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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算終究不如天算,便是在鍾會最為志得意滿的關鍵時期,噩耗卻從家中傳來。
其實歷史早有記載諸葛誕叛亂期間,公元257年張昌蒲去世,鍾會本該對此早有預測才對。
但近些時日諸多事務繁瑣,以至於很多事情一拖再拖,好在此刻間的鐘會仍舊相距不遠,尚且可以聽到最後的遺言。
“會兒,放手去做吧,這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靜靜跪立於張昌蒲的病床前,眼淚早已乾涸,兩世為人,母親的存在本身便是其心中為之不多的溫暖。
毛筆仍舊環繞在腰間,卻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的餘溫,更像是刺骨的冰錐般,透過骨骼,連帶著心中生出三分冰寒。
那雙眼眸很是溫柔,但鍾會視線卻模糊了,恍惚中似乎仍舊能看到母親的笑臉。
以至於母親最後的那句話,也不知道到底聽沒聽見。
“尚書!”
“尚書...”
一側的侍從眼疾手快將鍾會攙扶起來這才使其並未摔倒,即便是如此,如今的鐘會看起來更像是進氣多出氣少。
而見此情景的魏舒和張華又是心何以安。
尤其是張華,他可謂稱得上是完全與鍾會綁上了一條戰船,而且若是鍾會真的有所不測的話,他甚至想都不敢去想馬隆,諸葛竦,以及眼下的魏舒會做出何等抉擇。
更別提遠在壽春的樂廣,若是失去了鍾會的威懾力和情報網,那麼或許不日後便會真正身死他鄉。
因為,底下人真正感念和臣服者不過是鍾會一人而已,若其倒下,此刻間好不容易成就的政治班底難免會各奔東西另尋他路。
但是張華緊張的回過頭的時候,魏舒的神色卻是頗為淡然,而且語氣淡淡,卻莫名讓人心安:
“放心吧,尚書不會就此倒下的,他對於某些事物存有過大的執念,而且,直覺告訴我,尚書這個人,他不認命,也不服輸。”
魏舒的眼光何其毒辣,幾乎是做到了窺一斑而知全豹。
而且歷史更是清晰記載了其氣度非凡,而樂廣若是在此則也是這般。
唯獨張華過於心繫於鍾會,這才導致心慌則亂。
聽聞此言張華也是心神稍安,頓時點了點頭,不再開口發言。
而正如魏舒所言,大概時日到了傍晚,鍾會這才從昏沉中醒了過來,似乎是才剛剛勉強恢復了三分氣力,便迫不及待的發號了一系列的命令。
一系列動作透過張華和魏舒之手得以執行,甚至民間滲透力已經直接逼近淮南。
如此一來魏舒神色頗為舒緩,顯然是早有預測,而張華則是有些愕然。
諸葛誕幾時睡覺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換個人想要做到,那恐怕真可謂稱得上天方夜譚。
而且最為詭異的則是鍾會和樂廣之間的心照不宣。
如此謀劃所用的自然不是暢所欲言的手段,哪怕是情報到了鍾會手中也多半隻是一些晦澀的圖案和斑雜的條紋,可鍾會總能在片刻間明白其含義。
並毫無保留的交接給張華和魏舒二人,前者驚愕於鍾會的手段,而後者則是渾身顫慄。
以至於聽聞鍾會之名就差聞之色變。
而在二人走後鍾會這才面露思索之色,開始咀嚼起母親留下的話。
其實近些時日的部署張昌蒲當然略有耳聞,只是裝作不知而已,而最後留下的話則是告訴鍾會,放手去做吧,無需再有任何顧忌。
也正是這句話,鍾會真正一定程度上放開了手中掌控的民間勢力,將其交接給二人,但此刻間二人也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檔案頭皮發麻。
很難想象,之前處理這些東西甚至還要分出些許時日於夜間開啟動員大會,這些事情竟然全部都由鍾會一人完成。
人的精力有限,這也能解釋了之前為何經常能看到鍾會議事的時候哈欠連天。
光是上面的圖案都不下百道,甚至還用了什麼勾欄歌曲之詞作為遮掩,若是簡單的一眼望去,怕是多半是以為這些只是哪日逛青樓的記載。
又怎會清楚其中到底蘊含了多大的能量,以至於此刻二人看到二更天還沒看完,頓時對視一眼,心中有苦難言。
張華還好,魏舒又怎會不知道,這既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震懾,同時還解釋了為何之前馬隆走的時候先是驚愕,最後卻是決絕與尊敬。
因為,如今的鐘會已經幾乎成了氣候,如此密集的情報網和資料分析以及情報交接,司馬昭竟然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而哪怕是他若非鍾會的細心解釋的話,真想琢磨透這些檔案怕是也需要不下數月,而且這還必須有人指點作為先決條件。
於是乎魏舒幾乎是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還好之前已經做出了決斷,今日他才真正清楚,若是和鍾會這種人為敵,那可謂是真的稱得上舉步維艱。
但是即便是如此情報中仍舊存有諸多讓人奇怪的地方,比如某個街亭裡面司馬昭進去了多少次,還有關於嵇康常常於某地醉酒的記載。
最為奇葩的還是近些時日才源源不斷得到的情報,竟然是一代才女辛憲英的行蹤。
而且還有人慎重其事的分析這人有多麼多麼狡詐,若非擔心暴露,便早已將其絞殺云云。
看的魏舒嘴角直抽,傳言鍾會睚眥必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日不過是被辛憲英嗆了幾句,此刻便已經在謀劃該怎麼不留痕跡的將其誅殺。
若非要求過高,恐怕早已得手了吧。
畢竟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既要不被司馬昭和羊祜知曉,還要做的漂亮,最好的不留痕跡。
這特麼難度簡直相當於找人當街把皇帝刺殺,也就鍾會幹得出來,偏偏其中還有不少鍾會的批閱和讚賞。
其意更是現於紙表,就差生怕下面的人不知道。
但是魏舒回過頭看了張華一眼,卻是頓時一愣。
因為張華見此情景卻是面不改色,最開始也不過是驚愕於檔案繁多而已。
這麼快便是駕輕就熟了,如今批閱起來極快,而關於辛憲英這一塊卻也毫不含糊,明確寫出了此事暫且放下。
頓時不由得一愣,然後出聲詢問道:
“茂先如此作為,便不怕尚書怪罪?”
聽聞此言,張華卻是像看白痴一樣看著魏舒,手中筆墨未停,唇角微動:
“主公,用人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