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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道題是這樣解的嗎？”
…
“梁疏？”
聲音有種由遠及近的電影感，梁疏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看你這幾天晚上都在發呆。”
昏黃的燈光下，宋晴離得和他很近，臉上寫滿了擔憂。
他們坐在平常補習的座位上，季遠和林錦三天捕魚兩天曬網的，早就沒有來了，還在圖書館的就只剩他們兩個人。
隔著玻璃窗，好像能聽見外面樹上蟲子的叫聲。
梁疏移開眼，很明顯不太想談這個話題。
他幫她把那道題解了，寫在紙上推過去，宋晴低下頭也沒有再問。
到了第二天，梁疏卻一反常態地請了假，宋晴心神不定地偷摸著給他發訊息，手指在鍵盤上打得飛快。
“怎麼請假了？是不是生病了？你沒事吧？”
對方很快就在顯示“正在輸入中”，但是過了一會才收到他的訊息。
“我沒事，你別擔心。”
“我爸回來了，不知道要請幾天。”
“不是生病。”
“這幾天我大概會很忙，你先別找我了。”
後面宋晴再給他發訊息，他確實也沒有再回過了。
…
整個房子裡面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說話，長方形的浮雕木桌放置在家裡顯得格外的冰冷，一家三個人各坐餐桌一方，卻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氛圍。
梁父梁雲生坐在主位，看著桌上精美的菜餚沉默不語。
站在斜後方的管家以為梁父對這次的佈置不滿意，冷汗墜在額角要落不落。
但梁雲生只是抬起了頭看向陳女士，笑得柔情似水，像是多年未見的情人，用低沉柔和的聲音開口：
“芸青，好久不見，這麼多年在國外過的好嗎？”
陳芸青陳女士，今天一改溫婉的風格，化了濃烈到極致的妝容，上挑眼線大紅唇，紅色吊帶魚尾裙，手鐲項鍊耳墜，都是一整套的祖母綠鑽石，雖說這一整套在陳女士身上，更顯得她風華絕代，可是一般人見到這樣的裝扮，定會覺得俗不可耐。
聽到他這麼問，陳女士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回道：
“沒有你，那當然能過得很好。”
梁雲生聽到她這麼刺他倒也沒有生氣，反而笑的更加寵溺。
他目光下移到她的手指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帶，這時候嘴角的笑意才稍微消散了一些，但也沒做什麼，只是問了一句：
“怎麼不戴我送你的Crimson Flame？和你這套也挺配的。”
或許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梁雲生拐彎抹角想問的其實是，怎麼不戴結婚戒指。
梁疏瞥向梁雲生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手背青筋一股一股地跳動，手上空蕩蕩的，也沒有帶手錶，只有手指上一個普通的鑽戒。
梁疏在那一個瞬間突然覺得好笑。
他怎麼沒有聽聞過自已父母的愛情，自他懂事時就知道這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在圈子裡人盡皆知，只不過，卻不是常規一樣的美麗愛情故事。
這場兩方獲利的聯姻其實是梁雲生一手主導的。
陳家的根基其實是在國外，而梁家的政權是在b市紮根的，說在b市一手遮天也不為過。
說起來這兩家大概是不會有深入接觸的機會的，但是卻恰恰湊在了一起。
有一個版本說他們兩家最終聯姻，是因為梁雲生在國外的宴會上對陳芸青一見鍾情。
而另外一個版本則是說，梁雲生不擇手段，為了在爭奪繼承權，玩弄陳芸青感情，還逼她生下了一個孩子。
梁疏從小聽到大，覺得還是第二個版本聽起來真實一點。
畢竟他從小就知道父母感情不合，以及梁家二房兒子意外死亡的事情。
所以看到梁雲生這樣，怎麼能不覺得好笑呢。
“假惺惺，梁雲生，有必要嗎？你演的不累嗎？我說現在你也什麼都有了，何必呢？”
陳女士一手撐著下巴，耳墜子溫順的搭在她的手指上，她的臉上是很真實的疑惑。
梁雲生臉上還是掛著那副得體的笑容，銀絲邊框眼鏡搭在他高挺的鼻樑上，遮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緒。
他避開陳女士尖銳的話語，反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一直被他忽略的梁疏：
“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陳芸青或許是因為自已被無視了感到火大，拿起旁邊的銀質叉子就往瓷盤裡一摔，瓷盤邊緣裂出一點裂紋，然後猛然碎裂。
屋內的人全都轉過頭看了過去，陳芸青的臉上卻沒有什麼很憤怒的神色，反而帶著有些耐人尋味的哀。
她上挑的眼線好像也無法提起她的神采，她說：
“我們都七年沒見了，我對你也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離婚吧，我說真的。”
靜默，死一般的靜默。
管家在後方汗流浹背，默默為女主人祈禱。
梁雲生看了她很久，嘴角已經徹底沒有了笑意，或許七年確實是太長的時間，也確實是太久沒見了。
眼鏡總是能遮住很多不該有的情緒，所以他這麼多年，即便沒有近視也要一直帶著眼鏡。
所有翻湧的神情都被眼鏡遮住了，折射出的只有永遠冰涼的冷光。
他輕聲說：“七年沒見，一頓飯也不肯和我吃了麼？”
陳芸青蹙起漂亮的眉，打斷他：
“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演什麼，對著不愛的人這麼做，就不覺得噁心嗎？“
梁雲生也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反而拿起餐具吃了一口面前的菜，還沒吞嚥下去，陳芸青又繼續說：
“我真的不想陪你演了，離婚吧。”
“我不同意。”
餐具被無情地丟在餐桌上，梁雲生聲音猛然陰沉下去，眸中都是陰寒的冷意，全身上下開始散發低氣壓，梁疏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一定差到了極點。
但是直面他可怖目光的陳芸青卻無動於衷，像是挑釁一樣繼續說道：
“隨便你吧。但是這有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以後就定居國外了，你現在困不住我了，你知道的。”
陳芸青站起身，椅子和地板拖拽出刺耳的聲音，提起手邊的包包轉身就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又停了下來，沒有回頭，但是說的話依然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腦海裡。
她說，梁雲生，這麼多年了，你放過我吧。
梁雲生坐在餐桌的主位，聽見她說的話，手指顫動了一下，鑽戒閃爍進他的眼底，皺眉壓抑住心底止不住的酸澀。
梁疏看見他先是怔愣了許久，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一言不發地握緊了拳頭，仰起頭鬆了鬆領帶，然後，猛地站起身，身上所有的冷淡疏離被一瞬間打破，他拋下了所有的體面追了出去。
門再一次發出巨大的聲響，梁疏默默低下頭，心想這麼好吃的晚飯竟然都不吃，真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