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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嘰。
不知何時，一顆眼珠子無力的垂落在地，彷彿失去了內部能量一般，裡面的瞳孔也沒能發出射線，如同爛泥一般摔在地上，化成濃稠的雜色液體。
然而陳楚並沒有察覺到這些，或者說，他察覺到了，但是腦子裡的注意力沒有放在這上面。
此刻他的眼裡，只剩下面前這個不斷冒血的坑洞，原目的頭已經完全陷得看不到了，但是隨著陳楚每一拳落下，還是會有鮮血噴濺而出。
他的理智越來越模糊，腦子裡只有揮拳這個念頭，而體內源源不斷湧出的力量又在支撐著這個動作，這讓他完全失去了停下來的契機。就像是一頭失控的猛獸，紅著眼睛撕咬著眼前的獵物。
“哥...是你嗎？”
突然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陳楚的意識瞬間驚醒，他猛地抬頭看去，在巷子的入口處，一道纖細的身影扶牆而立，路燈從她身後照射進來，讓她臉上的神色變得晦暗不明。
“小...汐？”
【躁狂面具解除，強化效果已消失。】
陳楚重新找回了理智，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來，朝陳汐慢慢走了過去。
陳汐驚慌的向後退了幾步，重新退回到了路燈的照射下，陳楚終於看清了她的臉，那張清冷的臉上分明帶著驚恐。
陳楚這才想起來，自已還處在渾身被包裹著的“黑膠人”狀態，趕忙讓脹脹解除附體，開口說道：
“小...小汐，你怎麼跑過來了。”
“哥...真是你啊！”陳汐看到陳楚的臉，頓時鬆了口氣，臉上的驚恐蕩然無存，卻被疑惑取而代之，“你在這捶地板幹什麼呢？還...穿的這麼奇怪。”
“錘...地板？”
陳楚有些奇怪的回頭看去，那裡只剩下一個腦袋大小的坑洞，哪裡還有原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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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輕點...”陳楚疼的齜牙咧嘴，手卻穩穩的伸著。
“你還知道疼啊？”陳汐嗔怪的看了一眼陳楚，低頭繼續上藥。
陳楚的雙手此時已經慘不忍睹，皮開肉綻不說，連裡面的骨頭都有些露了出來。在他失去理智的時間裡，人體的自我防護機制彷彿失效了一般，那在躁狂面具加成下不斷全力揮出的拳頭，讓他的雙手即便有著脹脹的保護，仍然受到了不輕的傷勢。
“哥，你跟我實話說，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陳汐低著頭，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老毛病...是指腦子有霧的那個狀態吧...
“應該吧...我記不太清了。”陳楚有些含糊其辭，他覺得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陳汐了，而且就算說了她也不一定會信，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有人把這幾天遭遇的事情講給自已，自已也只會覺得這人瘋了。
“你的狀況是不是又變嚴重了？”陳汐手裡上藥的動作不停，“以前你還能分辨幻覺和現實的...”
“我沒事，你別擔心，這次情況特殊，以後不會了。”
以後再打起來得離遠點...
“我說真的。”陳汐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陳楚，“跟媽服個軟吧，讓她出錢給你去看看病，總這麼拖著也不行啊。”
陳楚皺了皺眉頭，看向裴喬的房間，那個女人這時候應該已經睡下，不然看到陳楚此時的慘樣，指不定怎麼冷嘲熱諷呢。
“別了，那個什麼委員會不是說有報酬嗎，我明天找時間去看看。你媽賺的錢，還是留給你們娘倆吧。”
聽到這話，陳汐有些生氣，“說什麼呢，我們是一家人！講得那麼生分...”
“我跟你是一家人，跟她可不是...嘶！”陳楚吃痛，趕忙住嘴。
陳汐鬆開使勁按壓的棉籤，若無其事地撕開一截紗布，將陳楚的手包紮起來。
“我知道你其實並不像嘴上說的那樣討厭媽，你只是...”
“好了。”陳楚伸出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指戳了戳陳汐的腦門，打斷她的話，“時候不早了，快睡吧。”
陳汐看著陳楚，欲言又止，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藥水和紗布收回急救箱放好，賭氣般不再搭理陳楚，回到了自已的房間。
看著妹妹離去的背影，陳楚的目光柔和了許多，陳汐從小性格敏感，不善言談，但對自已這個從小怪病纏身的哥哥卻從未隱瞞自已的關心。
越是這樣，越不能讓陳汐牽扯進自已的麻煩裡。
陳楚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守護好自已的妹妹。
睏意逐漸襲來，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現在緊繃的神經終於能夠放鬆片刻，陳楚打了個呵欠，也回到了自已房間的床上，沉沉睡下。
......
“哥...你醒醒...”
迷迷糊糊間，陳楚聽到耳邊傳來陳汐的聲音，他掙扎的將眼睛睜開，發現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照了進來，投射在床邊一道纖細的身影上。
“小汐...怎麼了，這麼晚來找我。”陳楚有些恍惚地坐起身。
“哥...我有點害怕。”陳汐臉上帶著淚痕，神色悲傷的看著陳楚。
“害怕？怎麼，做噩夢啦？”陳楚睡眼朦朧的露出一絲笑意，自從陳汐上了初中以後，就再也沒有找自已撒過嬌了，恍惚間他彷彿回到了小的時候。
陳汐微微的點了點頭，坐在了陳楚的床邊，“我夢見爸了。”
陳楚的眉頭微不可查的輕輕一挑，他關於父親的記憶一直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只有破碎的一點印象，所以父親消失時，雖然陳汐的年齡比自已還小，但對於父親的記憶應該要比自已清晰許多。
“夢見什麼了？跟哥說說。”
“夢見爸還在，我們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們白天上學，爸媽白天上班，晚上回到家裡一起吃著晚飯，然後坐在一起看電視。”陳汐情緒低落地訴說著自已的夢境。
“那不應該是美夢嗎？怎麼哭成這樣。”陳楚疑惑的問道。
“可是突然有一天，爸不見了，媽也不見了，我想去找你....結果你也不見了。”陳汐越說越哽咽，最後捂著臉小聲啜泣起來。
“不哭不哭，哥不是在這呢嘛。”陳楚趕忙心疼的輕拍起陳汐的後背，或許陳汐表面看著堅強，但父親的缺位還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創傷。
“哥...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你不會消失的，對不對？”陳汐哽咽的問。
“當然，哥哥會一直在小汐身邊保護你的。”
陳楚語氣帶著寵溺，不斷說著安慰的話，過了好一會，陳汐因抽泣不斷起伏的背終於平穩了下來。
“早點回去休息吧，一覺醒來，這些不開心的情緒就都消失啦。”
“嘻嘻...”
陳汐雙手捂著的面龐下突然傳出一陣輕微的嬉笑聲，讓陳楚突然一陣汗毛豎立。
“嘻嘻...我就知道...哥你最好啦！”
陳汐的雙手做出一個浮誇的開門動作，整張臉頓時顯露而出，那帶著詭異笑容的雙眼中，全是密密麻麻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