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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莊,梅院。
寒風吹,梅花動。
柳嫣然倚在視窗,咬著嘴唇,咬的很痛,她從不願想到他,但人類最大的悲哀,就是每個人常常會想起一些自己最不願想到的事。
有時,情感就象酒一樣,你藏的越久,反而越濃越烈。
她抬頭默默望著天上的明月,臉上漸漸有了一絲醉人的笑意。
眼前盛開的梅花,天上銀盤般明亮的圓月,此情此景,不禁又讓她想起了在雪山上那段難忘的日子。
曾經有一夜,在一座小木屋裡,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兩個人之間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片濃的化不開的柔情。
就在那天晚上,他告訴她,願為她做任何事。
但她不要他做任何事。
她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娶她為妻,她就已心滿意足。
他答應了她。
可是直到今天,二十年了,他們的女兒已長大成人,他卻始終都沒有來。
柳嫣然低下頭,長長嘆了口氣。
夜,夜涼如水。
梅一劍慢慢穿過梅林,默默數著一朵朵梅花,花苞上露珠透亮,就象是珍珠一樣。
又穿過幾株梅樹,他就看見了幾間屋子,然後他就看見了坐在窗前的柳嫣然。
梅一劍停下腳步,輕輕叫道:“嫣然。。。。。。”
柳嫣然抬起頭,呆了半晌,才道:“梅大哥。。。。。。”
她飛身從窗子掠了出去,喃喃道:“梅大哥,真的是你麼?”
梅一劍笑道:“嫣然,真的是我。”
柳嫣然呆了半晌,突然飛身撲入他的懷中,道:“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梅一劍道:“這當然不是夢。”
他輕撫著她的頭髮,失聲道:“你的頭髮。。。。。。你的頭髮怎麼全都變白了?”
柳嫣然緩緩道:“當年你離開雪山的時候,我已經有了身孕,只是擔心你心有顧慮,所以沒有告訴你,沒想到在雪山上,我等的頭髮都白了,也不見你回來。”
她本來已不知發過多少誓,只要一見到他,一定要他好看,可如今真的見到了,昔日的誓言早已不知拋到那裡去了。
梅一劍悽然道:“都是我不好,害得你。。。。。。”
他語聲微頓,道:“我聽說天山上有一種藥草,可以令白髮變黑,我一定要把它找到,讓你恢復昔日的容貌。”
柳嫣然道:“二十年過去了,我們都已經老了,就算讓我白髮變黑又怎樣,還不是老太婆一個。”
梅一劍笑道:“如果你現在的樣子就稱得上是老太婆,那天下的女人還有不是老太婆的嗎?”
柳嫣然的臉不禁紅了,道:“這些年你過的怎麼樣?怎麼到現在才來找我?”
梅一劍嘆了口氣,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重要的是你我夫妻能夠團聚。。。。。。”
柳嫣然嗔道:“我們又沒拜過堂,怎能算是夫妻。”
梅一劍呆了呆,道:“做夫妻一定要拜堂的麼?”
柳嫣然點了點頭,拉著他進了屋子。
梅一劍道:“你想幹什麼啊?”
柳嫣然取出兩支紅燭點燃了,笑道:“拜堂啊。”
梅一劍張口結舌,道:“拜堂?”
柳嫣然道:“我這輩子可還沒有做過新娘子呢,你難道不想嚐嚐做新郎官的滋味麼?”
梅一劍道:“當然想,只是。。。。。。”
柳嫣然道:“還只是什麼,只有我們拜過天地,便可算是真的夫妻了。”
她拉著梅一劍跪倒在地,拜了三拜,方才起身。
梅一劍黯然道:“我曾經說過,要光明正大的娶你,沒想到現在。。。。。。”
柳嫣然淡淡一笑,道:“只要我們能在一起,永遠不再分開,我什麼都不在乎。”
梅一劍笑了笑,道:“女兒都那麼大了,你的性子怎麼還和以前一樣?”
柳嫣然奇道:“怎麼,你已經見過她們了?”
梅一劍點頭道:“見過了,她們長的和你以前一樣漂亮。”
柳嫣然變色道:“她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梅一劍道:“當她們知道我就是梅一劍,便想殺了我為你出氣,後來。。。。。。”
柳嫣然急道:“後來怎麼樣?”
梅一劍道:“後來她們就都原諒我了,也肯叫我爹了。”
柳嫣然道:“真的?”
梅一劍笑著點了點頭。
柳嫣然道:“我本來還一直在擔心她們不會原諒你,沒想到。。。。。。這我就放心了。”
梅一劍緩緩道:“你這麼急著和我成親,是不是怕女兒不肯原諒我?”
柳嫣然道:“她們都長大了,我還真怕她們做出什麼糊塗事來。”
梅一劍看著她,道:“嫣然,你對我的恩情,我這輩子恐怕也還不完了。”
柳嫣然笑道:“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你還說這麼見外的話。”
梅一劍大笑道:“如今我們夫妻團圓,父女相聚,能得享天倫之樂,我梅一劍此生還有何憾。”
柳嫣然道:“本來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原諒你的,可見了你的面,卻什麼氣也沒有了。”
梅一劍道:“你本來就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女人,否則,我又豈敢這麼毫無顧慮的來見你。”
他又道:“對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女兒叫什麼名字呢?”
柳嫣然道:“她們是雙胞胎,一個叫梅羞花,一個叫柳碧月。”
梅一劍奇道:“她們為何一個姓梅,一個姓柳?”
柳嫣然道:“只因我大哥膝下並無子女,所以我就將一個女兒給了他,以續柳氏香菸。”
梅一劍道:“原來如此。”
柳嫣然道:“這二十年來,你是怎麼過來的?”
梅一劍道:“我收了一名弟子,是我從小把他撫養成人的,否則,我真不敢想象二十年就這麼過去了。”
柳嫣然笑道:“有件事,你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
梅一劍“哦”了一聲,道:“什麼事?”
柳嫣然道:“碧月和你的弟子皇甫劍南已經成親了。”
梅一劍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柳嫣然道:“以‘天下第一莊’在江湖上的聲望,所以經常有一些武林中的後起之秀前來提親。其實這些前來求親的人,大都懷有不同的目的,有的是為了‘天下第一莊’的劍法,有的是為了‘天下第一莊’在武林中的地位,我大哥左右為難,最後只有讓碧月自己決定。”
梅一劍笑道:“我實在想不出碧月一個女兒家,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柳嫣然道:“莫要說是你,就連我也沒有想到,她最後竟然會決定比武招親。”
梅一劍道:“比武招親?”
柳嫣然道:“不錯。”
梅一劍道:“你是說那場比武,劍南最後勝了?”
柳嫣然道:“正是。”
梅一劍沉吟道:“劍南的個性我是再瞭解不過了,他是絕不會輕易出手去和別人爭強鬥勝的。”
柳嫣然道:“若不是招親大會上臨時出現了變故,他也許真的不會出手。”
梅一劍奇道:“怎麼,竟然有人敢到‘天下第一莊’搗亂?”
柳嫣然點頭道:“就在招親大會的緊要關頭,突然來了一個東瀛人,他一出手就擊敗了好幾位中原的武林高手,一時之間,竟無人敢再上臺與他一戰。”
梅一劍淡淡道:“就算如此,我想劍南也絕不會因此而出手。”
柳嫣然道:“看來你真的是很瞭解他,他之所以出手,是因為那個東瀛人說了一句他本不該說的話。”
梅一劍道:“什麼話?”
柳嫣然道:“中原武功,也不過如此。”
梅一劍道:“好狂的口氣,換做是我,我也會忍不住要出手的。”
柳嫣然道:“當我看見他所穿的‘天蠶衣’和‘雪劍’,便知他一定和你關係非淺。”
梅一劍道:“你看劍南的人品如何?”
柳嫣然道:“人品倒是不錯,只是他的臉。。。。。。”
梅一劍笑道:“其實你見到的那張臉,並不是他的本來面目。”
柳嫣然吃了一驚,道:“不是他的本來面目?”
梅一劍道:“我受人所託,從小就在他臉上帶了張人皮面具,這件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柳嫣然奇道:“這是為什麼?”
梅一劍道:“你還記得當年我中了花滿堂的‘七星海棠花’之毒,是一個黑衣人救了我,並約我到‘斷腸山’一會。”
柳嫣然道:“記得。”
梅一劍道:“我赴約之後,便一直在山上等你,卻見一人渾身滿是鮮血,懷中抱著一個嬰兒,正被人追殺。當時,我也不想多管閒事,誰知那人一見到我,就將懷中的嬰兒塞到了我的懷中,還讓我躲起來。”
他接著又道:“那人在重傷被人追殺之際,還如此拼命保護懷中的嬰兒,確是條漢子,你知道,我這一生,最恨的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
柳嫣然道:“那個人是趙影風還是皇甫鳳鳴?”
梅一劍道:“是趙影風。”
他奇道:“你怎麼知道會是他們?”
柳嫣然道:“當年‘英雄山莊’一役震驚江湖,那時我帶著女兒去‘斷腸山’找你,也無意救了一個孩子。”
梅一劍道:“誰?”
柳嫣然道:“‘英雄山莊’的大莊主宋明秋之子宋雲嘯。”
梅一劍嘆了口氣道:“‘英雄山莊’的三位莊主,的確個個都是世間少有的奇男子,只可惜。。。。。。”
柳嫣然道:“世事多變,有誰能想到,因為此事,竟然讓我們夫妻分離了二十多年。”
不知不覺間,天已大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聽一陣衣袂破風之聲驟響,只見梅羞花飛掠而來。
她人還未到,已大聲呼道:“爹、娘。。。。。。”
柳嫣然見她神色驚慌,道:“發生了什麼事?”
梅羞花道:“魔教的人已將山莊圍了起來,而且魔教教主也已經到了。”
柳嫣然道:“皇甫無病竟然親臨‘天下第一莊’,看來一定事非尋常。”
梅一劍道:“我們出去看看。”
莊門外,殺機四伏,顯然到處都隱藏著魔教的高手。
皇甫無病靜靜的坐在轎中,面沉如水。只見一人腳下如行雲流水,大步而來,正是柳夢然。
他精神一振,走下轎來,笑了笑,抱拳道:“柳莊主。”
柳夢然冷冷道:“教主如此興師動眾,不知所為何事?”
皇甫無病淡淡道:“在下此來的目的,就算不說,柳莊主也應該明白。”
柳夢然道:“想讓我歸順魔教,你簡直是痴心妄想。”
皇甫無病道:“此時我若下令攻莊,莊中之人勢必難以抵擋,在下只是希望柳莊主能念在莊中數百條人命的份上,能三思而行。”
柳夢然道:“你在威脅我?”
皇甫無病大笑道:“柳莊主豈是輕易受人所挾之人,在下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柳夢然道:“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教主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皇甫無病嘆道:“看來今日一戰,已是勢所難免。”
柳夢然道:“當年,‘英雄山莊’一戰之悲壯,可說名動天下,但我‘天下第一莊’也絕無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皇甫無病道:“好,柳莊主的‘無情絕命劍’,在下早想領教。”
柳夢然拔劍在手,劍上青光隱隱。
皇甫無病脫口讚道:“好劍!”
柳夢然道:“劍是利器,也是兇器,我這柄劍已有二十年沒有殺過人了,”
皇甫無病道:“今日能和柳莊主一戰,在下也算不虛此行了。”
柳夢然黯然道:“我若不幸死在你的手上,希望教主能放過莊中所有人的性命。”
顯然,他實無必勝的把握。
臨敵最大的禁忌便是失去信心,在氣勢上,他已弱了三分。
皇甫無病道:“好,我答應你。”
柳夢然不語。
皇甫無病道:“怎麼,柳莊主難道信不過在下?”
柳夢然道:“不,只要是你皇甫無病說出的話,我就絕對相信。”
皇甫無病大笑道:“多謝柳莊主如此看的起我,請!”
柳夢然大喝一聲,出劍。
皇甫無病好似沒有動,但人卻已飄起。莊外四周本來圍著一排排的垂柳,他伸手摺了段柳枝。
柳枝是死的,可是到了皇甫無病手中,卻忽然變了。
一切都忽然變了。
右手拇指和小指及無名指成劍訣,左腳在前半步,腳跟離地,手裡的柳枝平舉過眉,“劍”指柳夢然。
在這一瞬間,柳枝好象受了某種妖法一般,忽然有了生氣。
柳夢然面色凝重,再次出手,皇甫無病揮“劍”一格,就在他的劍與皇甫無病的“劍”觸及的一剎那,他的劍突然“叮”的一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