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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67、猴子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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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這苟才一副怒而神的法態,皆被懾住。

白翅飛道:“苟兄臥薪嚐膽,有這等忍耐之性,小弟今才始見,不知苟兄常做何等發財生計?”

白翅龍笑道:“苟兄所行定是奇秘得緊。”

苟才見詢,心中得意,便喝了一盅酒,咳了兩聲道:“白兄取笑,小弟怎有發財生計可覓,成年隨我那師父裝痴賣瘋,行善積德。吾師乃濟癲和尚之師弟,法號濟狂,與濟癲師伯性情略異。小弟隨師日短,得法甚淺,因吾師較師伯濟癲少一道法,乃是‘目濁奸良’,好人壞人均佈施善法。小弟一氣之下,便離他而去,單身遊闖紅塵,懲兇扶善,多年以來,端的口碑。今途經寶莊,蓋聞屠莊主英雄千里,疏財仗義,食客頻多,我才至此得贍屠兄風範,果然誠為不虛。得屠莊主豪待,在下好生感謝。見那邱得仇傲氣纏身,目隱歹欲,勢對諸位不利,小弟才忍無可忍,先略施微法小懲,沒料這廝竟發覺我是濟狂的弟子。雅稱‘瘋神行者’者就是在下。那邱賊道得知厲害,變色離席,逭遁而逃。我只道他明早遁去,卻沒料他竟搶先一步,也算他今日不該絕,避此一劫,豈可永避我‘瘋神行者’一生乎?”

眾人聽他如此口舌,有的全信不疑,亦有的半信半疑。

屠世愒道:“苟兄濟眾於困,口碑載道,今日光賁鄙莊,在下實感盛顏。我雖比苟兄痴長几齡,但道寡德薄,與苟兄相較,不足一齒,苟兄賜贊,實不敢當,實不敢當。”

苟才哈哈大笑,飲了一杯,隨手一撂,詭然道:“你比我年紀大?在座的諸位除非把年紀積累起來,或許比我年長。”

眾人暗想此人怎敢如此玩世不恭,說自己得道救世,足已使人難信,這小子年紀頂多不超四十,難道有長生不老的駐顏之術?忒地不羞。

苟才道:“諸位勿怪,並非行者口出狂言,真宗趙恆帝登基大寶,時戊戌,年號鹹平,在下便是那年子時降世,今乃趙構帝基位,為戊寅時,紹興二十九年,諸位猜老朽年約幾何?”

在座諸人無不驚訝暗笑,均想若是鹹平初年出生,距今紹興二十九年整整是一百六十年,看他如此長齡卻象剛入中年,若此下去,還不活它個二三百歲?

苟才吣道:“在下隨師從藝日子卻少,我十八歲時,在洛陽遇一仙翁,授我長壽之術,我不為置信。那仙翁說一百三十年後,他將點化兩名弟子下凡人間,讓我隨他們中的其一學法。我當初亦不過置之一笑,算是臭屁一聲。可那仙翁卻說,汝若不信,吾便取酒與汝飲之,一杯可增十旬之數。我當時飲了兩杯,那酒呈深綠色,味香濃郁,我怕是毒酒,心想我和他沒仇沒怨,斷然不會害我。飲畢我問那酒為何物所釀。他說此酒乃是用天山初雪、人間始糧、萬花蕊汁合釀八千八百八十八年零八天才醅制而成,無福緣之人斷然難以嚐到。那仙翁對我猛吹一口氣,剎時我便若騰雲駕霧一般,駭得不敢睜眼,突然身子一沉,仙感皆無,睜眼一瞧,大吃一驚。你道何也?那仙翁只吹一口氣,竟把我從洛陽吹至家中,幾千里路,瞬間返至,那老者豈非仙乎?從此,我便長醉不醒,家人瞧我如此情狀,駭得大哭,只道我已醉死,是撫屍大哭,不,是撫身大哭。一摸我的胸口,依然有氣,脈搏亦是正常,他們便趴我身上湊耳去聽呼吸。不料那仙酒委實神特,我父母兄妹四人時不多久,便被那酒氣燻倒,均在床上躺了二十年。父母醒時,年已六十,直至九十九歲方卒,兄妹時年而立和二八,二十年之後,仍如初醉時情狀無異,他們均活愈百年。待老朽醒時,一百三十年已閃隙而過,嫡孫今年亦欲九旬之齡,家父母已辭世有七八十年了。此不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我醒來的第三天,真的有兩個和尚來我家化緣,他們嗅出我身上有仙洌之氣,即知欲尋之人是我。從此,便隨他們雲遊濟世。師伯濟癲因得罪李道君,貶為靈隱瘋僧,後罰一古井之中,不讓其出。說來慚愧,我那濟癲師伯不似我師濟狂一日三素,可他酒肉不戒。人家常說‘濟癲四不戒’,就是說他酒肉不戒和財色不戒。師伯每當吃喝時,總撕些狗肉與我,喝上兩杯。自他匿後,便沒得酒肉作食了。老朽亦因此端才離師孤遊。還望諸位勿笑在下貪口,實為濟癲師伯致此。他先人闆闆,早知仙翁那酒有此等神效,我苟才不把他一葫蘆酒全給飲幹才怪呢。今兒思之,追悔晚也。當時真他孃的愚蠢透頂。”

眾客聞他海闊天空,漫無邊際地出言渾莽,無不大笑。李金聽了一陣,開口道:“如此看來,苟兄乃半個神仙了,能否給在座弟兄施一法術,讓我等福目以賞,得睹苟兄超凡之仙技?”

苟才道:“並非在下慳以行法,但得道之人,最忌濫施法術。那邱得仇是咎由自取,吾師知道,亦不能怪罪於我。既然列位不信,我便施一小術與諸位笑看。”說畢,左手緊攥,叫聲“去”,手掌向上一拋,只見一道藍光突閃,順手又接過握實,喝了一杯酒,喉嚨咕咚一聲,看似酒已咽肚,猛地手掌一張,“撲”地一聲,一道藍綠色的火焰從口中噴出,直射有三尺來遠。近者之人,無不驚得後退。

然後苟才盤腿於椅,口中唸唸有詞,半響才睜眼道:“在下已默稟師父,讓他饒恕弟子濫法取寵之過,若不祈禱,必將折我廿年之壽。”

眾人無不訝異。李金讚歎道:“苟兄實乃是仙道神法,此等烈火光焱竟能隱於口中噴出,實讓小弟大開眼界,歆慕之至。”心又暗思:“若結此人為夥,定可成番事業。”

餘眾原是不足為信,見他施此法術,自是尋常之人聞未得聞之事,非是仙道,焉能此為?

屠世偈舉起一杯酒道:“苟仙長實為神人,在下敬你一杯。”

李金道:“神苟兄妙法驚眾,在下也敬你一杯。”

又有一四十來歲的漢子道:“苟仙長法術奇妙,酒量亦是若海,晚輩也來敬你一杯。”

“苟仙長為增歡氛於眾,不吝神術仙壽,何德如斯?卑下敬你一杯。”

“在下亦來敬仙長一杯,萬勿推卻……”

客眾爭先舉杯相敬,一時仙長神人齊飛,美酒臭唾共舞,將這雀斑漢子捧得九宵雲外,飄飄欲仙,直忘了自己姓甚名誰,身系何許人也。大咧咧地穩於椅上,酒到杯乾。

如此歡飲了良久,苟才只感頭重腳輕,天旋地轉,卻真的象翻雲騰霧而去。腹內脹漾溢喉,“哇”地一聲,腹中食物盡數吣將出來,噴得滿處皆是。距近者則被濺及臉上或衣衫上。

眾人見狀,噁心得欲要作嘔,被濺者忙拿汗巾擦拭,果覺其味腥臭難當,亦不禁窟喉盡倒。如此般地波及反射,餘者更是控喉不及,嘔噦吣嗆一時併發,有若破谷瀉澗。滿歷上下,傾腹比噴。男主女客無有不嘔者。整間大廳,濁物橫流,臭氣圍旋,廳門便若沸湯之口,足足溢流有五尺之遙。數條大犬有嗅而來,爭相去食,不久均被醉倒。

廳中諸人甩涕飛淚,生糞塗地,門外不嘔者見眾人爭相如此,也用手指拼命去摳。如此傾嘔了半晌,胃裡早已虛空,最後唯漾些酸水掛於嘴邊,長條狀地連於地下,登覺輕鬆了好許。

眾人出廳去洗臉漱口,自有家僕廝眾掩鼻入內,擦拭衝掃,暗暗咒罵,不必細說。

屠世愒吩咐道:“清掃潔淨,此已又近飧時,重開酒筵。”

白翅飛笑道:“屠兄不必再霍資勞眾,我等雖酒食嘔盡,但腹內仍感饜足,這晚席之宴,卻是吃不下去了。”

苟才振了振嗓子也道:“屠莊主盛情,在下不敢委卻,若有水果,先拿些來清爽脾胃,倒也使的。”

眾人聞言,交口贊是。嘔了一陣,腹虛若鼓,若吃些脆梨香桔卻是極妙。

屠世愒遂又引眾人到了會英堂。苟才此刻卻大“顏”不慚地在首中穩坐。時不久,家僕端來水果,擺放几上。眾者一陣剝皮棄籽,頃刻間,幾空地滿。

李金向苟才道:“苟兄有此奇世法術,難道不想在將來成番大業麼?”

苟才聞之一愣,馬上神兮兮地道:“成番大業,鄙人卻是常想,無奈道法仙術於身,需拯災困,若易為他業,恐叛離我師囑旨,苟某不安造次。”

李金微聲道:“苟兄何得此言?如今朝政癱軟,金國南侵,整個神州金戈鐵馬,滄海橫流,苟兄難道不想拯救萬眾於水火?”

苟才道:“憑我單力而為,豈可令今世捩轉昌盛?”

李金道:“苟兄如若存心,小弟自能讓你身置金迷紙醉之中,手握紫綬金印,名聞天下。”

苟才心裡一陣狂顫,忙道:“李兄英勇睿智,苟……在下亦早有耳聞,不知李兄何言出此?”

李金道:“此刻暫不細論,苟兄若有意,定當使你安富尊榮,在下絕非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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