶，難道玄二家真有那能耐，湊齊了錢贖人不成？
他這窮岳家，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
念頭一起，又給否了。
不可能，就憑岳家滿門的孤兒寡母，哪裡來的閒錢。
不然，他先前也沒膽子賣元娘了。
該不會……是他們合起夥來，反手把自已給賣了吧？
鄭新明白過味兒來，悚然一驚，驚愕的望向岳母魏氏。
他也不顧疼了，瘋了似的爬起來連聲咒罵。
“不，不可能！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放過你閨女，到時候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真賣了我，她更得不了好處，沒得還要被我賣進窯子裡去，到時候你們可管不著……”
母女兩個沒想到，這畜生這麼不經嚇唬，不過關了片刻，就慫到狗急跳牆了。
玄錦梨雖然沒法盡數聽懂，卻知道不是好話，趕緊一捏她孃的掌心。
魏氏聞言壓不住的怒火，立時清醒了兩分。
她心知先退了婚才是正理，別的都是後話，乾脆將計就計，故意示弱。
“鄭公子，當年元娘她爹訂下親事後，我就一直拿你當半個兒子看待，如今你家遭了難，要賣了元娘，我雖恨你無情，卻不至於害你！”
“我跟你保證，只要你肯跟元娘退婚，從此你我兩家，橋歸橋路歸路，再不有牽扯，我自然也會放你一條生路的。”
說完為表誠意，把欠條，連著先前鄭新簽下的那張賣妻契書，一起掏給他看。
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
她這“好女婿”連個繡花枕頭都不如，對外裝著能寫會算的，實際上也只會塗塗自已的名字罷了。
何況鄭新這會兒心裡有鬼，她更不怕給他瞧出端倪。
鄭新狐疑的接過來，裝模作樣看了半天，越看不明白越是害怕，就有些意動了。
魏氏見他猶豫了半天，依舊死咬著不願意鬆口，暗罵一聲人心不足。
無奈之下，便打算關他一夜，明天再來磨吧。
不料，旁邊一直不言不語的小閨女，突然脆生生的開了口。
“鄭大哥，我知道你不願退婚，可我娘已經跟董家的人商定好了，明日一早，他們就派人來接你呢，聽說董家北戎山上的莊子倒了大黴，前幾日被馬匪給屠了……十幾口家僕，全死乾淨了，所以他們急著送你過去，填補人丁呢！”
“你，你說什麼！”
鄭新膝蓋一軟，嚇得癱在地上，指著魏氏破口大罵。
“你這臭娘們，果然是在騙我，你，你這是想害我的命啊！”
“噓！”
玄錦梨跑過去捂住他的嘴，焦急道：“哎呀，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傻，我娘真要害你，就不會與你說這些了，直接明日偷偷把你一交，北戎又離這裡有上百里，隔著這麼遠，再過上兩年，誰會知道我大姐到底退沒退親呢？”
他哆嗦著一愣，“那，那你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