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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南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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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明將鬼王鴻約見事宜一刻也沒敢耽擱轉告給李澤源,但沒有透露已報過給歸辭,匆匆而來匆匆而走,怕李澤源問,又怕自已說多會錯。

李澤源一臉茫然,看著淨明遠去的身影,不禁失笑,歸辭即使不笑也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溫和,怎麼看也是平易近人的模樣,然而太行寺卻人人都這般小心謹慎,難不成是平時歸辭世尊過於嚴厲的緣故。

南陽白家自燒燬後,昔日繁華的周邊街道冷清,附近居民也搬離,詔陽為重建白家,而在附近空地搭著幾個簡易的棚,現下住著些工匠,因缺錢的原因遲遲也未見動工。

李澤源站圍著空地走了圈,觀察得入神,構思著新建的青龍門是照舊復刻原本雄偉氣派,還是朱牆重瓦的新氣象,依舊的青竹翠翠,流水潺潺……後退小半步只覺腳底踩著柔軟,低頭看去一隻黑金靴鞋尖上的紅色毛絨球已被踩扁,隨著他的抬腳,毛絨球恢復圓潤艱難,依然癟了輪廓,順著黑金靴往上看去,逐漸鮮豔花哨的服飾,一手把玩著垂肩黑髮間的細辮,一張濃豔的臉突然逼近眼前,一雙大紅唇在煞白的臉上尤為突兀。

“呀。”李澤源不自覺的低吟了一聲,往後退了半步,又踩上了那個毛絨球,尷尬一笑,卻毫無歉意道:“鬼王鴻怎麼喜歡這樣神出鬼沒,怪嚇人的。”

鬼王鴻睨眼看著他,伸手拍掉鞋上毛絨球的灰塵,陰陽怪氣道:“可真沒想到你會這般冒失呢。”

李澤源輕挑了挑眉,聽他這樣腔調說話耳膜就難受,忍不住脫口而出:“你聲音真難聽。”

“喲,束髮了嘛……不過也真是難看。”鬼王鴻看著李澤源那頭白髮挽著簡單的髻,盯著那根髮簪有那麼一瞬的詫異,隨著又恍然所悟般笑得怪異,說:“你相好怎麼捨得你一人來見本王。”

李澤源斜眸瞟了他一眼,漫不經心應道:“你是盼我來,還是盼我們來。”

“那當然只盼你來。”鬼王鴻隨著李澤源走到就近的茶館,上了樓閣,臨窗的位置坐下,向窗外看去剛好看到工匠的活動區,也能見到白家那塊空地,近些日子這些工匠忙著勘測繪圖,詔陽也會定時出現親力親為。

店小二上了茶,上了茶點,見鬼王鴻過於精緻的打扮嚇得再也不敢靠近,兩人也落得清靜無人打攪。

李澤源責備的眼光掃了鬼王鴻一眼,為他倒了茶推了過去,說:“你打扮這般嚇人,何必出來為難他人,我去鬼市找你也一樣。”

“本王光鮮靚麗,不似你素衣白錦,與那冥王無常無異。”鬼王鴻接過茶喝了口,抿了抿嘴,顯然對這茶並不滿意,不如他鬼市的茶香。

“找我何事。”李澤源看著他,直入主題。

鬼王鴻也不急於回答,左右看了眼,又問:“你相好真沒跟來?”

李澤源輕擱了茶杯,聲音不重,卻讓鬼王鴻收起了不正經,在他的注視下,鬼王鴻訕訕擺手,正色道:“哎呀,別這樣看本王,就多嘴一問。”

“你平時也不出鬼市,什麼事能讓鬼王親自來南陽,斷不是找我閒聊吧。”李澤源看著他,不與他玩笑。

“本王剛從九幽魔都出來,當然是領了任務的。”鬼王鴻說得漫不經心,靜觀李澤源反應。

“殺誰?”

“本王不做這些見血的事,殺人的事塗山那隻狐狸早有安排。”鬼王鴻手指輕撩,將茶杯推遠了些許,不打算再喝。

“那你呢。”

“哎,你能不能換種眼神,本王可是很喜歡你這張臉,這身段,就不喜歡你這眼神,要吞了我不成。”鬼王鴻不過才正經一會,又恢復矯揉造作本性,笑得媚意綿綿,隔著桌伸手就要往要李澤源臉上摸。

上回是詔陽在他手,李澤源不得不忍著,可現在是無所忌憚,但他也不惱,隨意揮手便擋開,眼神裡又添了幾分陰鷙之色盯著鬼王鴻。

鬼王鴻倒是死性不改,身影一晃,乾脆坐到李澤源身側並排而坐,正好也不用對上李澤源殺人的眼神,附在他耳邊輕聲道:“本王來做生意的呀,就是來斂財,讓這個地方建不起來。”

李澤源往邊上挪了挪,鎮定自若應道:“塗山晏紫會來對付詔陽我早會料到,而你是來對付玄門宗派的吧。”

“嗯,差不多,只要塗山那隻狐狸來,那些所謂的玄門宗派誰還敢來,總不能憑你相好的那點聲譽就連小命都不要吧。你說是不是。”鬼王鴻用肩膀輕碰了碰李澤源的肩,他的任務具體是什麼他其實也不算清楚,不知道哪個人的推薦,讓他來協助塗山晏紫盯著南陽,阻止玄門宗派幫助詔陽,一邊又不允許殺他,另一邊又讓他說服李澤源與詔陽和好?若他知道哪個人出的主意擾他清閒,他定會讓那個人永遠不得清閒。

“所以呢,這些你不告訴我,我也會猜到。”李澤源漫不經心看向窗外,如果詔陽非殺不可,那侯萬枯上回在太行玄陣就該動手了,塗山晏紫想殺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叫來鬼王鴻,白家重建也勢不如前,沒必要虎視眈眈。

“現下自青龍門白家被滅,玄門宗派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東亭太行寺,難保下一個要除的不會是你相好喔。”鬼王鴻斜眼看著李澤源,見他臉色平靜,又接道:“可不像你李予白所在碧雲觀,遠在蓬萊的逍遙宗,從不問世事,歷練夠了就回去做那快活小神官。”鬼王鴻說著眼裡神色跟著也暗了下去,在九幽魔都他看不清處於黑暗中的人,一步一步隨著他的牽引到了今日的局面,陰暗之中他所說的話仍在耳畔清晰無比。

“玄門世家,根深蒂固很難撼動,魔族要是想佔有主導地位,那便要除掉所謂的中流砥柱,除李澤源,除白冰,除歸辭。”

“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人,那他就有軟肋,一個詩婉婉讓李澤源心死歸隱,一個詔陽讓白冰暴怒身隕,除歸辭自然也會有突破口。”

“人死不是最終的目的,玄門三仙身敗名裂,承不起玄門宗派正義之道,那才叫真正的除,當下的引子便是詔陽,只需動一子,所謂玄門三仙都會自投羅網。”

鬼王鴻眼神逐漸變得陰寒,捏碎了手中的糕點。

李澤源見鬼王鴻眼神的驟變,用茶杯碰了碰他的杯子,相碰的輕響拉回了鬼王鴻的思緒,淡然說道:“降妖除魔本就是仙者必修,歸辭若能贏下這場,他也該做個小神官。”

“呵呵,李予白,你對歸辭還真是有信心,降妖除魔有時並不只有打打殺殺,玄門三仙單拎誰出來,除了魔尊誰也不是你們對手,可你別忘了,你與白冰已經敗了。”鬼王鴻陰聲細語,伸手就要攬過李澤源的肩。

李澤源嘴角上揚,盡顯不屑,不著痕跡的起身,完美的避開他的手,挺身站在窗前眺望著白家那塊空地,詔陽帶領著幾個工匠已開始搗鼓,指指點點的樣子倒像是成熟了不少。

鬼王鴻也跟著站到他身邊,突然又尖聲笑了起來:“呀,這娃兒離開你的庇佑都瘦脫相了呢。”

李澤源笑了笑,心道,他要跟著我也不見得會長肉。回想著兩人一道走來,詔陽跟在他身邊似乎也只有粗茶淡飯卻也毫無怨言,只是有點懶,有點傻,有點話多,還有點執拗。

“哎,你往哪摸呢……”鬼王鴻突然笑得曖昧詭異,明明覺得腰上有隻手不懷好意肆意摩挲,可看向李澤源,卻見他雙手負背一副別來挨邊的神情,不由得嚇得一個激靈,笑意全無,猛然轉頭,只見身後站著笑容與臉極其不配的鬼帝閻王。

“真是怪了,鬼帝能得空來南陽。”李澤源拱手見了禮,坐回桌前,取了茶杯斟上茶。

閻王笑著向他點了點頭,可手上動作倒是沒停,一手拉過鬼王鴻的手湊到眼前,一手伸過去就要摸他的臉,鬼王鴻無比嫌棄,眉頭緊蹙,對著閻王這樣的粗狂漢子,他似乎接受不了這般扭捏造作的樣子。

“你這麼喜歡摸別人,本座當你也喜歡被摸呢。”閻王皮笑肉不笑,學著鬼王鴻說話的聲音,可總是不像,略顯生硬,聲線粗而不細。

“變態才這麼亂摸。”鬼王鴻甩開他的手,坐回桌前,猛灌了杯茶水。

“原來這叫變態嗎,本座不允許你這麼說自已。”閻王也坐了下來,端起李澤源倒好的茶一飲而盡,臉上掛著笑依然看著鬼王鴻。

李澤源眼睛微轉,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笑而不語。

“鬼帝私出冥王府我記得這不合規矩吧。”鬼王鴻瞟向閻王,又看向李澤源,見他一臉看戲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睜隻眼閉著眼就過去了,鬼王鴻什麼時候來冥王府了,本座也就有樂趣不出來了唄。”閻王伸手扯過鬼王鴻的衣袖,端詳起布料。

“鬼帝是在編神官,我呀,還是做了遊魂散鬼好。”鬼王鴻扯回袖子,盯著李澤源,一物降一物似正中李澤源下懷。

“區區白家重建而已,鬼帝也好,鬼王也罷,都在南陽,這倒是稀奇。”李澤源適當開口,鬼王鴻立場明確衝著詔陽來,那鬼帝又是為何而來?衝鬼王鴻似乎也說不過去。

“本座路過,見這鬼氣沖天,過來瞧瞧。”鬼帝也不再打趣鬼王鴻,恢復正常語氣,從白家空地李澤源與鬼王鴻相見,他就有尾隨。

鬼王鴻正欲開口,見閻王眼神又轉向他,迎面尷尬一笑,轉臉就給了個白眼,不願再吭聲。

“青龍門乃玄門中極具正義的宗派,白冰也當得上皎皎明珠,是為眾之表率,白家重建理應支援,有本座在,鬼王可別搞小動作~喲~”閻王說著,手特意伸到鬼王鴻面前,輕點著桌面引著他的目光,意味深長看著他。

“看我幹嘛,我兩手乾乾淨淨,不曾沾一滴血,我要使壞早動手了,還叫他來看熱鬧嗎。”鬼王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本想調戲李澤源,歸辭沒來鬆口氣,卻不曾想半路殺出個閻王。

“確實,鬼王鴻也不似會使壞的人。”李澤源打著圓場,不管他們有何目的,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對詔陽並無惡意。

閒聊至日落時分,李澤源見淨明身影出現在窗外,便知是歸辭喚來尋他的,當即起身告辭,閻王看著李澤源遠去身影,突然問道:“他頭上的髮簪怎麼那麼眼熟?”

鬼王鴻也順著他目光落在李澤源髮髻上的簪子,笑道:“我也覺得眼熟,那不就是歸辭的東西麼。”

“難怪,地靈古樹所雕,上等靈器呀,很適合操縱土系,木系法術,歸辭竟這般捨得。”閻王訕訕說道,有著莫名的羨慕,想著他從歸辭手上卻沒討到過什麼好東西,次次還得靠著交易得來的小玩意,未免落差也太大。

“歸辭嘛……是有點意思。”鬼王鴻點著頭,腦子裡回想著他對歸辭與李澤源間以溫柔繾綣來評價,不由得覺得更有意思。

“世人將玄門三仙比作歲寒三友,李澤源不應該是梅嗎,怎麼歸辭喜歡給他附蘭呢?”閻王竟與鬼王鴻開始深入討論,像是個感興趣的共同話題。

“君子當如蘭嘛。”鬼王鴻難得正經的語氣應著,兩人此時竟難得一片詳和。

直至李澤源身影消失在長街捌角,兩人才回神看向那塊空地上忙活的詔陽,自始至終李澤源也沒有上前與他相見。

殘陽片影落在地面,疊高的破磚殘瓦在夕陽下與地面的影子一樣暗黑沒有光澤,清出的焦土碎泥零散在各處,無處不在訴說著那場大火燒得有多徹底,詔陽站在空地一角與工匠爭論著,他聲歇抵理,口沫橫飛,而那班工匠似比他更激動,甚至手舞足蹈。

“造型結構就必須聽我。”詔陽雙手叉腰,氣焰高漲。

“你要是不懂,叫個懂的來說,夯土、石建、磚瓦你倒是說出個一二三來!”一工匠大聲喊道。

“就是呀,不要光說色彩裝飾,你能不能看構圖來說。”另一工匠也甩手滿臉怒氣。

“你的圖沒有按我意思畫,你們讓我看什麼!”詔陽拍掉工匠手中圖紙,圍著空地轉了一天,講到嘴皮子發乾,幾個頑固還是一句沒聽進去。

“你都說三天啦,圖上哪塊沒按你意思來,細到花壇幾步,臺階幾級,哪塊種竹,哪塊養魚,這不標了嘛,要不行你換人吧,伺候不了。” 工匠說得面紅耳赤,幾個夥伴相視一眼,也不打算再接這活。

風吹起地上圖紙,翻滾幾周漸漸飄遠,三頁染墨宣紙隨風散開,一灰色勁裝少年伸手接住飄在半空的圖紙,反手又捏穩一張,腳下輕踩最後一張,彎腰捨起,三張圖紙整整齊齊握在手中,將圖紙展平拍去灰塵捲起,看向那邊已吵得不歡而散,只剩下詔陽立在殘陽之下,起腳踢倒那堆疊瓦,發洩著怒氣。

“你氣自已還是氣工匠。”木小寧步伐輕穩走近詔陽,將手中卷好的圖紙遞向他。

“呆子?”詔陽頗感意外,看著遞來的圖紙遲遲不接。

“世尊允了。”木小寧見他不接圖紙,便重新握回手中,也回答了詔陽眼中的疑問。

詔陽深吸了口氣,卸了剛才的怒火,為自已剛剛那窘迫模樣懊惱,不曾想又在木小寧面前這般狼狽。

“我請你吃飯吧。”詔陽揚頭大方說道,眼裡有星光。

木小寧看出他強裝的樂觀,點了點頭,朝著心中已定的攤位走去,淡聲回應:“饅頭,要配鹹菜。”

“看不起誰呢,回客棧,給你炒三五個齋菜,配二兩小酒,玉棠糕,芙蓉片……哎,我又不是出不起錢,可別讓世尊知道我虧待了你。”詔陽跟在身後,亦步亦趨,嘴上碎碎講個不停,可明顯臉上陰霾已漸變明朗。

餘暉西沉,火焰般的嫣紅點綴著天邊,光束柔和散落在長街,餘光照著兩人身影一靜一動對比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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