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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呼嘯而來，語氣威嚴，叫杜小四聽著腳下步子不自覺的退後兩步。
先聞其聲，後見其人。
待到聲音落下之時，一個老態身影忽的出現在聚寶臺門口。
那是一位白髮老者，老者背手站著，身上穿著繡有暗紋的灰色長袍，雙目乾涸卻不失銳利，讓人見了心裡猛地一沉。
見到這人出現，那被打倒在地的管事臉上一喜，連滾帶爬的跑去老者身邊，臉上跋扈全無，故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哭喊起來。
“孫長老！這惡丐仗著有些妖法，在這裡胡作非為，一點也不把您放在眼裡啊。”
老者聽到那管事的話，眸子微眯看向杜小四。
“年紀不大，膽子卻不小。你可知這是什麼地，就敢在此鬧事。”
“我來此地，是聽聞這聚寶臺是難得的公平買賣之所，今日來看，徒有虛名罷了。”杜小四應道。
老者聽聞，眉間皺成一團，揮袖一掃，呵道：“小子，你先是傷我店員，後是辱我名聲，實在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這種狂妄之徒若是不給點教訓，直叫往後什麼人都敢欺負我們聚寶臺了。”那管事接著老者的話，連連附和著，時不時還挑撥兩句。
這叫老者臉上怒意更盛，“小子，也莫說老夫不給你機會，若你能解釋清楚，老夫便饒你一命。”
這老者語氣凌厲無比，叫杜小四聽去，感到一陣骨子裡傳來的寒意。
即便如此，杜小四也未因此而折腰，強撐起身子筆直站著。
“我來這聚寶臺，只為賣一些妖獸材料，誰知此人一再辱我，還對我動手，結果技不如人，怪得了誰。”
聽杜小四道出真相，老者面色頓時變得陰沉。
只是他這份陰沉並不是因為杜小四，而是因為那管事。
“李管事，這人所說是否屬實。”
見老者問起，那管事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這惡丐胡說！就憑他廢境三四重的樣子，哪裡可能有妖獸材料，小的敗給他，只是中了他的妖法。”
李管事連連解釋著，嘴中卻是變得支吾起來，一副心裡有鬼的模樣。
老者見狀，不再問他，轉而看向杜小四。
“小子，你所要賣的妖獸材料呢，若你所說不假，我聚寶臺願意以兩倍...不，三倍的價格收購，以示歉意。”
杜小四聽到老者的話，在原地愣了一瞬。
他本以為這孫長老與那李管事乃是一丘之貉，可他方才的話卻叫杜小四感到一陣茫然。
細細打量幾眼這老者，衣襟得體，眸子裡透著正直，不似那種不講理的人。
如此反倒是杜小四顯得狹隘了。
熄滅心裡的怒火，杜小四取出那裝著怪魚材料的袋子，丟到那老者面前。
老者接過那袋子，不斷審視著裡面的東西。
越是審視，老者臉上的凝重就越發深邃。
那管事見狀，便明白自己處境不妙，打算趁著老者檢查袋子時，偷摸溜走。
卻沒等他邁出一步，便聽老者一聲怒吼傳來。
“李庭！你給老夫站住。”
老者這一聲響徹整條街道，令聞此聲者無不心中一懼。
杜小四更是一身冷汗，看老者的氣勢恐怕修為不俗，現在回想起起剛剛與那老者的針鋒相對，杜小四簡直是在刀尖上反覆橫跳。
好在老者並非糊塗之人，理清來龍去脈後，不再針對杜小四，而是轉去清理門戶。
不然這一聲若是吼向杜小四，只怕自己很是不好受。
那管事聽到老者這聲呵斥，頓時嚇軟了腿，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求饒。
“孫長老，不是小的的錯，定是這惡丐用了什麼妖法...”
只是沒等他說完，老者便一口將他給打斷。
“夠了！李庭，老夫問你，我聚寶臺第一條規矩是什麼。”
“是...是...”那管事口中無氣唸叨著，“是不論出身，不論富貴，來此者皆為客。”
“那違反此規的後果呢。”
“當...當自廢修為，逐出聚寶閣。”
“既然如此，念在舊情，你自行動手吧。”老者說完，閉上雙目，顯然是不打算給那管事挽回的餘地。
那管事見狀，顫抖的舉起手，目光瞥向杜小四，畏懼中藏著一抹兇色。
“若不是你，我怎會如此！”
只聽那人口中暴呵一聲，猛然躍起身來，一掌劈向杜小四。
那人此刻已然紅了眼，渾身經脈鼓起，一副拼命的樣子。
對於這突發的異變，眾人都防不勝防。
那老者聽聞，猛地睜開眼睛，瞪的渾圓像是要吃人。
“李庭！”老者口中暴呵一聲，抬手欲阻止那人。
只是那管事已打算和杜小四魚死網破，為此不惜燃盡自己生命，速度竟比老者還要快上一分。
這也難怪，這些修為無論高低，都是修士窮盡一生的心血。
若是廢掉，簡直比百死還要難受。
這也是為何，那管事會這般瘋狂的原由。
眼瞅著那人越來越近，杜小四見狀心裡驚呼不好，想要施展無痕步躲開這一下。
可這一刻，一股壓迫感莫名鎖定自己，竟叫自己調動不出靈氣。
感受著這壓迫感的來源，既不是那管事，也不是那名老者。
好似是來著杜小四身後的。
“周圍的看客裡...有人想置我於死地！”
一瞬間杜小四便明白過來，不過眼下他沒有時間尋覓想害死自己的人。
那管事一掌近在杜小四眉心分毫遠，掌勢滔天如流星，若中了這麼一掌，杜小四的腦袋當場就會開花。
離死不遠的感覺杜小四再熟悉不過，至今自己已經數次在鬼門關前遊蕩。
但每一次，都會叫自己心臟止不住的加速。
心跳聲已經大到杜小四無需用心就能很清晰的聽見，細數著每一次心跳，杜小四吞嚥幾口唾沫。
“要死...”
這個念頭，在杜小四心中無比的強烈，自己萬般想要甩掉這個念頭，可這念頭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黏上自己久久擺脫不掉。
而那管事，見到杜小四無計可施，臉上表情由怒轉喜，喜裡又藏著一抹悲。
這悲，是因為他知道違背命令強行殺人的後果是什麼，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半分停頓。
就在巴掌貼在杜小四眉間時，三股氣勢噴湧而出從各處傳來，直接將那管事彈飛出去，倒在地上七孔流血暴斃而亡。
這三股氣勢，一處是那老者發出的，也是三股中，最弱的氣勢。
另外一股，則是杜小四發出的，發出這氣勢的便是他體內的鴻淵劍靈。
這股氣勢比起老者要強上不少，叫老者看去，眼裡不免多了份詫異的神情。
但彈開那管事的，並非鴻淵劍靈所散發的氣勢，而是第三股氣勢。
氣勢不露聲色，在爆發之前沒有任何人發現它。
至於是何人發出的氣勢，杜小四並不知道，掃了一眼周圍人的神情，他們臉上皆是疑惑，看樣子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伴隨著那氣勢一同飛來的物件。
細細望去，那物件竟然是一根算命用的竹籤，竹籤上還赫然寫著“下下籤”。
死裡逃生，杜小四感到呼吸都順暢不少，輕撫著胸口，心裡向鴻淵劍靈暗暗謝道。
“謝了鴻淵劍靈。”
“小子，莫要多言，我能感受到圍觀的人群裡有幾股惡意的目光。”
鴻淵劍靈的話，也證實了杜小四的猜測，如此他便走上前去，一腳踢開那管事的屍體，來到老者面前。
“老先生，外面人多眼雜，可否進去聊。”
聽到杜小四的話，那老者方才反應過來。
感受過剛剛杜小四身上的氣勢，老者再看向杜小四的眼神變得尊敬不少，想來是以為杜小四是位不顯山露水的高手。
“小老兒斗膽問問閣下尊名。”老者微微屈身，拱手拜到。
杜小四聽聞，張嘴就準備回答，但話語在口中未能說出。
隨著鏢局裡的那場大火，杜小四這個名字怕是會被加上叛徒的名號，在霧山城中傳開。
若是在此暴露，恐怕會為自己惹來諸多麻煩。
思來想去，杜小四終是選擇改口。
“白斐。”
簡短的兩字，叫老者聽去連連點頭稱好。
“白斐小友，還請隨老夫進來。”
老者說完，領著杜小四走進聚寶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