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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叔,再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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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萬奎已從祠堂回到自家藥鋪,看著牌匾兩邊的楹聯,“惟願世間人莫病;哪管架上藥生塵。”心生感慨,老大不負眾望啊,祖業得以維繼,而今世道多變,東邊和京師已盡顯變數,得儘快讓老大接手。慨嘆後,他捋了捋花白的鬍子,隨即吩咐下人將祖師爺韓康雕像的旁邊空出一塊位置,用以擺放長子白世昌龍舟賽贏回的魁字牌,又吩咐將匾額楹聯的浮塵再仔細清理清理。

這時一陣鑼鼓聲由遠及近響起,白萬奎轉身,望向門口,只見幾個人影迅速從街上閃了進來,白萬奎整理衣襟,面帶微笑,突然面部僵硬起來,人影進入仁濟堂後,熊大銀的聲音響起,“老爺!少爺讓把人抬來救治。少爺隨後到!”

白萬奎先是一驚,接著詫異起來:抬來的人,全身上下幾乎一絲不掛,頭部和下體裝飾怪異,不像溺水之症,於是頷首,熊大銀遂將人抬到了坐堂大夫林景和的診室中。

剛一掀開診室門簾,屋內發出女聲驚呼,白萬奎循聲望去,診室衝出兩位女性,他定睛一看,忙上前拱手道,“事出突然,驚擾王姑娘了。來人,去給病人搭一條單子。”

姑娘一臉驚恐,目瞪口呆,捂著胸口,旁邊一個女孩撫慰到,“姐姐,不打緊,是個急症,藥鋪常事,我先帶你去後院飲杯茶。”說完這女孩向白萬奎點頭道,“爹,我先帶表姐去了。”

白萬奎說,“嗯,琪婧。你去泡壺好茶,我在此等你大哥回來,今年我仁濟堂奪魁了。”

白琪婧笑顏如嫣,“大哥!不負眾託!走,姐姐,我們先去飲茶。”

鑼鼓聲越來越近,白世昌被簇擁著從門口走進來,臉上難掩得意喜色,雙手一抱拳,“爹,幸不辱命!魁字牌,請回來了!”說完,白世昌身子一側,白萬奎快步上前的同時,給了兒子一個鼓勵的眼神,而後小心翼翼地將魁字牌從眾人抬的神龕上取下,轉身走向中堂,眾人緊隨其後。

敬天法祖之儀完畢後,白萬奎轉身拱手道,“白某謝各位抬愛!悅賓樓已備薄宴,請隨我去。”

這時,人群中一個聲音響起,“白掌櫃,咱們行會這三年當如何應對漢口藥商呢?”

白萬奎眼底露出不悅,朗聲道,“白某不日自要與會各掌櫃,諸位,先移步用餐罷。”

順治十八年,白萬奎的老祖白相宜牽扯到浙江湖州一起大案,獲罪入獄者2000餘人,處死70多人,其中18人被凌遲,因此事受株連如妻、妾、子、侄被髮配至寧古塔徙邊者無法盡數。白萬奎祖父這一脈屬白相宜大房丫鬟所生,白家眾人甚至包括白相宜均不知曉還有此子嗣,孩子當時也並未入戶造冊,才得以倖免於難。孩子長至十三歲時其母因疾而逝,留下遺訓:凡白家後裔,不得讀書做官!母親仙去後,這孩子遠投他鄉,改為柏姓,苦力、雜役、轎伕、攤主、貨郎都幹過,最後在江西回春堂當了藥鋪夥計,掌櫃看他勤奮好學,便指點他識文認藥,進銷藥材等一應之技。這柏姓孩子就此娶妻生子開枝散葉,直到後人開了這仁濟堂,柏姓才算安家立業,不再遷徙。道光廿四正月,柏姓後人改回白姓。

話說診室這邊,林景和問道,“熊大,此人未著衣衫,不似溺水,何處發現?”熊大銀邊擦汗邊說,“林大夫,這個人站著就倒了,少爺讓我們抬過來。”,林景和抬手翻了翻病患眼皮,把完脈後吩咐道,“取些生薑汁來。”說完林景和便開啟木盒,抽出一根銀針向病人人中緩緩刺去,林景和又吩咐僕童由鼻孔用竹管灌進生薑汁,片刻功夫,只聽病患口中咳嗽,林景和忙將其斜倚並拍後背,病患突然開口道,“臥槽,什麼玩意!嗆死了!”

話音未落,赤身的男人從病榻起身,用手抹了一把鼻子,看了看,說,“姜?”旋即又咳嗽起來,林景和道,“取碗清水。”,男人抬頭,只見一個光頭瘦骨嶙峋,穿著青衫大褂的老者在說話,於是他問道,“叔,你是誰?”又感覺哪裡不對勁兒,手一摸,鼻尖底下有根銀針,他二話不說拔了去,霎時一朵血花滲出。

林景和從袖口抽出一條布巾,按在人中處,說,“小兄弟,你醒了,銀針可不能這麼拔。”

此人正是餘楓。

這時的餘楓深吸了口氣撥出去,環視一圈,屋子不大,濃重的中藥味兒像是由外到內瀰漫,眼前老人看樣子是個醫生,身邊還有幾個江邊見過的男人——尤其是那盤在腦門上的辮子和腳底的草鞋,餘楓沉沉地撥出一口氣,剛想說話,林景和遞去一碗水,“喝了吧。”

餘楓端起竹節紋飾瓷碗,不著痕跡地聞了聞,旋即一飲而盡,清涼甘洌!餘楓忍不住將瓷碗遞去,“叔,再來一碗。”

林景和微笑點頭,僕童忙上前端碗退去。林景和問到,“小兄弟並非金州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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