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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初見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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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來的老者五短身材,一身黃衣大褂,頷下輕飄三縷白鬚。

老人面色偏紫,臉龐上帶著老年人特有的那一種滄桑之感。

老者瞳孔中顯露出對凌崑崙的興味之色,一拱手說道:“老夫吳夢子,小兄弟年紀輕輕有如此功夫,應當不是單純地習武之人吧。

我看小兄弟舉手投足都有一種修行之人的樣子.”

此話一出,表面上在一旁招呼手下收拾行李,實際上豎著耳朵偷聽的雷開明心裡好受了不少。

原來自己敗給的不是普通之人,而是有著一定修為的修行者,如此一來輸得不丟人,不丟人。

雷開明自我安慰著,心下對這功夫出眾的少年又平添了幾分好奇。

平常的修行之人對凡間之事從來也不會放在心上。

修行者修長生,習武者習武學。

這二者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

武修什麼的雷開明並不清楚,據他所知:自煉氣往上的修行者實力與壽命皆強於習武之人。

因而修行之人與習武之人雖然都在這世間生存,但是二者之間並無太多相交之處。

修行之人講究因緣際會,九成九的修行之人自出生之時,體內經脈皆已全開,穴道自納靈氣,靈力盈盈流轉,四周靈力都融於其一人。

每一個擁有修行體質之人誕生時,周圍的仙門都會收到訊息,待這孩童與父母生活個四五年之後,仙門自會派人領走幼童,將其引領進入修行的世界。

當然也有例外。

這一次亂雲嶺大墓的墓主人,就是由一介肉體凡胎修煉成為天下無雙的修士的。

因此這一次的墓穴,不僅僅吸引眾多修士,而且凡間的武學宗師也有多人前去。

修行的搶能成仙的法寶,練武的挖能易經洗髓,讓自己成為修行之人的秘籍。

這二者並不矛盾。

修行與習武,到底也是資質的區別。

資質不行的孩子,或學文,寒窗苦讀數十載,貨於凡間帝王家;或習武,有馳騁沙場,縱橫天下的,有自立一派,成武林宗師的。

也有那落了下乘的,只能開個拳館教徒弟,或者押鏢送貨;若還有那不知廉恥的,只能落草為寇,打家劫舍了。

凌崑崙心下猶豫,也不知這些鏢局的人能否值得信任。

他轉念又一想,自己一個小小的七階練氣,真正的武道宗師不屑於對自己出手,於是將自己的目的地告訴了面前的吳夢子。

老頭聽聞訊息並不驚訝,亂雲嶺原來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一次因為雲嶺道人的大墓被髮掘,令那毒瘴叢生的亂雲嶺成為了一個人人都想咬一口的香餑餑。

吳夢子將三人引到院中樹蔭下的桌椅處,從袖中掏出幾個色澤金黃的果子,放在榆木桌子上,對三人笑道:“新摘的寒時橘,咱們這一路上可就靠這果子解乏,你們先嚐嘗,我去叫王副鏢頭,那邊的員外把貨物送來了。

收拾完畢,吃過午飯,咱們就可以上路了.”

凌崑崙頗為好奇地看著這院落中的來來往往。

小時在族群中,他倒是經常見族內的龍士們從坤戒與乾鞶中取出林林總總的貨物來。

有專門用來療傷的仙草與丹藥,有用來殺伐的神兵利刃,琳琅滿目的堆在族內庫房當中。

可惜後來橫生變故,凌龍族與外族開戰,整個部族被完全打散,族長為了儲存實力,只好讓各個龍士帶著自己的家人四散居住,化整為零,儲存凌龍族的種子。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凌崑崙再也沒有聽到過族內大怖天鐘的鐘聲,直到幾天前。

停止回想,凌崑崙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

凌崑崙第一次見到這種果子。

這果子狀如圓球,色澤金黃,汁水充足,一口咬下唇齒之間橫生津液,酸爽可口。

李勳父子二人看著凌崑崙,又是一呆。

“這玩意叫橘子,你怎麼連皮一塊吃呢?”

李安凡看著大嚼特嚼橘子皮的凌崑崙忍不住笑彎了腰。

凌崑崙這才注意到李安凡彷彿並不特別像是一個男孩子。

他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嘴裡咬著的半塊橘子似乎也在隨著他而笑。

他一笑起來就沒個完,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咯咯笑著,臉上的點點雀斑也好似活了過來。

李勳目露寵溺地看著少年。

凌崑崙有點尷尬,他方才注意到吳夢子就是如此吃的,迫不及待地想嘗試一下山下凡間果子的他來不及想那麼多,也像吳夢子一般連著皮吃了。

“那老頭從來都是這麼吃橘子的,你怎麼也跟他學呢?”

李安凡看出了凌崑崙的窘迫,止住笑聲,向凌崑崙解釋說。

李安凡眼露笑意,看著這個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

他雖然年少氣盛,但卻是許多習武之人眼熱的修行體質;他雖然沒什麼闖蕩江湖的經驗,甚至連凡間的橘子都沒見過,但他身上那一種初生牛犢的氣勢,勇於向比自己年長很多的鏢頭出手的氣勢,讓李安凡很是欽佩。

三人在樹下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吳夢子從院外回來,身後跟著一位乾瘦的,身穿灰布麻衣中年人。

那人身形瘦弱,卻又生得豹頭環眼。

頭髮亂糟糟地塌在頭頂上,仔細瞅瞅說不定能從中揪出幾隻帶殼的小雞來。

你會覺得他的頭與他的身體根本不相稱,彷彿是把別人的頭擰下來安在這一副軀體之上。

他像是沒睡醒的樣子,眼角還帶有點眵目糊,眼白似乎是佔據了整個眼眶,看起來頗為瘮人。

他的手臂頎長,像是一隻猿猴,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配合已經漸漸發白的眉,湛出凌厲的光芒。

正在凌崑崙仔細觀察他的時候,他的一雙眼也已經放在了凌崑崙身上。

黃豆大的眼仁死死地盯著凌崑崙上下打量。

只一瞬間,凌崑崙覺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他的雙眼似乎有一種魔力,把凌崑崙從內到外洞察得清清楚楚。

“凡間武夫絕沒有如此之高的洞察力,此人一定是修行之人.”

心裡這麼說著,凌崑崙被此人的一雙眸子盯得煩躁起來,當下運起靈力,湧入雙目,一絲淡淡的紅芒從眼中攝出。

正當凌崑崙有心給這人一點顏色之時,那人竟然又撇轉過頭,與雷開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一擊未中,凌崑崙也不再搭理來人。

那邊吳夢子踱步而來,對著李勳三人說道:“收拾得差不多了,李兄,最後一輛車馬就勞煩你了.”

李勳擺擺手,不以為意。

三人將行李等物品搬至馬車上。

隨著幾個黑衣皂帽的押鏢人跟上了整個鏢隊。

一行人在山間緩緩行著,楊員外對貨物抵達的時間並沒有什麼要求,只說讓安全送到,因而一行人走得並不著急。

山路平緩,四周的山巒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強盜土匪的據點。

這應該是行鏢之人最愜意的時光了。

沒有攔路的蟊賊,沒有風霜雨雪,雖然秋老虎的日頭毒了點,但總好過雷電交加。

說來也奇怪,早晨凌崑崙聽見的雷聲陣陣,現在竟然沒有一點動靜了。

老天爺也愛開玩笑。

天是什麼?凌崑崙問過自己很多次,族內的典籍中記載,天實際上也是氣的一種,它並不真實存在。

可是還是有很多典籍認為天之上即為仙界,是所有修行之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父兄會在那裡嗎?振方鏢局實在不大。

一個小鎮子的鏢局能有多大呢?方圓幾十裡內,諸多小鎮之上也就只這一家鏢局。

因而雷開明的鏢局雖然掙不了什麼大錢,維持生計總也還可以。

十月份,秋高氣爽。

雖說沒有風霜雨雪,太陽卻毒辣辣地炙烤著世間萬物。

哪怕一絲微風對這一行人來說也是奢侈的享受。

吳夢子時常做夢,夢裡他是一位行俠仗義的大俠,而不是這小小鏢局的賬房先生。

這小小鏢局每年押過的貨物,掙過的銀兩,他都認認真真記載在自己胸前的小冊子上。

這冊子薄薄的一層,放在胸前也御不了寒,擦屁股都嫌硌得慌。

即便如此,小老頭依舊把這賬本看得比命都重。

在他看來,這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成就。

老頭蹉跎了大半生,無兒無女。

他自幼得了一場大病,導致身體虛弱,身形瘦小,瘦的扔進山中喂狼,狼都不想啃他兩口,丟在地裡,屎殼郎都不想瞅他兩眼。

他又種不了地,又沒個好體質習武,無奈爹孃只能送他去讀書。

少時讀書頗有點成就,慢慢地也就成為了一個小有名氣的秀才。

卻不想那一年中原與北狄爆發了戰爭,自己所在的那個邊陲小鎮首當其衝地遭了殃。

一鎮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父母皆命喪夷狄之手,連自己喜歡了小半輩子的姑娘也被人給擄了去,自己想要拿起一把劍奪回女子,卻被那比自己高兩個頭的北狄之人一耳刮子抽掉了好幾顆牙。

不過是一場夢,不過是一巴掌。

北狄之人不想殺他,他們認為殺雞都比殺他有價值。

自那以後,這老頭就瘋了,瘋瘋傻傻,顛沛流離,不知怎的來到嚴州城境內。

雷開明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和一隻狗搶一根骨頭吃。

雷開明實在不忍心看著他等死,就把他帶回了鏢局,全當成是一個三十幾歲的押鏢苦力。

又過了十來年,有一天老頭突然清醒了,衝著雷開明長長一揖。

從那以後,他就拿起了放在賬房不知道沾了多少年灰的賬本,規規矩矩地當一個賬房先生。

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廂房內與他同住的幾個小廝時常在夜裡聽他說夢話,於是給他起了個夢話先生的外號,老頭聽到了,乾脆給自己改名為吳夢子。

他已經有太久太久沒聽到吳天元這個名字了。

這是他那勞作了半輩子的爹孃拿出釀了十年的酒,求鎮上的老先生為自己取的名字。

聽說當時鎮上的老先生正在與人對弈,父親敲門的聲音過大,嚇得老先生手中的棋子脫落在天元這裡,讓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白白損失了一大片角地。

吳天元這名字,也就是這麼來的。

曾經的他無數次慶幸,幸虧那一子不是落在角地,否則自己豈不是要叫什麼吳三三或者吳一二了?吳天元,字夢子。

俱往矣,前塵如夢。

他做了四十年的夢,做到鬚髮皆白,直到現在,手中尚無一子。

他的棋局,從來也不是他在下。

他回頭看了看那跟在馬車後面徐徐而行的少年,自己要是有個孫子,估計也應該有他這麼大了吧?振方鏢局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

雷開明做總鏢頭,王成峰做副鏢頭,夢了大半輩子還沒個準信兒的吳夢子做賬房先生。

剩下五個押鏢的小卒也各司其職,三人牽馬押貨,一人四下照應,探路跑腿,一人舉著鏢旗。

走在最後面的是李勳三人。

李安凡本來想賴在馬車上,看到凌崑崙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地跟在馬車後,頓時也覺得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從馬車上跳下來跟著走。

感到馬車一輕的李勳回頭看看,也笑了笑。

凌崑崙時常記著父親的教誨,行走於天地之間本身就是一種修行。

即便是押送這幾輛車馬,對這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來說也是一種歷練。

萬丈紅塵,上連著天,下挨著地,豈不專門是煉心的場所?雷開明的父親曾經是一家名揚四海的鏢局的鏢頭,功夫極深,在江湖上也有響噹噹的名頭,他帶著雷開明走南闖北,讓還是少年的雷開明長了不少見識。

這人要是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

雷開明的父親自恃功夫高深,前去參加一個名為“百鍊鋼說”的大會,沒想到被人打死在擂臺之上。

幼年的雷開明心中充滿了憤怒與仇恨,可是打死他父親的那個人在大會之上又被別人打死。

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他父親死後,他和母親被鏢局主事人請了出去。

稚嫩的少年挑起養家的擔子,憑藉著與父親走鏢的經驗,他在小鎮上開起一家小鏢局,就這樣做到了今天。

本來雷開明是不想麻煩李勳的,可是當他去楊員外府上看過貨之後,他立馬改變了主意。

那是一批紅貨,黃澄澄的金元寶震得雷開明眼皮跳了跳。

他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金銀。

大城內的鏢局有自己的規矩,這種紅貨一般都不會押送,雷開明之所以要接這一批貨,一來自己年近五旬,尚無妻室,膝下連半個兒女都沒有,他需要押送這一批紅貨分得的報酬娶妻生子;二來這一幫兄弟跟著自己走南闖北,小豆的娘臥病在床也沒錢請醫生,二虎的父母又因為家裡生計的原因催著他去邊境當兵,三米年紀不小也要有個家室,他實在不願意弟兄們跟著自己吃苦受累。

做完這一單,他也要金盆洗手了。

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哪能把命全賣給別人。

小鏢局傾盡全力也不太可能平平安安地將這一批紅貨運出去。

他只好聯絡了自己身邊的好友,可是亂雲嶺那邊的大墓讓所有的人心馳神往,自己那幾個花拳繡腿的酒肉朋友居然也想去分一杯羹,實在是可笑。

想來想去,雷開明只好去找李勳這個獵戶,獵戶一般長年見血,雖然是畜生的血,面對劫道的總也不會太過驚慌。

現在的雷開明非常慶幸自己的舉動。

一棵枯木,正正當當的橫在路中間。

長年行鏢之人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擋路者一般擺的都是些荊棘條子,少有砍一棵枯木的。

一來荊棘條子隨處可見,隨便撅一點扔路上就行。

二來砍一棵樹未免太過麻煩,所以極少有強盜劫鏢用樹攔路的。

顯而易見,劫道兒的是個雛兒。

雷開明心裡頭這麼輕蔑著,嘴上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對著四周蒼茫的山巒,朗聲道:“在下振方鏢局鏢頭雷開明,不知是道上的哪一位朋友,如方便,還請閣下出來見上一見.”

四周無人應答。

忽地,一個帶血的包袱咕嚕嚕地滾到了雷開明馬下。

雷開明下馬,三兩下解開包袱,只看見剛剛被他派去探路的三米,正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三米脖頸處的血液滴滴點點地掉落在路上,激起陣陣塵埃。

行鏢之人都分外得小心,遇上劫道兒的,也不會上來就動手,而是彼此打聽打聽對方的來歷,倘若能攀上關係,就好說了。

如果雙方沒什麼交集,那也只能亮刀子了。

如此殘酷的殺人,還是雷開明十幾年來頭一次遇見。

與其並馬而行的王成峰正想要拔槍,為自己的小兄弟復仇,雷開明卻一把拉住了他。

人死不能復生,儘管此刻他也極其憤怒,可是雷開明必須為尚還活著的兄弟們考慮考慮。

王成峰對雷開明這種做法甚是不屑,抱著自己的槍,竟然在一旁眯起了眼睛。

凌崑崙第一次看見人的頭顱。

儘管他在隊伍的最後面,但他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和三米之間並沒有說過幾句話,只是偶爾注意到他看著自己時眼中閃過的豔羨之色。

即便如此,一個鮮活生命的逝去,還是讓他自己震呆在了原地。

身旁的李安凡捂住了嘴巴,他從小就和鏢局裡的人玩鬧,三米在他的生命中多多少少也留下了一些痕跡。

而此刻,同自己日夜嬉戲的玩伴的頭顱,正被雷開明捧在手裡。

吳夢子冷冷地看著四周,眸子裡似乎有火焰要噴射出來。

三米這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長得人嫌狗不理的,但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子侄一輩。

儘管他時常捉弄自己這個老頭子。

吳夢子咬著牙,他的牙已經不再堅硬,可是他依舊狠狠地咬著。

除了咬牙之外,他似乎也找不到別的方式去發洩自己的憤怒。

“交出貨,放你們離開!”

空中飄來一句冷冰冰的話,此刻雖然豔陽高照,凌崑崙卻覺得自己身處寒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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