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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抬首,望著虛空中那尊法身,暗中傳音道:“國師,朕該如何?”
旬穆法身,巍峨端坐在雲端,但沒有一絲天上神仙的風姿,反而讓人覺得他的言行舉止過於僵硬。
“皇上,您身為一國之君,若無實權,受群臣威脅,成何體統?”
旬穆法身緩緩說道,似天降神音,讓景帝震耳欲聾,“皇上乃是一朝天子,當奉天承運,生殺予奪,無需顧慮太多。若今日受群臣威脅,今後該如何主持朝政?”
“難不成,叫朕殺了他們全部?”景帝搖頭。
“皇上,震懾群臣,只需殺雞儆猴,展現一下天子威嚴即可。”
“那朕該殺誰才能震懾群臣?”
“三司部首。”
“不可,朕……”
就在這時,一對君臣的暗中對話被人打斷,出聲之人正是曹蒹葭。
曹蒹葭語帶譏諷,“國師大人,難不成升了‘神’位,就不拿別人的命當命了?”
旬穆淡淡說道:“皇上乃是一國天命之子,區區幾人性命以示天子之威嚴,何不可取?”
“呵呵……”曹蒹葭輕笑,挺直身子,望著面容已蒼老的景帝,暗中傳音道:“身為一國之君,當知一命可抵七級浮屠,況且國師大人一開口就想要三條性命,還是朝中掌握軍政監察大權的大官,皇上可就沒懷疑過咱們大魏這位國師暗藏的心思?”
景帝略作思量,盤算一番,拒絕了旬穆的提議,望著滿地俯首的群臣,嘆了一聲,似已妥協,無力道:“罷了,都起來吧,四年前的符壇之禍的背後真相,朕允許複查。”
“吾皇萬歲!”群臣齊拜平身。
蒼穹中,旬穆法身漸漸虛化,最後似不曾出現一般。
景帝命令道:“徐遠臣,胡作非,馮明昌,馬懿聽令,朕現在給你四人三天時間,重審符壇之禍,務必在三日後的封禪大典上給朕、也給全天下一個交代。”
“臣,遵旨!”刑部尚書、三司部首齊聲應諾。
景帝點點頭,望著盤坐在地的魏參商,道:“既然重審符壇之禍,那麼魏參商仍是疑犯子嗣,暫關天牢內靜等刑部、三司使查明真相後再做定奪。”
“不過,在此期間,除了三司、刑部人員以外,誰也不能探望魏參商,否則,嚴懲不貸!”
景帝最後的話明顯說給曹蒹葭聽的,說完以後,景帝帶著一絲疲倦轉身,在一眾宦官的跟隨下便要打算離開刑部。
景帝轉身後,迎面碰上龍驤虎步的兩人——徐溫、姜世遠。
兩人看似恭敬對景帝行了一禮,卻語氣僵硬,如同景帝在他二人眼中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罷了。
徐溫相貌清瘦,相比富態的姜世遠,看起來更像是一位儒家夫子,他今日並未穿著官服,一身黑衫,行禮完畢後,手扶長鬚道:
“皇上,符壇之禍,人證物證皆有,何須重審?”
大腹便便的姜世遠附和道:“魏參商於刑部大肆殺人,而且是朝廷命官陳釗寺,論這一條,皇上亦可治他個殺人的死罪。”
二人的到來,讓諸位大臣生出不祥預感。
曹蒹葭搶在景帝前開口,質問道:“二位大人,是忌怕符壇之禍真相浮出水面呢還是和旬穆那老頭一樣別有用心?”
溫文儒雅,文質彬彬的徐溫,與藏謀諳詭的姜世遠早已在刑部上空不遠處多時,見旬穆出手,皆以為魏參商必死無疑,然而卻被眼前女子一兩句三言兩語讓景帝褪了殺意。
雖然知道眼前的黑衣女子來自曹氏門閥,但是徐溫、姜世遠二人,幾代公卿出身,卻是長了幾分不怯。
徐溫說道:“曹小姐,朝廷論事,好像尋常人不得干擾吧?若是你父親在此,亦要謹言慎行幾分,終究是牛犢不畏虎啊!”
景帝面色如常,倒是想看看曹蒹葭如何應付這兩位權傾朝野的人物。
曹蒹葭道:“儒家有位聖人說過‘民貴君輕’,若皇上就可以視無辜生命如草芥,把自已看得比大魏子民的命貴重,那何不殺盡天下人做自已一個人的皇帝得了吧!”
“牙尖嘴利。”姜世遠道。
曹蒹葭繼續說道:“我曹家植根於這塊土地上上萬年,見證了不知多少個王朝更替,亡國者,無非三點:主無道、臣不誠、民不服。民、土皆是國之根本,失其一不以位國。”
“順應眾情乃治國重道之一,太子,三司,六部及其諸位大臣皆認為魏參商有冤在身,真相未必在少數人眼裡,皇上覆查符壇之禍,乃是順應民心。”
“至於柱國大人認為魏參商殺了陳釗寺是殺人大罪,懂得修行之人,皆知魏參商不過是修為低微的煉符師而已,怎會是大內第一高手陳釗寺的對手?況且皇上親眼所見,魏參商只是被朱雀反宿為主,舉止不由已,敢問怎能治他的死罪?”
徐溫、姜世遠面面相覷,曹蒹葭不愧是門閥出身,一點深閨秀女模樣都沒有,言辭犀利,讓二人一時不知所對。
景帝哈哈大笑,道:“兩位愛卿,朕覺得曹蒹葭所言甚是,朕非一人的皇帝,而是天下百姓的皇帝,諸位大臣既然要求複查符壇之禍,那朕豈會不準?”
“臣,遵旨!”徐溫、姜世遠對視一眼,景帝已決意複查符壇之禍,二人心裡各懷鬼胎,只得應諾,目送景帝離去。
景帝走了一段距離,快要出校場時,又轉過身來,“東洲王府尚在,魏參商不用囚在天牢,若你就這幾日樂活,朕允許你回東洲王府住上幾日。”
在火離果幫助下,魏參商傷勢大好,站起身,與諸位大臣,齊聲恭送。
徐遠臣走過來拍拍魏參商肩膀,笑道:“我說過,你很快能恢復魏參商的身份的,現在信了吧。”
魏參商對其作了一揖,由衷謝道:“多謝徐大人!”
隨後對著其餘的戶部、禮部、三司等諸位大臣深深一揖,“若非諸位相助一臂,東洲王府及青嶷山揹負的罪名,難以再有此次機會,請受魏參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