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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彷彿過了一瞬，又似是過了許久。
我在黑暗中睡去，又在黑暗中醒來。
睡夢間，我經歷了張海山的一生。看著他牙牙學語，和他英俊高大的父親相處；陪著他一路成長，交了兩三同心的摯友；眼見著他父親逝去，往日摯友離散，日夜謹防他人敵對下絆；又觀他忠心耿耿，一心為族，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的行為處事方式，有我的影子，卻比我正直多了。
若他是一條保家忠犬，那我便是一隻得誰咬誰的瘋狗。
“海山哥，海山哥。”
又有人叫我，這次又是誰。
“海山哥，你醒醒，這裡危險，我們得儘快出去。”
我費力地睜開眼，果然，面前又是張海客那張熟悉的臉。
“我們在哪？”
按理說，都拿到六角銅鏡了，總不會兜兜轉轉，又回到原來的時間點了吧。
“我們在遼國的墓裡，這裡快要塌陷了，海山哥，你還能起來嗎？快跟我走。”
我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六……六角銅鏡呢？”
“在我懷裡呢，剛剛與張海毅他們起衝突的時……海山哥？海山哥！”
我又暈了。
真是服了，這破身體怎麼暈起來沒完沒了的，真會挑個時候。
待我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到了屋內。
頭頂是高高的房梁，粗壯的橫木交錯匯聚，牢牢地支撐著房屋的架構。
房頂內部鋪著厚厚的茅草，由結實的麻繩捆綁起來，整齊排列在梁與瓦的中間。
不知躺了多長時間，我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四肢肌肉的僵硬，和渾身上下疼痛的骨架。
這是什麼床，也太硬了，這具身體又沒有什麼軟肉，硬上加硬，硌得人十分難受。
我順著光線照射的方向扭轉過腦袋，忽略骨骼傳來的嘎吱聲與痠痛，終於看清了，這間房子佈局的全貌。
這間房子不是很大，準確來說，應該用逼睨來形容，其內部空間，只能容得下一人穿梭其中，多半個人都顯得擁擠。
這是哪裡的犄角旮旯，又老又破又小的，也不容易。
“海山，你醒了。”
哦豁，破案了，原來是張家這個犄角旮旯。
我正胡思亂想呢，狹窄的房門就擠進來兩個人。
後面跟著的那人是張海客，我認識；前面的那個中年人，張海山認識，是內門的長老，叫張瑞景還是張瑞季的。
“海山哥，我與季長老來看你了。”
哦，原來是張瑞季，久仰久仰，就是張海山的堂叔。張海山他爹，張瑞今死後，長老之位就是這個張瑞季繼承的。
大輩來了，咱也不能幹躺著了。
我估摸著自已的身體，勉強撐起個五六厘米，就在這位季長老熱情的安撫下，踏踏實實地躺在了床上。
不是咱沒禮貌，實在是這副身體現在，它虛啊。
要不是腦子裡有張海山的記憶，我還以為自已不被張家重視，被抓去放血了呢。
有種全身的血液都流盡的感覺。
不對，我還沒嘗試過。那就用‘感覺身體被掏空’來淺顯代指一下吧，只不過，我這不是個形容詞，是個名詞。
這位季長老緊緊地抓著我的手，眼中滿是擔憂。
“海山啊，我都聽海客說了，這回你真是受苦了，六角銅鏡已然上交長老院。眼下，族中已正式任命你為族長親衛了。”
“只不過，張海毅那個傢伙，也入選了。”
張海客此時突然插進話來，他似是知道我想要知道什麼，看了面色依舊的季長老一眼，便繼續道。
“此次拿到銅鏡的，共有六人，除去一人重傷不治，剩下的五人，均已被任命為族長親衛，也包括你。”
“海客說的不錯”，季長老接過話頭。
“你昏迷了整整三日，族長已於昨日任命，等你的傷養好，便過去上任吧。”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面玄鐵製成的令牌，上面刻著一頭踏火飛躍的麒麟，雕的十分精細，連麒麟臉上的鼻孔都透露出幾分不屑。
“海山啊，這令牌代表著族裡對你的信任，你可一定要好好保護族長吶。”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咱也該表個態。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是，張海客定然誓死守衛族長，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我半撐起身——這回沒人攔我，按照記憶中的禮節，在床榻上單膝跪地，左手斜於胸前，恭敬地朝著門口的方向低頭。
幸虧屋子小，若不是地上站不開了，估計我還得擁抱大地呢。
季長老見我領取完任務，便功成身退了。只留下張海客這廝，與我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我與他僵持一會，終是忍不住，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哎，這床板雖硬，但好在不用自已使勁吶。
“咋了啊客，有什麼悄悄話想跟哥哥說啊。”
“海山哥，你怎麼，變得如此……隨性了？”
他的話裡，內容有些多。我噌的一下，睜開半閡著的眼皮，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都不記得了？”
他似乎很是吃驚。
“你在說什麼啊海山哥，我該記得什麼？”
我沉默地盯著他一會，才在對方按捺不住神情中開了口。
“咱們的銅鏡是在哪裡找到的？”
“我記得，是在一個樹冠上吧？”
“你確定？”我繼續追問。說實話，此時連我都不知道，自已在期盼著什麼答案。
“不是在一個石人像的手裡？”
“是樹冠上吧，我記得，海客哥你還差點從上面摔下來呢。都怪張海毅他們事先偷襲傷了你，要不，你也不會傷得這麼重，到現在都起不了身。”
我感覺自已應該是鬆了一口氣，不管張海客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記得，只要張家其他人不知道，就暫時不會懷疑我。
看張海山這個樣子，應該是自已住。正好，也不必帶著面具，日夜與人虛偽與蛇了。
“無妨”，我安撫性地對著張海客笑笑，“日子還長著呢，不必急於一時。對了，海杏妹妹還好嗎，你出去的這幾天，估計把她急壞了吧。”
談及到自已的親人，張海客這才有些少年的模樣。
“她還是那樣吧，我不在便成天吵著找我，我回來後，又煩我管的太多。這個臭丫頭……”
他眼裡帶著寵溺，一看便是個好哥哥。我剛想調侃他幾句，奈何屋外突然出現的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海山哥，聽說你醒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你看了，一定會喜——”
那人邁進門的腳步一頓，聲音也立刻冷了下來。
“張海客，你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