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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奧塔利爾，莫塵第一時間去找鹿綰離，她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位面船陷入星球的那一側，於斷壁殘垣處，悠閒地看著書，而身旁擺著一張矮桌，上面杯中茶已經冷卻。
莫塵取出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重新在茶壺中倒入清水，一團火焰在壺底燃起，不一會壺中冒出熱氣。
“碧螺春還是龍井？”莫塵問。
“碧螺春吧。”鹿綰離依然看著書，神情淡雅。
“我前日去一位娛樂圈大佬家喝茶，發現他家的碧螺春不錯，下次去他那裡給你討一些來。”莫塵一邊沖茶一邊道。
鹿綰離抬起頭，淡淡道：“現在就挺好，喝茶在心，不在茶。”
莫塵給她倒茶，笑笑：“可我想給你最好的。”
“是給我，還是給你的小師妹？”鹿綰離素手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看向莫塵的目光溫和。
莫塵也看著她眼睛，毫不避讓：“都一樣，給她的就是給你的，有區別嗎？”
鹿綰離跟他對視了一會，嘆了口氣：“此事困擾我許久，難於決斷，我問你，非見她不可？”
莫塵神情肅然，問：“小師妹她，想不想見我？”
鹿綰離沉默片刻，終是有些無奈，道：“怎麼不想，她一直在裡面鬧騰呢，我很困惑，過去的我為什麼會對你如此死心塌地？”
“她也想見我，不是嗎？”頓了頓，又嘆道：“那就是過去的你啊，你只是......只是經歷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又或者時間太過久遠，遠到忘記初心了。”
“初心嗎？也許吧......”她遲疑了下，有些難以啟齒：“我可以讓她取得身體的控制權，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我能做到的，一定爭取。”
“能不能，嗯，先別做那種事情，最起碼給我一些時間適應，好嗎？”
莫塵眨了眨眼睛，頗有些為難：“這......等多久？”
鹿綰離抿了抿嘴，道：“十......不，一年？”
兩人無聲對視，確認了眼神，談崩了。
鹿綰離本是溫婉嫻雅的性子，此時也有了些氣惱，起身往控制塔走去，莫塵忙跟上，期期艾艾道：“綰離姐，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她？”
鹿綰離頓了頓，撇下一句話：“別跟進來，我跟你師妹交代些事情，等會出來時，就是她了。”
說話間，她走進控制塔，大門轟然關上。
莫塵站在門外，看著那扇厚重的大門，只覺血液開始加速，心臟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就像多年前等待高考成績出來的瞬間。
時間緩慢流逝，他度日如年。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等待的煎熬中，金屬門緩緩開啟，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安靜的站在門內，橙紅的光從上空的人造太陽照射下來，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臉上，照在那解開了小辮子的秀髮上，長髮如瀑，她眼神明媚，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這淺笑漸漸綻放開來，宛如最璀璨的夏花，而兩行清淚流下，劃過那笑靨，打溼了胸前衣襟，她哭中帶笑，道：“哥哥，我好想你。”
莫塵衝上去，一把將她抱住，緊緊抱著，生怕她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喃喃道：“師妹，我也想你。告訴我，你不是綰離姐假扮的，不是來騙我的。”
鹿晚晚雙手撐著他的胸膛，離開了少許，看著他的眼睛，那眼中倒映著自已，她語氣輕柔：“我是你的小師妹。”
“不是歷史的幻象？”
“嗯。”
“也不會消失？”
“嗯。”
“真沒騙我？”
“沒騙你。”
“那你還記得以前說過的話嗎？”
“什麼話？”
莫塵微笑道：“你說：‘莫塵，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嫁給你。’”
鹿晚晚看著莫塵，柔情似水：“我很幸運，不必等來生。”
“我也很幸運，我的新娘。”
“嗯。”鹿晚晚滿臉幸福，輕輕道：“我是你的新娘子，我是你的，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頓了頓，她又輕聲道：“我給自已起了一個新名字，叫鹿晚晚，那麼，夫君，往後餘生我將自已託付給你了。我沒有其他親人了，你要憐我，愛我，好好待我。”
莫塵溫柔看著她，看著她光潔的額頭，看著她每一根睫毛，看著她的眼睛，她的唇，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他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一觸即分，軟軟的，涼涼的。
他說：“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他又說：“鹿晚晚這名字也好聽，以後我就叫你晚晚，叫你姐姐綰離。”
兩人相視而笑。
“陪我走走吧。”莫塵牽著她的手，沿著虛空這一邊，走進了永夜那一邊，一線之隔，宛若兩個不同的世界。
兩人依偎著看著位面船外的廢墟，都不太想打破這份沉靜，船外烏雲密佈，倒塌的建築中魔物遊弋，時而幾隻邪天使飛過，卻是對他們視而不見。
過了許久，鹿晚晚憂心道：“好荒涼，這就是你的世界嗎？”
“不是，這是永夜，一個被世界暗面侵蝕的星球，他們稱之為深淵，有些類似你所在世界中的海淵，卻要嚴重許多。”
鹿綰離瞟了他一眼，道：“你騙得我好慘。”
大概指的是莫塵跑到歷史剪影中這事。
莫塵將她垂落的一縷秀髮撥弄至耳後，苦笑：“不是有意要騙你，其實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你真相的。”
“為什麼又隱瞞呢？”
“因為我知道那一切都是一場泡影，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糾結嗎？我既想親近你又害怕親近你，我怕那夢結束時，留下的只是虛幻的記憶，最後我想，對你來說，你覺得真實的就足夠了，我不想讓你有一絲一毫的遺憾。”
“你既然知道那是虛幻的，為什麼還冒死帶我穿過淵海，穿過荒漠？你可以遠遠躲開的。姐姐告訴我，你在過去死了就真的會死。”
“誰讓我愛上你了呢。”
“你真傻。”
“傻人有傻福嘛，你看，我不是抱得美人歸了嗎。”
鹿晚晚輕輕捶了他一拳，嗔道：“傻子......”
聲音轉而輕不可聞：“是啊，你抱得美人歸了，這是你應得的，我很喜歡。”
“那就跟我去見見我的父母吧。”莫塵笑道。
鹿晚晚有些羞怯：“婆婆是怎樣的人，她會不會不喜歡我？”
莫塵一把將她攬入懷裡，忍不住在她含羞帶怯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哈哈笑道：“你大概不知道自已有多漂亮，多討人喜歡吧？而且，我們只是遠遠看一下就好。”
“為什麼只是看一眼，我們不是去相見嗎？”鹿晚晚奇怪道。
莫塵沉默了下，將自已斬斷過去的前因後果說出，鹿晚晚輕嘆一聲，道：“你的決定是對的，不用難過，以後我們可以偷偷給一些關照，只要兩老過得好，就安心了。”
莫塵搖搖頭，道：“本來我是不打算再跟父母有牽連了，但你是我媳婦，總該去見一面的，事實上我雖斬斷了過去的命運，可為確保安全，還是儘量避免接觸，免得沾惹因果。”
“不說這個了，我們等下先回常平郡，那是我之前工作的地方，先在那裡住一晚，”他看著近在眼前嬌俏的臉龐，低聲道，“你還欠我洞房呢，今晚我們就做那事怎樣？”
鹿晚晚輕輕推開他，白了他一眼，羞道：“你敢！若敢輕薄我，小心姐姐將我趕了回去，那時你就吃不著兜著走啦。”
還能這樣？莫塵想象著自已跟晚晚親熱，突然間小師妹變成了鹿綰離，然後被她一巴掌抽飛的情形，感覺既驚悚又有著某種禁忌的刺激。
他苦惱道：“綰離姐姐管的真夠寬的，我跟自家娘子親熱關她什麼事！”
鹿晚晚神色古怪，似乎跟他想到一處了，在他耳邊吃吃笑道：“要不我們真試試？”
語聲帶著點蠱惑，撓到了莫塵心裡，他面露猶豫，一咬牙，也低聲道：“好！”
也不知此時鹿晚晚和鹿綰離在靈魂深處進行了怎樣的對話，鹿晚晚似賭氣般嘟囔道：“哼哼，要你管，我偏要！”
說著就真的小嘴湊了過來堵住莫塵的唇，含糊不清道：“來，姐姐，先讓你嚐嚐親嘴兒的味道。”
這什麼情況？？兩姐妹吵架了？
他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柔軟的唇才剛碰觸，就覺身體被火車撞了一般倒飛出去，在地上打著滾兒摔出去五六米，模樣狼狽之極。
他爬起身，顧不得擦掉鼻血，瞠目結舌地看著面帶寒霜的鹿晚晚，不，現在變成鹿綰離了，因為她一生氣，青絲就幻化成了如煙的靈蛇，宛如神話中的美杜莎，他結結巴巴道：“晚晚，啊，不，綰離姐姐，你怎麼出來了？”
阿普嗖的一聲出現在控制塔外，如吃瓜群眾般看看莫塵，又看看鹿綰離，很興奮的樣子，然後嗖的一聲又消失了，消失之前，還拽住剛出現的朵朵，將心不甘情不願的妹妹拉走了。
場面一時間陷入安靜，莫塵吶吶地不知該說什麼好，這算是跟綰離間接親嘴了嗎？那感覺好爽，好刺激，可是，這一掌打的心口發痛，她好像生氣了啊，居然又把晚晚關起來了。
莫塵如偷吃了糖的小孩，老老實實走上前站著，心裡又竊喜又苦惱，表面卻是做出無辜的表情，哎，好委屈。
鹿綰離臉掛寒霜，似嗔似怒，一聲不吭掉頭就走，莫塵跟著，心想綰離這副身體下兩個人格，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味道，一個心思純淨又熾烈如火，一個表面溫婉實則冷若堅冰，究竟是怎樣的經歷，讓她有這樣的改變？
兩人走入控制塔，阿普在看連續劇，平板電腦上聲音傳來：“若不是你，也會有旁人。 若是旁人，我寧願是你。 別怪我說句私心的話。 別人若是得寵，只怕有天會來害我， 嬛兒，你不會。”
見兩人進來，阿普快速按了螢幕暫停鍵，聲音戛然而止，旁邊的朵朵湊著個腦袋一起看片，此時不滿道：“姐姐，怎麼暫停了。”
阿普低聲道：“走，我們去別的地方看。”
說完拉著朵朵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