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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聲音冰冷，彷彿與張海客有著驚天的仇恨。
“張日山，你縮骨的藥浴泡完了？還有閒工夫來這逛遊。”
張海山聞聲望去，來人不高，得低著頭看。
“你管得著嗎？我來看望我山字輩的兄弟，有你什麼事，還不趕緊給小爺倒地方！”
“我呸，就你也配稱爺？應人家一聲小，還算呢有自知之明。還自稱小爺？把別人的大牙都笑掉了！”
張海客張嘴就罵，絲毫沒有看在對方年紀小的份上，謙虛禮讓。
“還山字輩的兄弟，這是我海字輩的大哥！攀高枝也不遮掩著點，小小年紀心術不正，淨鑽些蠅營鼠窺的空子。”
“你！哼，我不跟你廢話，我是來看望海山哥哥的。”
我聽了這話渾身一激靈。
海山哥哥？這稱呼，著實有點膩歪了。
“海山哥哥~”
來人蹲在我的床下，雙手伸過來，緊緊鬆鬆地拿握住我的左手，將腦袋擱到他自已的手臂上。
“你的傷口有好一點嗎？我之前採了許多止痛的草藥，已經讓醫師大人幫你用上了。”
我說這次醒了，感覺沒有上次來得疼了，感謝小天使大發善心。
“男子漢大丈夫，用什麼止痛的草藥，娘們唧唧的。”
我剛張開嘴，還沒出聲呢，就被一旁的張海客紮了一劍。
男子漢也不是鐵打的啊，疼是真疼啊。客哥，咱也不用一棍子打死吧。
“你想疼就自已疼去，我心疼海山哥哥，捨不得他疼怎麼啦？”
張日山一撅嘴，神情有股說不出的矯揉造作，把張海客的臉皮氣得一抽一抽的。
我在一旁熱鬧正看得起勁呢，他就突然過頭，將視線對準了我。
“海山哥。”
語氣倒沒什麼起伏，但眼神欲語還休，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咳咳。”
心神激動之下，我忍不住乾咳了起來。此時，我竟對這副破身體有了幾分感激。
“海客，去護著你妹妹吧。”
我強嚥幾口唾沫，壓下口中的腥甜。
雖十分難受，我還是拍了拍張海客不斷撫摸著我後背的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張家男人的熱情，著實令人難以承受，更別提還是雙份。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也不知從我的肢體動作中看出了什麼，最終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邁出幾步後，又不捨得回頭看了我一眼，這才走出門去。
“你倒是命硬。”
一道悠悠的嘆息聲穿過我的右耳。
“嗯？怎麼說？”
我看著張海客走出的背影，下意識地接了話，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大長老派了三隊人去圍殺你，你竟還能活著回來，不是命硬，是什麼？”
小孩利落地抽回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眼中帶了些許佩服。
“海山哥哥，你能給我講講，你是用了什麼辦法逃出來的呀？”
他雙手撐著我的床，將雙腳抬離地面，有節奏地晃來晃去。
“那張海客就是個又臭又硬的破石頭，幹啥啥不行，問啥啥不知。”
他歪了歪頭，故作可愛道：“海山哥，你那麼聰明，你給我講講唄。”
我算是看明白了，張家人都有兩副面孔，就張海客成天坑我的那個架勢，在裡面混著，都算個老實人了。
“唉，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
我低低嘆了一口氣。
“只是這裡面，牽扯了許多秘密。”
“哦？是什麼？”
我這副做派，果然引得他上鉤，連忙將耳朵湊到我跟前。
嗯，該掏耳朵了，小孩子還是得注意個人衛生。
“其實——我會死而復生。”
張日山的表情在一瞬間垮掉，他明晃晃地朝我翻了個白眼，半點也不加掩飾。與我印象裡的張副官相去甚遠。
不，應該是大相徑庭。
我面朝著他，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神情比他還無辜。
“怎麼了，日山弟弟？這是誰招惹你了，跟哥哥說，哥哥幫你出氣。”
“啊，多謝海山哥哥好意，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碰見一個說胡話的傻子，被他的話蠢到了。”
“那可真是他的不是了，怎麼能騙咱們日山弟弟呢？不像我，跟弟弟說得都是真話。”
張海山看我的目光越來越不對，感覺毛毛的，搞得我都以為，是我去世的奶奶來看我了。
“多日不見，海山哥口條利索了不少，看來是有什麼奇遇。”
“不敢當，不敢當，日山弟弟你這麼誇我，我是要驕傲的。都是自家兄弟，低調，低調。”
張家內部的拉幫結派一點也不旗幟鮮明，害得我還得根據僅有的線索，判斷敵人的立場。
這張海山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竟以為張家一致對外，鐵板一塊，異常團結。
三個探望者，三個立場，張家的水夠深的啊。
眼見著張日山又被我氣走，我忍不住下床，探索起原身留給我的“遺物”。
實木雕花的衣櫃，裡面有三五件換洗的衣物，但棉衣只有兩件，看起來是倒換著穿的，所有的布料都是黑色，被洗的發白，散發出陳舊的氣息。
衣櫃旁，邊是一張脫落了不少木屑的黑木桌子，桌腿上雕著與衣櫃同花色的暗紋，上面還有拿鐵釘，修補得參差不齊的介面。
這屋子裡的傢俱，看起來都是一套的，顏色花紋都很統一，就是放在這逼旎的房間，尺寸有些大了。
看來張海山祖上富過啊。
他這雙眼睛告訴他，這些不起眼的木頭，都是黑檀木，自帶香氣，紋理優美，耐磨性強。上面還插了雪松的木條，在這深山老林裡，賦予這間小屋防蚊蟲的保障。
我將屋子大致轉了一遍，回頭時，突然看見褥子下面蓋著的暗格。
是剛剛張日山坐在床上撲騰時，將被褥移位導致的。
倒也不甚明顯，也不知是否有人發現。
我掀開床鋪，仔細觀察著那方暗格。
既沒有縫隙，也不曾安裝把手，莫不是按壓的？
我上手摸索一番，在腦袋裡仔細回憶。
好像有一把“鑰匙”，就是專門為這枚暗格定製的。
記憶中一箇中年人，鄭重地將它交到“我”的手上。只看形狀，似是一把匕首？
我驀地睜大眼睛。
要了命了，那把匕首，上面刻著的是——
山海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