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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天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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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陽照舊起得很早,不到六點,天邊已經泛白,地平線上冒出一點點紅日的邊緣,大概六點一刻,上半個紅日便露了頭,朝霞散落退卻最後一點屬於夜晚的藍色,將天空統統染了紅,直到早上七點,太陽終於立在了空中,變得明晃晃的,宣告整座城市的甦醒。

但這副景象林雙澄沒有看到,她九點上班,頭一晚莫名睡得很香,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半,她匆匆洗漱,抓起揹包就往門外跑,鎖了門,走進電梯,幸運的是電梯裡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藉著電梯金屬的面板看一下自已的著裝是否整齊,並且不用在電梯裡浪費時間。來不及挑選早餐,她快步走進7-11,拿了個三明治,店員問她要加熱嗎,她搖搖頭,又急匆匆地往地鐵站趕。到地鐵站的地下通道入口前已經八點四十五,她走到公司需要二十分鐘,乘坐地鐵到公司樓下只需要十分鐘——如果此時人不算多,地鐵剛巧又到的話。那麼還有五分鐘時間,可以乘坐電梯到公司打卡,公司樓層在十七樓,如果不太巧的話,五分鐘可能不太夠。

這就是林雙澄通常的上班情形,其實不管她睡得好不好,她都把時間精打細算,儘可能到八點半才起床,然後保證自已有準備早餐的時間,接著剛好要有乘坐地鐵去公司又能在九點時準時打卡,爭取早上的時間一分鐘也不浪費在磨蹭上邊。如果不小心起床早了,那就多走幾步路,盤算著時間去選擇吃油條或者雞蛋漢堡又或者來一碗雜醬麵,也可以選擇提著簡單的早餐,沿著馬路用二十分鐘走到公司。

“來個橘子。”

林雙澄坐到工位,開啟公司電腦,再從揹包裡拿出自已的筆記本,然後接一杯水,開啟三明治的包裝。她坐在角落,旁邊的同事是個姐姐,和林雙澄同姓,叫林夏,四十來歲,是個熱心腸,善於交際,同事開玩笑總叫她們大林和小林。她和林雙澄的工作內容是一樣的,在她們這個領域,活潑的人實在少見。林夏放了個橘子在林雙澄桌上。林雙澄沒有機會回絕,只得道謝,把橘子收下。

林夏見林雙澄收了橘子,眼睛還是直直地盯著電腦,笑道:“每天除了工作就還是工作,偶爾也聊聊天看看風景,換一下心情嘛。”

林雙澄並不很擅長應付這樣熱情的人,但這位算她的組長,她一開口就紅了臉:“不……我只是不太熟悉這些工作……有點多……而且下班後我也會看小說打遊戲的……”

林夏看她緊張,搖搖頭心說年輕人還沒有受夠社會的毒打,除了工作就只會工作,於是又從抽屜裡掏出一把瓜子來放在她桌上:“今天的任務再加一想,下班前得把這瓜子磕了,工作是做不完的。”林夏知道林雙澄不怎麼講話,也不再打擾她,收拾好自已做自已的事兒了。

下午剛到四點,晴朗的天空漸漸聚起陰雲,天色暗了下來。

林夏和林雙澄的座位背靠著窗,天色變化她們是第一個感受到的。林夏回頭往外瞧了一眼,大廈的窗戶帶遮光的,她們開啟了一點縫隙,透過窗縫,外邊雲烏壓壓的一片,暗雷在雲裡湧動著,風捲起樹葉和垃圾不住地往天上盤旋,看似不久後暴雨將至。

“要下雨了”,林夏嘀咕道,“早晨忘了收衣服,回去又得重洗。”

林雙澄聽著,伸手摸了摸放在背後的揹包,她記得自已帶傘了。但摸了兩下,包裡空空的,只有一串鑰匙,一包紙巾和一瓶水。

林夏轉過頭時看到林雙澄在摸索,問道:“帶傘了嗎,等下班估計雨正大著。”

林雙澄忽然想起早上出門時,忘記將那把小小的摺疊傘放進揹包了,傘這會兒應該還在公寓的桌上。聽到林夏在問,她卻說道:“帶了,在揹包裡,不過傘有點小,下班後應該要打車回去。”

“帶了就好,看上去這雨得下一整晚,風也大,路上得小心點。”林夏點點頭,大約是想到家裡掛在陽臺的衣服,沒有繼續搭話,看著電腦有些心不在焉。

林雙澄是晚上六點下班,暴雨在四點一刻時敲響整座城市,寫字樓的窗戶全都關到嚴絲合縫。滾雷就在頭頂徘徊,人事急匆匆地跑到辦公區招呼大家關空調,說物業發通知,要求寫字樓關掉空調和其他大功率電器。於是整個辦公室都變得沉悶,並且充斥著汗水和電腦主機飛速運轉的灼熱氣息,讓人難以忍受,一時間裡沒有人再願意工作下去,有人開啟了面向走廊的大門,暴雨傾刷的聲音迴盪在樓層裡,間或伴隨著雷電的響動,和風的尖嘯,聒噪得令人心煩,於是又有人將門關上,整個辦公區又陷入了焦躁的氣氛中。暴雨沒有變小的趨勢,街上已經沒有行人,連過路的車都很少,五點左右,人事又匆匆出現在辦公室眾人面前,宣佈提前下班的訊息。

辦公室訇然一聲,沉悶的氛圍被打破,有人開始收拾東西,拿著自已備用的雨衣和雨傘往外衝,有人拿起手機,趁沒有打雷的空檔打車或者叫人來接自已。他們各忙各的,突然下雨的這個時段也沒有這樣難熬了。林雙澄貼著窗戶,看到樓下的人和車都變得多起來,或許提前下班的不只是他們公司。

“小林,還不走麼?”林夏收拾完東西,拿著雨傘看林雙澄還看著樓下發呆便問道。

林雙澄回過神來,辦公區已經空得差不多,人事也提著傘從她們面前離開了。林雙澄想起自已忘記帶傘,就找了個藉口說工作還沒做完,等會兒還要加班。林夏聽得無奈,又勸她工作是做不完的,勸後發現沒有,只得告訴她早點回家,天氣預報上的雨會一直到明天早上。

樓下的傘面五顏六色,在暴雨和灰暗的天色加持下,都蒙上了一層薄霧。路邊停滿了小車,計程車或是家用轎車,車燈全都亮著,有的車開著雙閃,有的車開著遠光燈,喇叭一直響個不停,簡直一團亂。林雙澄心想這樣的情況也走不了,全都是人,她用地圖軟體打車,十分鐘過去,周圍很多車,但沒有司機接單。

五點四十,天幾乎快要黑下來了,樓下終於沒有人也沒有車了。路燈早早地在雨裡亮起,但林雙澄還是沒有打到車,手機上顯示周圍已經沒有車。雨仍舊下著,大風裹挾著雨點密密麻麻拍打在窗戶上,噼裡啪啦地在林雙澄耳邊響個不停,所以她沒聽見老闆叫她。

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成天都穿著西裝,每天的服裝各式各樣,但在他身上一絲不苟,一派老幹部的畫風,跟這個年輕化的公司格格不入。辦公區走乾淨了,老闆出來看看有沒有關燈,結果看到還有個人。直到他走近,這人才動了一下。

林雙澄是被忽然湊近的陰影嚇到了,她的心在胸腔裡狠命撞著如雷擊一般,要是沒有滂沱的暴雨掩蓋,老闆可能會打120。

“怎麼不回家?”林雙澄是在校招時被他發現的,雙方都比較滿意,沒有什麼曲折故事林雙澄就成功入了職,他覺得這小孩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內向了,不怎麼吭聲,也不怎麼主動提起話題。不過好在她是預備碼農,這樣的性格也常見,專業水準也還可以,老闆也不覺得是什麼壞事。

此刻林雙澄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實際上她沒有做任何壞事——當然,浪費公司的電不算壞事的話。她有點結巴,好半天才講出話來:“我……打車了,車還沒到。”

老闆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眼窗外的雨,說道:“這雨還得下,打車不好打,你要是不著急,等我有個會開完,大概兩三個小時,順路送你回去。”

大家下班的時候林雙澄也磨蹭著收拾東西,後來人都走光了,她不用假裝還要加班,便把揹包背在身前,看著窗外暗自期望雨能夠小一點,只要五分鐘她可以跑到地鐵站就好。

但天不遂人願,林雙澄捏了捏揹帶,開啟手機看了一眼,剛巧有一條資訊彈了提示,林雙澄又把手機按滅,急急說道:“司機快到了……我下去等他!”

說完,也不等老闆說什麼,飛快從他身邊閃過跑掉了。

老闆本不信林雙澄說的話,但餘光裡確實看到有一條資訊跳出來了,或許是真的打到車了呢?他留下一盞門燈後,回了自已辦公室。

電梯降到一樓時,林雙澄在想象如何能淋較少的雨趕到地鐵站。雨水在地面上積起一層,林雙澄穿的帆布鞋,只要踏出寫字樓的門庭,不用落地的水珠飛濺,鞋就會泡在水裡,她有一件外套,中午休息用來搭在身上的,但這件薄外套經不起一秒鐘狂風暴雨的衝擊就會溼透。更重要的是她懷裡抱著膝上型電腦和手機。

林雙澄很是懊惱早晨忘記帶雨傘,即便她的摺疊傘可能撐不過這場暴雨,但總歸是有的,起碼可以遮住她的揹包。

晚上六點天已經完全黑了,風雨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沖洗著這座城市,似要把一整個夏天的雨都留在這裡。

林雙澄看著手機,周圍還是沒有車,又去看新到的訊息,是林正祺發過來的,問她下雨了有沒有回到家。林雙澄想說,雨太大了她還沒打到車,又想到哥哥在隔壁的城區,要是他知道自已沒有回家,頂著暴雨過來怎麼辦,這樣大的風雨,出行不安全,更何況一來一回,他要至少三個小時才能回家。

於是林雙澄回覆說她昨天看過天氣預報,帶傘了,因為大雨她們五點就下班了,現在窩正在家裡吃外賣玩遊戲。她怕訊息不夠真,又找了一張外賣照片發給了林正祺。手機那頭的林正祺相信了林雙澄的話,就只剩下仔細叮囑她要關好門窗,不要外出了。

林雙澄走向電梯,可剛按了上行她又不想上樓了。她想如果她回辦公室,老闆就會發現她沒打到車,這樣就是在說謊了——即便她只是想回去放下揹包。電梯門開了又關,林雙澄用外套裹好揹包,彎下腰來,做好這聊勝於無的防雨準備,衝進了夜色裡。

她要在寫字樓前過馬路,然後貼著對面樓房的邊緣趕快跑過,這樣是能儘可能少淋雨又快速到達地鐵站的路徑。但一踏出門庭,歪風斜斜地把雨拍到她的一側,而後背上全都打溼了。林雙澄踉蹌了一下,她有些想哭,但又不敢停下來,只顧埋著頭往前跑。

忽然間林雙澄感覺自已頭頂撞到個什麼軟和的,睜眼看地面,面前有一雙雨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雙澄發現這人前邊的衣服被打溼,看樣子肯定是她撞的,只顧著低頭道歉,又緊緊地護著揹包。

沈沅拽了一下林雙澄,讓她躲到傘下。

“需要傘嗎?”沈沅撐著傘,看著面前的女孩幾乎渾身溼透,她剛被拽住,就抬起頭來,眼裡溼漉漉的,驚慌又膽怯。

沈沅正要過馬路,直覺地收回邁出去的腳,下一刻就被林雙澄撞了個滿懷。風有些大,沈沅下意識地側了一下身子,替她擋了點風雨,這女孩在發抖,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冷的。沈沅把傘往林雙澄手裡送,林雙澄沒有接,還在小聲地拒絕。

“我就在這棟樓上班,叄貳壹工作室”,沈沅回頭看了眼辦公室所在的樓層,硬把傘塞到了林雙澄手裡,“等明天過來再還我就是。”

林雙澄捏著傘柄的手在輕輕顫著,沈沅怕她鬆手這人把傘也鬆開了,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直到她不再緊張。

林雙澄小心地看著沈沅。眼前的人看上去比她高出一個腦袋,栗色的長卷發稍沾了水珠,身子外側也有水漬侵擾,看來這場大雨平等地眷顧每一個行人,於是林雙澄又猶豫了。

沈沅穿的連帽衫,她把帽子拉上,笑道:“我就去對面,等回家的時候應該也雨停了。”

說罷,沈沅踩著雨靴往對面的寫字樓跑去,一直從雨裡鑽進寫字樓門庭,消失在林雙澄的視線裡。林雙澄是近視眼,不至於走在路上也得戴眼鏡,但四條車道的距離隔著雨幕她也看不清對面了。

這柄傘挺大,容納兩個人在傘下行走,沈沅一個人的話應該不會被打溼,多少是因為自已的冒失了,林雙澄有些愧疚,她抬頭看著傘裡的圖案,是梵高的星空圖,但這圖案有什麼不一樣她說不上來,傘的邊沿是黑的,林雙澄感受著手裡的觸感,又摸了摸傘面,她想這傘或許不是就在路邊小店買的那種。

陣風襲來,林雙澄長褲的下半截全都溼掉了,她哆嗦了一下,才定下心來撐著傘往地鐵站走去。

地鐵站裡沒有積水,還在執行著,但也已經沒什麼人了,林雙澄帶著一身雨水走進車廂,裡邊只有寥寥幾人,她想坐下,看著腳下還在滲水,踩一腳,鞋子就會發出“嘰”的聲音,渾身都在發潤,她走近座位,原地轉了一圈,最後靠在了門邊站著。

林雙澄的住處和街道之間有一段小小的坡度,越往上走風越大,風捲著雨在小坡上反覆拍打。林雙澄撐著傘費勁地往上走,傘面在風中有些變形,她很擔心傘會壞掉,於是加快了步伐,然而就快到樓下時,一陣強風襲來,林雙澄來不及收傘,傘骨承受不住,咔嚓一下斷成了兩截,她手忙腳亂地去抓住斷掉的傘骨,傘面卻又被吹翻。

於是林雙澄回到公寓,坐在凳子上,忐忑地看著收不回原形的傘。所幸這份陌生的善意保住了她的膝上型電腦和手機。林雙澄草草地衝了個澡,出來發現手被傘骨劃破,正在滲血。這所公寓雖小,但各種應急物資林雙澄全都準備齊全了,她從儲物箱裡翻出來消毒液,仔細地清洗過傷口就把手包裹起來了,傷口不大,一晚就可以凝血,沒什麼大礙,只是這把黑傘——

林雙澄用手機拍照識物,她直覺這傘不算便宜,搜出來卻發現這傘是限量的。她不敢相信,四處翻找著圖片,仔細對比細節,每一處的評論都有人在惋惜沒搶到,而網上更是把價格炒到了上萬。林雙澄不理解,這樣的傘到底是用來收藏的還是淋雨的。

她還不起這份陌生的善意。她想跟哥哥說,她弄壞了別人的傘,哥哥要是知道這傘這樣貴,他肯定會幫忙的。但林雙澄不想,她在這座城市安頓下來都是全靠哥哥,她覺得自已也太不成熟了,明明已經是成年人了,而且這是自已犯的錯,怎麼能假他人之手呢?林雙澄想了想,挨個問網友,有人告訴她出高價可以收到正版,有人卻告訴她傘已經絕版了,再高的價格都買不到真品。

因為她忘記帶傘,好像弄壞了一件很不得了的東西。林雙澄看著斷成兩半的黑傘,開始埋怨昨晚不把傘放書包裡的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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