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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有點懊惱，她現在感覺自己的頭特別之非常重，明明剛剛喝了感冒藥。
看了眼手機，微信靜靜的，就連平常訊息多到要免打擾的“鶴立雞群”都死一般的寂靜。
“沒幹？”宋祁見她這副表情，心下早已瞭然。
“沒事的，我一個人.....生著病.....睡沙發也是可以的。”說完又裝模作樣的抽泣了一番。
宋祁有點無語凝噎，她這副讓我睡沙發就是欺負病人的樣子明明就是有事啊.....
“那你想怎麼辦？”
“睡床？”
“那你睡哪?”
"沙發。"
梁辰絞著手裡的頭髮，眼神往宋祁房間的方向瞟，他的房門留了條縫，可以看到平整的床單和簡單雅緻的書桌。
“也行。”
宋祁一瞬間愣了，沒想到她居然會答應，但仔細一想，她確實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他真的覺得有點頭痛了，心說，“是不是我太慣著你了。”
窗外的雨有一搭沒一搭的下著，地面已然是溼透了，鎮裡除了大路是水泥鋪的，都是土路。現下已經是泥濘不堪了。梁辰站在窗臺前 ，桌上還擺著宋祁的文房四寶。
“跟那大雨哥怎麼樣了。”
梁辰正發呆呢，突然手機震了兩下，給她拉回現實。
什麼大雨哥？
她有點莫名其妙，但又習慣了姜梨想一出是一出的神經質。
“不跟你那小男朋友煲電話粥了？”梁辰反將一軍。
“比起他，我更關心你跟大雨哥的近況！”手機那頭傳來了姜梨賊兮兮的笑聲，梁辰下意識的捂住手機，沙發上的宋祁坐得規規矩矩，儼然沒聽見她這頭的動靜。
姜梨一個電話彈了過來，梁辰秒接，幾乎同時，“喂。”
“怎麼說？”
“小聲點。”
“不是，橙子，你這樣搞得我好像小三！”姜梨頗有些憤憤不平。
“我在他房裡。”梁辰扶額嘆氣。
“什麼！你們！”姜梨深吸了口氣 ，“你動作這麼快？不對，咱們宋同學也不是這麼不矜持的人啊？”姜梨現在滿腦子都是宋祁坐在教室裡不染凡塵，專心致志搞學習的樣子，她現在有種神明被褻瀆的感覺。
“我拿個衣服，準備洗個澡。”宋祁清冷的聲線就這麼突兀的闖了進來，梁辰如臨大敵般審視著他，倒顯得宋祁才是那個不速之客。
“你這麼不敲門？”梁辰問。
“我敲了，”宋祁答，“三遍。”
“是...是嗎？”梁辰扯了扯唇角，眼疾手快的按了靜音。
“你在打電話？”
還是逃不過宋同學的眼睛。
“給你阿嬤？”他問。
梁辰心顫了一下，確實，這兩天都沒跟阿嬤報平安。
“我出去打，你找你的衣服。”
到了客廳，她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感覺像是降溫了。
跟阿嬤分開也有一段時間了， 老太太性情古怪，在梁辰記憶裡她就沒與人交好過。現在突然分開這麼久，還怪想她的。老太太自己有個老年手機，平常打個電話什麼的還是沒什麼問題。想到這，梁辰急匆匆給姜梨交代清楚，轉頭撥了個電話給她。
嘟......
一長串的忙音讓她心底隱隱不安，阿嬤上了年紀，聽力不好，有時聽不見倒也正常。可這已經是第三遍了，況且照常理阿嬤應該早打電話給她才對。她指間泛白，冷汗浸溼了額前的碎髮，梁辰只覺得鼻頭酸澀，心裡的不安好似要將她吞噬。
“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梁辰捂著胸口，眉頭緊鎖。
宋祁開啟了浴室的門，霧氣縈繞在他周身，白色的襯衫虛虛的罩在他身上。梁辰看見那道白色的身影向她奔來，“還是不舒服？”
他的語氣透著關切，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間，淡淡的山茶花香包裹住了她，梁辰竟奇蹟般心靜了下來。
“是有點，我今天不洗澡了，”梁辰咳了兩下，“先睡了。”
“有事給我發訊息，”宋祁思索了一下，“今晚你別鎖門了。”
梁辰懂他意思，沒多說什麼，點點頭，算是答應。
“冷......”梁辰渾身發顫，一股惡寒從腳底竄了上來，她感覺渾身都沒有力氣，像是被人丟進了冰水裡，這種無力感讓她陷入了夢魘。
宋祁來的時候，她正含糊不清的喊著，“媽媽，為什麼不要我？”
宋祁對她的瞭解只停留在梁辰和外婆一起住，以為她和這鎮上的大多數孩子一樣是留守兒童，卻忽略了她從未提起過的母親。
那個從來沒有在梁辰口中出現的母親就這樣意料之外的被她輕易說出口。
宋祁藉著客廳對映過來的微弱光芒，看著她將自己蜷縮起來，像一隻受傷的幼獸，顫抖著，一遍又一遍重複，"為什麼不要我。"
她背對著她，弓著腰，宋祁只能看到她瘦弱的脖頸。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拍得很慢很輕，怕嚇到她。
梁辰又做了那個十幾年來反覆做過的夢，她覺得自己的經歷悲慘到能寫一本苦情小說，對於房錦鴻這個母親她的記憶其實已經很模糊了。就連她走的那天穿的什麼衣服，那天天氣怎麼樣都沒有印象了。但人的潛意識往往最能反映真實的想法，夢魘時，梁辰常常見到母親。
宋祁老家的房子已經很多年沒人打理了，窗戶有點關不上，風吹得房裡的門一開一合，起伏不大。光影明滅間，宋祁看清了她眼角的淚，那一瞬間，所有的克己復禮全都拋擲腦後。他伸手，想拭去她眼角的淚，觸及到那溫熱的液體時，宋祁不由得心尖一顫，撫摸上她的臉頰。卻發現，她的面頰好似烈火灼燒，燙的嚇人。
滾燙的觸感讓他瞬間找回那一絲殘存的理智。
宋祁倚著櫥櫃，手裡捻那張退燒藥的說明書，燒水壺裡的水幾近沸騰，像是煙花炸在水裡。他的胸口依舊起伏，卻冷靜自持的給梁辰泡好了藥。兌了一半溫開水，現在水溫正正好。
他思來想去還是喊醒了梁辰。
“嗯？”梁辰腦袋實在是沉得厲害，渾身上下的骨頭像是被人打散了一樣，一個勁兒的喊頭痛。
宋祁只得靠在床頭，用手撐著她，哄她喝藥。
“不要。”梁辰把宋祁拿著藥碗的手往外推，嘴巴閉得死死的。
宋祁嘗試著哄了她幾次，快被她搞得沒脾氣了。他從小練習書法，又學過棋，自覺耐性比常人好，但梁辰生病時就跟沒開口說話的小孩一般，磨人得很。
宋祁沒了辦法，只能拿了個勺子，小口小口的喂。
好不容易喂完了最後一滴，宋祁把她放平，又替她壓好被角。他感覺自己的肩膀已經被釘在床上了，稍微活動了一下。不知道怎麼驚動了那尊熟睡的大佛，“媽媽，不走。”
她在夢中呢喃，宋祁有點於心不忍，又靠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