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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其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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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裡走,裡面的場景越是觸目驚心。

屋裡屋外全是老人的呻吟聲,空氣中還瀰漫著濃重的藥味和腐朽的氣息,令人作嘔。地上散落著一些破舊的藥罐和繃帶,顯得凌亂不堪。

蓮池抽出繡帕捂住口鼻,才勉強壓制住胃裡的翻騰。

她小心翼翼地穿越過地上的混亂,終於在最裡間見到了陳香坷的身影。

陳香坷一身粗布衣裳,正在向一位病得很重的老嫗一口一口的喂著湯藥,小臉上寫滿了認真與專注。

蓮池不忍打擾,直到陳香坷放下藥碗才出口喚她。

“香坷。”

陳香坷聽見有人在叫她,向門口望去,居然是郡主,她一臉欣喜地趕緊放下藥碗,跑到蓮池跟前來:“郡主,您怎麼來了,這種地方您待不得的。”

蓮池笑了笑:“我聽說你在安濟坊幫助窮苦老人,便想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你的,我帶了許多府中的珍貴藥材,都在馬車上放著。”

蓮池看了看四周的慘狀,嘆著氣繼續道:“應該能派得上大用場,我吩咐他們去將藥材搬來?”

陳香坷聽罷卻突然將食指放在嘴上,示意蓮池噤聲。

蓮池一臉不解,陳香坷小聲伏在蓮池耳邊說道:“藥材先搬回仁愛堂,安濟坊內不簡單,等我帶您回了仁愛堂再細細地和您說。”

蓮池見陳香坷一臉警惕,自然也立馬默不作聲。

看著陳香坷忙前忙後的樣子,蓮池也想要幫忙侍奉湯藥,但陳香坷說什麼都不肯。安濟坊內的病患眾多,她生怕有哪個發瘋發病的衝撞了郡主,所以只敢讓她看著藥罐子的火候。

蓮池被陳香坷氣笑,她知道陳香坷顧及著自已的身份,怕傷著自已。所以無可奈何的蹲坐在藥罐子前,小心撥弄著藥罐下的木柴,讓火燒得更旺些。

“姐姐,你可真好看。”

蓮池察覺到藥罐後的灼熱目光,抬起眼來,只見一對亮晶晶的眸子正撲閃撲閃的盯著她。

原來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臉上還掛著天真爛漫的笑容。

見是一個小孩子,蓮池也放下了戒備心,笑著問道:“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見仙女姐姐居然在對著她笑,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了轉,遲疑道:“我叫剩兒。”

蓮池溫柔地說道:“剩兒,好特別的名字,你的親人呢。”

蓮池看剩兒衣衫襤褸,佈滿補丁,她的身形極瘦削,臉上也髒兮兮的,沾滿了灰塵和汙垢,掩蓋了她原本的模樣,只有一雙眼睛格外明亮。

剩兒指了指方才被陳香坷餵食湯藥的老嫗。

“我的婆婆在那裡,我的父母早就死了。”

“所以你和婆婆就來了安濟坊嗎?”

“是,村裡人都說安濟坊可以幫我們,可是…可是我們來了後發現這裡除了讓我和婆婆有個地方落腳,根本沒有人管我們是死是活。”

說到此處,剩兒的眼眶裡已經蓄滿了淚水,她本來以為安濟坊至少能幫幫婆婆,沒想到她們還是要靠自已。

只是自已畢竟還是個孩童,每天能做的就是上街乞討。一天下來,能有五個銅板就已經很知足了,五個銅板可以換兩個包子,她每天就去買一個包子來給婆婆吃,她自已呢,就去撿別人的剩飯吃,才勉強度日。

蓮池聽到此處皺了皺眉,官府在設立安濟坊時專門分了十頃田地,以供坊內的各項開支,左藏庫還會按規定撥給相應的錢米。

既然安濟坊不缺銀錢,為什麼收養了這麼多數量的老弱婦孺,卻不及時救濟,反而是呈放養之勢。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那就是這些本應用來救助窮苦百姓的善款,卻被那些貪婪的官吏中飽私囊,使得真正需要救助的人們得不到應有的幫助。

為了不露出馬腳,所以收留了這些病患,充做門面。

想到此,蓮池的手不受控的抬起,輕柔地摸了摸剩兒的頭,“乖,姐姐會替你們做主的。”

或許這就是安濟坊的內幕,既然如此,一為了皇舅舅的仁政,二為了救死扶傷,她就絕不會放任不管。

此時陳香坷為最後一位病人上好藥,來找蓮池準備帶她回仁愛堂去。剩兒見陳香坷過來了,便面上堆著笑朝她一蹦一跳的跑去。

“但是雖然大官們不管我們,陳姐姐卻每天來為大家煎藥,上藥,所以陳姐姐是個大善人,我們都很喜歡她!”

陳香坷見剩兒對她不吝誇讚,笑著用食指勾了勾她的鼻頭,“就你的嘴巴最甜,你剛剛沒有嚇到這位姐姐吧。”

“沒有,我可聽話了,還誇了這位姐姐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哩。”剩兒促狹一笑。

蓮池見二人十分熟稔的模樣,也跟著朗聲道:“剩兒很可愛,我很喜歡她。”

“那就好,只是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去了,明日再來見你可好?”陳香坷從袖子裡摸出一吊錢來遞給剩兒,剩兒麻溜的接過,她知道這是陳香坷叫她去給院子裡那些臥床不起的老人家買吃食用的。

吩咐好剩兒,蓮池便跟著陳香坷回了仁愛堂。

陳香坷引著蓮池步入藥櫃後專供休憩的房間,替蓮池斟了杯茶,就將自已知道的安濟坊內幕一一說給蓮池聽。

果然如蓮池所料,八九不離十。

“真是大膽!”蓮池眼皮子一顫,氣得拍桌。

痛斥道:“下頭的官吏中飽私囊,上頭的主管官吏既然對安濟坊的事務也不予查探,就這樣聽之任之,真是可惡!”

陳香坷嘆了口氣:“我前些日子也是偶然在街邊遇見了剩兒,才得知了這些實情。又看著裡面的病人實在可憐,才儘自已所能幫助一二。”

“我為何又不要您將藥材帶入安濟坊?公主府的藥材珍貴,只怕還沒用到病患的身上,又馬上被官吏吃進肚子裡了。”

陳香坷想到安濟坊內那麼多的老弱病殘,卻得不到好的救濟和醫治,於心不忍。

“那就沒有人去報官?”

陳香坷搖了搖頭,道:“沒有。安濟坊能收留那些窮苦百姓,讓他們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他們就已經感恩戴德了,哪裡還會去報官呢?更何況,即便有人鼓起勇氣去報官,安濟坊上頭的保護傘也會迅速將此事壓下,怎會有可能上達天聽。”

看來安濟坊不救民的現象已經變得司空見慣,成為了預設的常態。

蓮池雖然是個未出閣的小姐,但是也深知此事不能容忍,所以她決心一管到底,絕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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