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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風山,議事堂,遊春和鳳樓二人對桌上的書信斟酌著什麼。
鳳樓看向信封上的文字,道“底細查過了,沒什麼問題。聽說是因為我們在瑞龍山莊那筆才決定拜託我們的。目標是春雨山莊。春雨山莊掌握周遭數鎮的紡織業,行事比較強勢,有不少人對其怨聲載道。”
遊春卻似是思索著什麼“為何這委託人,獨獨強調是因為那瑞龍山莊的案子才要拜託我們的呢?而且這春雨山莊也是有不少功力強勁的人在的,如此草率的拜託我們,就不怕被春雨山莊的人先一步發覺而有性命之憂嗎?”
“似乎,有人已經被春雨山莊的人除掉了,就在這封信送達的第二日清晨。”
並未注意,在議事堂的內室,有一屏風將將佔了整面牆的面積,上面法術圍繞,不仔細看確實以為那是一面牆壁。
屏風後的人出聲,聲音清麗動聽,話音剛落鳳樓和遊春便朝那人行了一禮。
“如此,這單,可接?”遊春問道,在等著屏風後的人發話。
但屏風後的人卻一陣沉默,遊春和鳳樓二人對視一眼,皆不言語。
良久,似是一陣風聲過,桌子上多出了一壺酒。
聽那屏風後的女子道“這酒,讓他喝下去吧。這任務,交給他吧。”
鳳樓看這酒,又看向屏風後的人,道“他傷勢未愈,這酒喝下去,怕是會有性命之憂,你忍心?”
“我不會讓他有事的,但是,我要讓他也體會一下,失去至親彷徨無助的滋味。”
遊春和鳳樓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向屏風內的人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臨江覺春院,儲雨在院中和玉一梭交代著什麼,就聽一聲響亮的聲音傳來“遊春堂主到。”
玉一梭看向儲雨,儲雨示意玉一梭先行離開,自己起身前去迎接。
“怎麼,如此不待見我,我剛要來,一梭就要走了嗎?”遊春大踏步踏進院門,看向玉一梭離開的方向,又看向了儲雨,就見儲雨一個行禮。
遊春擺了擺手,徑直坐下,道“你我之間何必行此虛禮,還向之前一樣,叫我遊春叔叔便好。”
儲雨坐下給遊春斟了杯茶,道“遊春叔叔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看你好幾日不曾見客,我擔心你是否因為我那日下手太重傷到了,這不,聽說你醒了,便帶著藥酒過來了。”
遊春招呼手下人將那酒拿過去,給儲雨斟了一杯,道“這酒,喝了對身體有益。”
語畢,將這酒遞到了儲雨身側。
“遊春叔叔,我身體無大礙,這酒,便不要了。”
儲雨話音剛落,遊春神情便有些不悅,將那酒放到桌上,思索片刻,又換上一副笑臉,道“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莫要駁了我的好意才是。若是你將這酒喝下,你身體好了,我便答應你見弄晴一面。那丫頭,這幾日總算是恢復了些神智,你見見倒也無妨。”
儲雨望向遊春,道“我如今已經是覺春的門主,為何叔叔還是不信任我?”
“賢侄說笑了,這酒,真的只是助你恢復的酒罷了,喝與不喝,你自己決定吧。”
遊春起身就要離開,儲雨攔住了他,道“好,既是如此,我也不駁遊春叔叔的興致,這酒,我喝便是了。”
儲雨將那酒一飲而盡,遊春似是很滿意,便拍了拍儲雨的肩膀,轉身離開。
離開之際,他道“莊內的大夫說,近幾日弄晴清醒的時間較往常多了許久,今日戌時,你便去看看她吧。”
儲雨應了一聲,“堂主慢走。”
待遊春走後,這院中便結界乍顯,儲雨運氣欲將剛才喝下去的酒逼出來,但近日內裡虛浮,無法將那些入體四散的氣息匯聚。
再次抬手施法,右手捻了個訣,連帶著畫出個符篆,將那符篆隱入身體幫助氣息匯聚,但那符篆入體後被那散亂的氣息攻擊吞噬,遭到反噬的儲雨跪地,吐出一口鮮血。
玉一梭自東南方入結界,伸手為儲雨運功助力,有了玉一梭的法力輸入,即將被散亂的氣息吞噬殆盡的符篆慢慢恢復了原樣,轉而將那散亂的氣息匯聚起來全都吸入符篆內,而後化作一團金色圓形靈力球慢慢隱出儲雨身體。
儲雨劇烈的咳嗽了幾下,被玉一梭扶起身,站定,將那靈力球一拳捏碎,結界也隨之而散。
“這遊春,當真老奸巨猾,安排我們做新的任務,卻還滿篇懷疑,非要用這藥困住你嗎?”
“真跡蠱,若是沒有逼出來,你今後可就要聽之任之了。”
玉一梭嘆了口氣,將儲雨慢慢扶著坐下,伸手探了儲雨的靈力,搖了搖頭
“如今你這副身體,怕是無法參加春雨山莊的案子了。不如,我們幾人前去,你好生休著吧。”
儲雨收回手,搖了搖頭“這怎麼行呢。”
身後傳來玉十頃的聲音“這春雨山莊可不像瑞龍山莊那般,此次不會有邪祟上身那一說,你當真要濫殺無辜嗎?”
那日,瑞龍山莊的案子,眾人前往時便發覺這山莊甚是詭異,待入院才發覺這山莊內人正在被邪祟侵蝕,將要被吞噬殆盡的便兇性大顯直直朝眾人殺來,彼時的儲雨本滿是躊躇,在看到這幅景象後卻似是鬆了一口氣,將其他人束於結界,獨自一人大殺四方。
也是那一戰,他消耗過大身受重傷,後來更是......
“你那日殺邪祟就算了,本身就是身受重傷,為何還要施法救那人呢?如今落得個內裡虛空,就連那南徼的拓南來了你也是一言不合便出手,當真以為你自己是銅牆鐵壁,無堅不摧嗎?”
玉十頃嘆氣,道“罷了,你莫要參與春雨山莊的事了。”
儲雨搖了搖頭,又道“那孩子,如今如何?”
玉一梭道“上午時候,來了聯絡,瑞龍山莊的世家已經派人前來,正在去往南方的路上,應是安全了。”
儲雨點了點頭,起身,理了理衣袖“曉得了,今日,我要去見一下弄晴,玉大哥可有要我傳達的?大家好好休息,明日還要前去春雨山莊呢。”
玉十頃對著儲雨皺眉,沒有言語轉身離開。
“你別介意,你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他難免生氣,我幫你勸勸他。既然已經是我覺春門主,你應當知道該如何做。你如今,揹著許多人的性命。”
玉一梭朝儲雨行了一禮,大踏步走開。
儲雨見二人離去的背影,又轉身看向身後那覺春院的牌匾,不禁言語“姨娘,對不起,孩兒怕是要辜負你的心意了。”
是日,戌時三刻,儲雨在一門徒的帶領下前往弄晴所在的聽雨閣。
聽雨閣一路重兵把守,裡裡外外更是下了數道結界,守著門口的侍衛更是境界高深,儲雨估摸著,應與玉一梭實力相當。
“儲雨門主,到了。”
那門徒一個作揖便轉身離去,門邊的兩個守衛將手中的武器交叉,隨即門內外的結界應聲而破,門開啟,儲雨走了進去。
那門內,滿是草藥之氣,儲雨轉頭便見床幔前有數層薄紗,那薄紗隨風而動,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只聽一女聲,虛弱縹緲,還夾帶著不時的咳嗽聲,“是誰?是誰在那兒?”
儲雨聽到這聲音一震,大腦卻思緒難停,似是輪迴數百個春秋,回到那個柳絮紛飛,日光甚好的時節。那湖畔蓮還未開,湖中的魚卻遊蕩期間,一女孩手持木棍將那魚群打散,對坐在不遠處的女人喊道“孃親!你看!就說這魚不呆嘛!”
“你打它它自然會躲,你若是不動它,那魚可以待著好幾個時辰不動的,我之前觀察過!”一男孩無奈的朝女孩說著,又抬手將手裡的石頭扔入湖裡。
“你說的話不算數,我只聽孃親和儲雨哥哥的話。”那姑娘朝男孩做了個鬼臉,轉身跑到女人坐著的亭子處。與那女人坐在一起的男孩,無奈的朝女孩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適時微風正好,女人笑的溫婉,幾人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思緒飄回現在,儲雨強裝鎮定,柔聲道“弄晴,是我。”
良久,那床幔處開始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噗通一聲,弄晴自床上摔到了地上,儲雨忙問“你沒事吧?”
“是,儲雨哥哥?我都摔到了地上,你也不肯,過來看看我嗎?"
聞聲,儲雨猶豫了下,還是抬手掀開了薄紗,就看到弄晴雙眼噙淚,直直盯著儲雨。
儲雨欲要將弄晴扶起,弄晴卻整個人撲到儲雨懷裡,雙手環上儲雨的腰,開始低低哭泣。
儲雨一愣,整個人僵持不動,也沒有伸手安慰弄晴,而是聽弄晴聲音小了下來後,才道“弄晴,別哭了,你先,鬆開手。”
弄晴卻將手環的更緊了,儲雨無奈,只得將弄晴的手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看著弄晴道“聽話,你先起來。”
弄晴這才慢慢起身,儲雨將弄晴扶到茶几處坐好。
“你倒是沒變什麼模樣,只是這身體,可是好些了?”
儲雨輕聲問道,弄晴卻一言不發,只是緊緊盯著儲雨。
“你回來了?你可是,不會再走了?”
儲雨拍了拍弄晴的肩膀“嗯,你別擔心我,你先喝水。”
儲雨伸手就要倒水,弄晴卻先人一步要給儲雨倒水,還說“應當是我來的,我許久未曾下床,怕是這茶水也......”
話音未落,卻只見弄晴把那茶壺中僅剩的涼茶水倒入杯子裡,卻只是倒了半杯,有些窘迫。
儲雨看出弄晴的窘迫,抬手拿起杯子將那茶水一飲而盡,道“無妨,只要是弄晴倒的,斷沒有不喝的道理。”
弄晴呆呆的看了看儲雨,狠狠的點了點頭,“儲雨哥哥,你回來太好了。”
儲雨輕輕道“乖。”
這臨江,之前便有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凡是臨江之人的後代,便不可謀臨江之外的生存之道。若臨江二百年前未曾被滅,臨江子孫便生生世世都要幹殺人的謀生。
可儲雨並不是臨江之人,他幼時被北雪晴所救,為報救命之恩,便一直跟隨在北雪晴身邊。
北雪晴彼時結婚生子,育有一子,名鳳樓。後生變故夫君身死,便帶著儲雨和鳳樓二人浪跡天涯,以代寫家信為生。
北雪晴出身沒落名門,雖生活拮据,卻帶給了儲雨極度豐富的精神世界,對儲雨十分呵護。所以後來,北雪晴嫁與臨江彼時家主遊蘭之時,便不希望儲雨入臨江,在臨江生活了些時日後,便遣儲雨前去遊歷,讓儲雨考慮清楚再做打算。
可待儲雨迴歸時,恰是臨江被清剿之際。
“儲雨哥哥,你會不會怨我?”
弄晴對儲雨說道,眼看又要落下淚來。
“為何如此說?”
“彼時,孃親與父親相識,並不知他就是臨江家主,後來得知父親的身份後便要離開,卻奈何已經有了我......孃親雖然並未對我苛責,可她心底裡,終歸還是怨我的吧?你......”
弄晴並未再言語,卻是淚眼朦朧。
儲雨輕輕道“你莫要多想,姨娘又怎麼會怪你呢?她明明那麼疼你。至於我,如今既然回來了,定然是要保你安全的。”
“若不是我,你會回臨江嗎?我之前難得清醒時,便聽鳳樓說過,你如今,是覺春門的門主......遊春叔叔那麼討厭孃親,又怎麼會好好待你呢。你莫不如就此離去,有鳳樓在,我也不會有事。”
儲雨搖了搖頭,安慰道“你莫要想太多,如今先養好身子,聽鳳樓說,自那日起你身受重傷,便一直纏綿病榻,如今就莫要想太多了。”
弄晴輕輕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二人交談了些時間,便遇鳳樓前來趕人,儲雨扶弄晴躺到榻上,交代了幾句才隨鳳樓離去。
踏出聽雨閣,儲雨回身望了望弄晴的方向,又轉身離開。
鳳樓依然一把扇子不離身,二人離開時,儲雨便問道“這扇子,你一直隨身帶著?”
鳳樓並未看向儲雨,只是道“這是我孃親留給我之物,為何留不得?”
儲雨沒再言語,倒是鳳樓突然停住腳步“你口口聲聲說要報答我娘,卻在二百年前拋下我們不顧,這就是你所說的報答嗎?你如今回來,是你應得的報應,讓你加入我臨江,你應當感到榮幸才是。”
“我之前,給姨娘去過一封書信,沒有得到回信便往臨江趕,到地方卻被告知戰場已經轉移,我又急忙追過去。待我到了隨風山,發現已經沒有你們的蹤跡,只知道臨江已經被剿滅。我也,找了你們很久。”
鳳樓死死盯著儲雨,卻是一笑“笑話,怎會如此巧合?你若是一直尋我們,為何百年都未曾尋到?罷了,你的下半輩子,便交給臨江吧。”
說罷鳳樓先一步離開,只留儲雨一人望著鳳樓的背影,不知在思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