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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自從請她幫忙拍照後，吃飯就是我買單了，可惡！】
塵此刻正在咖啡廳裡，對面坐著一個來相親的女孩。
女孩約莫二十一二歲，圓臉，帶著一副同樣圓圓的眼鏡，正是桃李之年華，雖不算漂亮，也是怎麼都不會難看的。
莫塵對相貌不怎麼在意，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他一個小小的報社記者，月薪三四千，在這個都市裡只能勉強生活，實在是沒有挑三揀四的底氣。
他只求能找一個看著順眼，脾氣又合得來的，先試著處處，等時機成熟了，厚著臉皮跟父母要一些，湊個首付買一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這日子也就這麼對付了。
按理說他這年紀，也不需要這麼早的談婚論嫁，奈何父母在小縣城，左鄰右舍的同齡人，有些娃兒都會打醬油了，父母催得緊，他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了這趟相親。
女孩是本地人，剛從一家院校畢業，在一間小公司做文職，跟父母同住。
莫塵等對方坐下，溫和問道：“來咖啡，還是果汁？”
女孩拿出手機，對著桌面的二維碼掃碼點餐，隨意道：“AA吧。”
莫塵第一次相親，在此之前從沒約過女孩子，並不確定跟女人約會，是不是應該主動買單還是AA更合適。不過既然對方這麼說了，他便笑道：“那好，你看起來挺獨立的，沒有兄妹吧？”
女孩看著手機裡的選單沒抬頭，她點了點頭：“嗯，我是獨生女。”
莫塵點了一杯咖啡，放下手機，看著對面的女孩略帶玩笑道：“獨生子女挺好的，我有一個大哥，還有一個妹妹，似乎父母都更偏愛最小的一個，而我就是無人關注的小透明。”
女孩抬頭問：“哦，那你父母現在跟大哥同住吧？”
莫塵點點頭：“是啊，我大哥在一個小縣城發展，我爸媽之前在農村，現在跟大哥同住。”
女孩略顯驚訝，問：“你是農村的？”
莫塵倒不覺得農村出來的有什麼低人一等的地方，他在外求學，如今畢業分配到了常平郡，現在也算城裡人，他答道：“我戶口已經隨工作遷移到常平郡，這份工作錢不多，但還算安穩，今後多半是在這裡安家了。”
女孩又問：“你工資多少？”
莫塵心裡有點不舒服，他是文科畢業的，多少還有一些文青的理想主義，認為愛情歸愛情，不應該摻雜現實的功利。
然而兩年的實習和工作經歷，讓他認清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他心下微嘆，表情卻謙和地答道：“三四千吧，我剛工作沒多久，以後努力些，還有晉升的機會。”
女孩有些漫不經心：“我爸是基層幹部，我媽媽是護士長，我家在本郡有幾套房子，等結婚了，爸媽會送一套房子給我，男方只需要買一輛車就可以了。”
說起車，她稍微來了些興致，聲音也清亮起來：“我同事剛買了輛寶馬X3，我坐過一次，挺好的，就是座位硬了些，賓士的GLC系列應該更舒適些。”
莫塵笑笑，隨口稱是，心裡已經對這次相親不抱希望了，此時咖啡已經端上，兩人又聊了些各自的生活，興趣愛好之類的話題，閒聊間也算融洽，等分開時，女孩滴了輛車離開，兩人默契的沒有再提下次相約的事情。
出了咖啡廳，莫塵走在街上，看著林立的高樓，車水馬龍的街道，心裡想著亂糟糟的事情，女孩的相貌已經有點不太真切，倒是那副圓框眼鏡在腦海中越發清晰起來，他想，今後還是隨緣吧，相親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
正想著事情，手機響起，是辦公室的主編打來。
“小莫啊，下午博物館有一個巡迴展覽，小陳臨時有事去不了，你辛苦下接替他的工作。”
莫塵知道這個展覽，據說展示的是一批從古代遺蹟中挖掘的文物，其中最神秘的是一塊天然水晶，專家們無法分析出其中的成分，甚至無法用現有的工具切割，它的硬度超過了世界上最硬的物質。
有人認為它不是藍星的產物，而是來自星空，或是更高等的文明，具體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莫塵回覆了主編，結束通話電話後，他回到報社領了拍攝器材，開著工作車來到市博物館。
此時館中已經開始了展出，各種文物在對應的展櫃裡擺放，三三兩兩的人群圍著展櫃欣賞，莫塵鬆了口氣，人不算多，他可以從容拍攝。
這次的重點自然是水晶，他找到水晶的展櫃，這裡的安保更嚴密些，哪怕莫塵不是專業人員，也隱隱覺得四周站著的工作人員重點關注著這裡。
莫塵隔著玻璃看著這塊水晶，核桃大小，稜形，跟普通的水晶也沒多大區別，正當他準備拍照時，那顆晶體中突然迸發出幽邃的光，光在他眼中擴大，最終佔滿了整個視線。
當光芒散盡，視線恢復時，他發現自已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廣場中，他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哪裡？
他抬頭看向廣場上空，在那極高極遠處，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虛無隔絕開來。
而屏障內懸掛著一件器物，它如磨盤般大小，由無數黑色的方塊鑄成，這顆球體正緩緩旋轉著，有橙紅的光從方塊縫隙中灑落，給地面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色澤。
他眯起眼睛，透過極遠的距離，依然能看見這個器物中有一道很長的豁口，似是被利器斬裂般，豁口處有黑霧飄散出，將它周圍染上了一塊暗色的耀斑。
這是一顆破損的人造太陽，莫塵心中浮現出這一荒謬的想法。
隨即他搖了搖頭，把這個奇怪的想法趕了出去。
有誰會在如此奇怪的地方佈置一顆太陽？他又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需要先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有人嗎？”他喊了一句。
沒有人回應，聲音遠遠傳開，消失在廣場外的虛空中。
莫塵有種感覺，廣場外是真正的虛無，時間和空間在那裡失去了意義，它廣大無垠，恆古存在。
莫塵只是注視著廣場外的虛空，就覺心神有漸漸被剝奪的感覺，他趕緊移開目光，那種感覺才漸漸消失。
他長吁一口氣，看向廣場中央，那裡有一幢建築。
它整體由金屬構成，線條剛硬，泛著烏金的光澤，給人一種冰冷、肅穆的感覺。
這種建築風格迥異於藍星，給人一種神話傳說中的神聖感，又似某個高等文明的遺物，讓人心生敬畏。
莫塵不自覺向前邁步，建築的大門厚重而巨大，在莫塵走近時緩緩開啟，開門的轟轟聲在這個死寂的環境中顯得響亮且悠遠。
莫塵被響聲嚇了一跳，他看著洞開的大門，裡面漆黑一片，如同噬人的怪獸張開的巨口。
要不要進去呢？莫塵猶豫了片刻，最終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他咬咬牙，緩步踏入，這裡只有一棟建築，哪怕有危險也別無選擇了。
隨著他的前進，所過之處金屬牆壁上的線條逐漸變亮，最終無數橙色的線條點亮了巨大的大廳。
這些線條從牆面延伸，相互交匯，直至穹頂，構成了一幅無法言說的圖案，在莫塵眼中，那是一種極致的數學之美，似乎包含著宇宙萬物最原初的執行規律。
莫塵立在大廳中央，心中震撼不已，突然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他驀然轉身，只見一個模糊的影子飄浮在離地面不到一尺高的地方。
她由無數旋轉的符文構成，這些飄逸的符文不斷自空中生成，最初還只是勾勒出了人體的輪廓，後又漸漸地形成了衣裙，當臉部變得清晰，一切變化結束時，赫然是一位少女！
她身材嬌小，黑色長髮，略有嬰兒肥，眼睛大而有神，但如果細看，會發現她的瞳孔是由無數符號組成，這些符號內部同樣嵌著符號，層層疊疊，直至無窮。
最讓莫塵感到瞠目的是，她的左臂自肩膀處被砍斷，斷裂處延伸至腹部，形成一條極深的傷口，傷口內部黑色焰火在燃燒，而傷口表面有符文不斷出現又在烈焰的焚燒下湮滅，始終無法將之癒合。
少女先是嘆息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迴響，後又輕笑，笑聲清脆空靈。
莫塵警惕地問：“你是誰？”
“我叫阿普，已經幾千年了，終於等到你，阿普很開心。”
少女說罷在空中靈動地圍著莫塵飛了幾圈，宛如遊動的魚，然後她在半空中具現了一張寬大的座椅。
她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椅面，雙腿在空氣中輕微晃動著，腳丫秀氣而白皙，竟是沒穿鞋子。
看著少女這般神態，莫塵覺得暫時應該沒什麼危險，緊懸的心終於放下。
他看向穹頂，那裡橙亮的線條交匯處發出白色的光，猶如一幅廣袤的星圖，當他心神投入其中時，頓時迷失在它構築的浩瀚星光中。
“很漂亮吧，那是虛空圖錄。它是不斷變化的，你所見的只是某一刻的歷史剪影。”
莫塵被聲音驚醒，他看向少女，心中有不少疑問又不知從何問起，見少女這般可怖的傷口，便關心道：“你看起來受傷很重，沒事吧？”
這樣的傷勢，別說是一位少女，哪怕是最堅毅的戰場老兵，估計立刻會身體衰竭而死，更不用說傷口處的詭異烈焰。
阿普卻如沒事般只挪動了下身子，似是想給自已找一個更舒適的坐姿，她眉頭微蹙，搖了搖頭道：“沒關係的，已經習慣了。”
莫塵見她似乎不想提及這個問題，只好放下心中疑慮，問道：“這是哪裡？”
少女狡黠一笑：“這裡是奧塔利爾，我的本體，你此刻正在我的身軀之上。”
莫塵不自覺退後一步，似覺少女在開玩笑，他勉強笑道：“你真幽默。”
要是換做平時，有女孩子對他這麼說，估計他會開開車，現在身處如此詭異的環境中，顯然沒了這個心情。
阿普輕笑道：“我可沒騙你，歡迎來到我的位面船，你可是幾千年來第一位訪客，可惜我沒什麼好招待你的。”
莫塵哪裡知道，自已正是被少女拉進來的，哪是什麼突然的造訪。
他只關注到了一個資訊：位面船！
看了看眼前少女身上還在燃燒的傷口，又想起進來之前外面的虛空，莫塵心中有一個念頭，這一切莫非是真的？自已在一艘位面船上？
他遲疑著開口：“這是一艘船？你是......船長？”
阿普展顏一笑：“不，你才是船長，而我是那艘船。”
這話說的，莫塵總感覺哪裡不對。
少女接著認真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阿普，誕生自原初之石的地靈，你現在所在的這艘位面船叫奧塔利爾，它的核心正是原初之石，因此你可以認為，奧塔利爾即為我的身軀。明白了嗎，船長大人！”
莫塵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這還是他認知的那個世界嗎？
什麼是原初之石？地靈又是什麼？還有，這艘船是怎麼回事，自已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當了船長？
他有太多困惑，只覺腦中一片亂麻，一時間沒了主意，不自覺便問道：“我？你說我是船長？”
阿普點點頭，她眯起眼睛，明媚的眼睛頓時如同彎彎的月牙，可愛至極，她笑道：“對呀，我決定了，以後你就是船長了。”
笑聲如銀鈴。
這麼草率的嗎，這一定是什麼陰謀！
雖然眼前的少女身嬌體柔，清新可人的模樣兒，莫塵可不敢有絲毫的僥倖心理，他知道一個道理：江湖中老弱病殘最是可怕。
莫塵想轉身就走。
他可不想當什麼船長，這個地方處處透著詭異，他只想回去，便勉強笑道：“這船長你找別人吧，我還有要緊事，如果你方便，能送我回去嗎？”
少女眨眨眼睛，拉長了聲音道：“回不去了哦，嘻嘻，留下來陪我吧。”
莫塵聽了心都涼了半截，這少女看著可愛，難道可人外表下，其實是心黑的萬年老妖怪？
他暗道一聲要完，想起中午那個圓框眼鏡的女孩，心道相親果然要不得，這回隨機到了一個萬年老妖，小命怕是不保了。
見他一幅魂不附體的模樣，阿普也不繼續開玩笑了，她道：“也不是不能回去，你只需要獲得奧塔利爾的認可，它自能為你開啟空間之門。”
莫塵這才回過神來，急忙道：“怎樣才能獲得它的認可？”
少女露出甜美的笑容，看著莫塵不說話。
莫塵頓時明白過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眼前這位不就是奧塔利爾的化身嗎，他立刻露出真摯的笑容，討好道：“阿普，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就一定竭盡全力，絕不推辭。”
他就只差把胸脯拍得砰砰作響了。
阿普想了一會，靈動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
莫塵看得心裡七上八下，怕這女孩提出奇怪的要求來。
少女卻笑道：“我還沒想好，等以後再說啦。”
她臉色轉而嚴肅，輕聲道：“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莫塵沒聽清她說什麼，剛想問時，就見少女飄了出去，大廳牆壁上的亮光漸漸熄滅，廳中頓時陷入黑暗。
莫塵趕緊跟上，在後面喊道：“喂，你要去哪裡？”
少女不答，不一會已經離開大廳，消失在門外。
......
時間稍稍回退，在靈界極深處，邪靈之海中存在一個時空迷巢，它所處的地方並不在正常的空間維度，或常規意義上的時間維度上，哪怕在邪靈之海中無限下潛，也無法到達它所在的入口，而只會無限接近。
它被邪靈們稱之為汙穢之巢，是邪魔之主埃斯彌爾在現實中的投影。
汙穢之巢內有著無數的岔道，每一條岔道寬度超過百米，它們四通八達，互動連通，在這個陰影世界中形成了一張立體的網。
如果注意觀察，會發現這些網路通道呈現紅褐色，它們似有生命，在有規律地緩慢蠕動著，每一次蠕動都會在通道的內壁上分泌一種粘稠的液體，而壁內有一張張扭曲的面孔，那是無數靈魂在哀嚎。
這些液體沿著內壁滑落，在通道的底部緩緩流淌，向著巢穴中心匯聚，液體呈現墨綠色，時不時有肉芽冒出又下潛，那是糾纏在一起的線蟲，每一條線蟲有一張佔滿整個頭部的巨口，口中有森森牙齒，凡是遇見旁邊的線蟲，就會相互撕咬，直至將對方吞噬。
在整個巢穴的中心處，墨綠的池子中，一隻無頭怪物突然坐起，墨綠液體從它身體滑落，它伸出雙手，在池子中一陣摸索，不一會就抓起了兩顆頭顱。
從怪物脖子上的兩個斷口可以發現，這兩顆頭顱正是從斷口處砍落，雖然離開了軀體，卻依然保持著生機。
怪物手中其中一顆頭顱發出難聽的嘶嚎，隨著聲音在巢穴擴散，四面八方的線蟲加速向中心匯聚，它們爭先恐後爬上怪物身軀並鑽入，不一會，巢穴內壁也停止了蠕動，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寂，而它所在的位置，離現實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
......
莫塵跟著阿普出了控制塔，發現外面的景象已是變了一個樣，整個廣場被染上了一層幽綠色，而在更遠處的虛空中，有一個漩渦在逐漸形成，這個漩渦似乎連通了某一個不可描述的世界。
他看著那個漩渦，吃驚地問道：“那是什麼！”
不等阿普回答，一個聲音從漩渦中傳來，那是一種未知的語言，透著某種扭曲和癲狂，直接在莫塵心中炸響：“呵~呵~呵~，終於逮住你們了！”
“埃斯彌爾，哪怕奧塔利爾已經遭到重創，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回你的汙穢之巢！”一個冰冷但非常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莫塵轉身，發現竟是一位前所未見的絕色女子，他心中驚歎，但現在顯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這個女子正是從雕像中甦醒的鹿綰離。
似乎辨認出了鹿綰離的聲音，埃斯彌爾變得更加扭曲了，它發出難聽的嚎叫，掙扎著從漩渦中爬出。
那是怎樣一個怪物！它高几十米，高度畸變的身軀由無數線蟲拼湊而成，腹中有一個直徑幾米的貫穿傷口，在腹部傷口處，有線蟲不斷脫離，它們跌入原本的世界中，逐漸消失不見。
莫塵能透過這個空洞看見它身後的世界，那裡一片紅褐色，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讓莫塵的靈魂產生極度的不適感，似乎有什麼汙穢之物透過了空間，侵蝕了他的靈魂。
暈暈沉沉中，阿普的聲音適時響起：“不要去看那裡！”
莫塵目光艱難地從怪物腹中挪開，看向怪物的脖頸處，脖子似乎被什麼利刃砍斷，肉芽不斷從傷口處擠出，又在斷口處的藍色電弧中紛紛化作焦炭。
而它雙手，竟然各自提著一顆腦袋。
之前的聲音正是從其中一顆腦袋中傳出，這顆腦袋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鹿綰離，沒想到你還活著！”
另外一隻手上提著的腦袋也轉動了過來，它兩隻眼睛流著汙穢血水，已是沒了眼珠。
只聽它開口叫道：“鹿綰離！當初你砍下了我們的頭顱，如今你留在我們身上的力量快消失了，現在的你如此虛弱不堪了嗎？弟弟，快把頭接上，讓我看看！”
說著，埃斯彌爾把一隻手上的腦袋按向脖子的其中一個斷口，斷口處肉芽開始瘋狂的長出，試圖跟腦袋上的肉芽連線，但在藍色電弧中紛紛化作青煙消弭，傷口徒勞著無法癒合。
隨著埃斯彌爾的一聲怒吼，藍色電弧似乎被某種力量暫時壓制住，腦袋終於被接上，它在脖子上活動了下，口裡發出聲音：“哥哥，船怎麼不見了！”
手上的腦袋氣急敗壞道：“蠢貨，你把腦袋接反了！”
這個怪物呆了呆，再次擰起腦袋，又重新按在脖子上，這次方向總算對了。
手上的腦袋發出滿足的聲音：“哈哈哈，我看見什麼了，哈哈哈，只是一個殘魂，鹿綰離，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
鹿綰離冷聲道：“哪怕我已經死去，也能再斬你一次。”
她話音剛落，一個嬌小的六七歲女孩子突兀地出現在位面船上，她圓圓的臉蛋，大眼睛，扎一股沖天小辮子，模樣憨憨可愛之極，但身上有縱橫交錯的傷口，很多深可見骨，已是傷痕累累。
莫塵看著驚奇，這是哪裡來的孩子，見她身上可怖傷口，心中不禁生出憐惜。
鹿綰離聲音變得柔和，對著這個出現的小女孩問：“蠻蠻，你還能戰鬥嗎？”
蠻蠻想了想，稚嫩的聲音答道：“姐姐，能，我還能發出最後一擊。”
說完，她化作一柄斧頭，出現在鹿綰離手中。
這柄斧頭斧刃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豁口，很難想象，究竟要經歷怎樣的戰鬥，才能損毀到這種程度。
莫塵懷疑，只需要揮舞用力些，它都可能碎裂開來。
鹿綰離輕撫斧刃，想到這柄神兵伴隨著自已經歷的無數戰鬥，如今已是幾近崩解，她落下眼淚，柔聲低語道：“蠻蠻，我的夥伴，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能與你同行，我很榮幸。”
她轉而望向虛空中的埃斯彌爾，眼神深邃，接著身形突然消失，出現在位面船外。
見鹿綰離出現在虛空中，埃斯彌爾兩顆腦袋同時張開巨口，那雙嘴巴撐開超過十米，口中吐出漫天的線蟲，它們脫離巨口後，撲向鹿綰離，鋪天蓋地，看得莫塵頭皮陣陣發麻。
鹿綰離冷哼一聲，身上燃起烈焰，這烈焰在虛空中化作蒼白色調的巨鳥，跟線蟲纏鬥在了一起，不斷有線蟲被燒為灰燼，又不斷有新的線蟲自埃斯彌爾口中噴出，它們似乎無窮無盡，紛紛在炎火中燃盡。
埃斯彌爾一邊放出線蟲，一邊大笑道：“鹿綰離，你竟虛弱至此，哈哈哈，那麼，今天就成為我的食物吧，我會把你的靈魂囚禁在身體裡，讓你經受一萬年的痛楚，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它說著，整個身軀包括腦袋爆開，分解成了無數的線蟲。
這些線蟲構成了一張巨大的臉，臉上一隻眼睛睜開，另外一隻眼睛依然流出汙穢血水，這些血水細看是由無數線蟲組成，它們試圖修復眼珠，卻被某種規則殺死，紛紛爆裂，化作汙血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巨臉上線蟲不斷蠕動，化成殘忍而瘋狂的笑意，它張開巨口，口內空間開始產生扭曲，跟邪靈之海中的汙穢之巢形成一個無形的通道，那是它的終極能力：吞噬。
所有被吸入口中之物，都會被汙穢之巢同化，肉體分解成為線蟲的養分，靈魂則會被巢穴內壁禁錮，哀嚎萬年不滅。
莫塵站在船上，都能感覺到船身開始震動，似乎它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要被拖入那口內的扭曲空間中。
他緊張地望向阿普，並沒在少女臉上看到擔憂的神色，她只是嚴肅的看著虛空中兩人的戰鬥，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果阿普不擔心，那大概沒問題吧？莫塵安慰著自已。
果然，鹿綰離看見那張臉後，握住斧頭的手有了動作，她做出拋投的姿勢，將斧頭投擲了出去，她喊道：“蠻蠻，就是現在！”
那柄不到半米的斧頭，在虛空中旋轉著變大，只是一瞬間就劃過了虛空，出現在巨臉前方。
巨臉僅剩的一隻眼中出現驚恐，它想急速後退，然而空間似乎被斧頭禁錮。
這柄斧頭具備了忽略空間且必中的威能。
在莫塵眼中，斧頭和埃斯彌爾所處的虛空跟周圍的虛空有著一種錯位感，怪物和斧頭看似急速遠離了位面船，卻又始終跟船身保持了一種獨特的視距。
它們似乎離莫塵很遙遠的距離，又始終沒有脫離他的視線，直到斧刃上電弧發出耀目的光芒，並消失在它的口中。
莫塵緊張的看著這一幕，只見埃斯彌爾化作的臉閉上了嘴巴，它開始變得呆滯，接著表情扭曲痛苦，有裂縫在它臉部形成不規則的網並不斷擴大，最後伴隨著電弧在虛空中肆虐，整個臉炸裂開。
臉破裂後又紛紛化作了線蟲，這些線蟲開始拼湊成了埃斯彌爾原本的模樣，不過此時腦袋已經不在脖子上，一顆腦袋耷拉著被一條斷臂抓著，似乎失去了生息，只有線蟲不斷從頭顱中跌落，散落在虛空中。
斷臂上的肉芽蠕動著，拼命想接上肩膀，卻被肩膀斷口處的電弧阻止，只能徒勞的不斷重複著這個過程。
而它的另外一顆腦袋上，從眉心到下巴，幾乎被利刃劈成了兩半，裂口處線蟲紛紛離開本體，蠕動了幾下後便死去，它哀嚎著叫道：“鹿綰離，等我歸來時，就是你的死期！”
它整個身軀快速投入漩渦中，那條斷臂在身軀消失後，似乎呆滯了片刻，出於某種本能，拖住沒有生息的頭顱也投入漩渦中消失不見。
埃斯彌爾離開後，鹿綰離身上的火焰消失，她伸出右手虛握，一柄斧頭從虛空中跌落，被她握住。
那柄原本就殘破的斧頭，此時已經暗淡下來，斧身出現了破敗的顏色，它的靈性似乎消失了。
鹿綰離看著手中殘斧，呆立片刻後轉身回到船上，她臉帶憂傷，默然不語。
莫塵看著憂傷的鹿綰離，莫名心痛，也不知是因為蠻蠻，還是因為眼前之人，這種情緒來的如此突然，讓他有片刻的失神，等反應過來時，他輕聲說道：“你......”
他頓住，心中有千般疑惑，卻無從說起。
鹿綰離沒去看莫塵，轉而盯著那處漩渦一動不動。
莫塵放下的心又懸起，難道還有危險？
正想著時，漩渦中有聲音傳來：“呵呵，埃斯彌爾這蠢貨，總是不長記性，果然，汙穢之巢才是它該呆的地方。”
阿普臉上出現了驚懼的神色，她看向鹿綰離，緊張道：“是以撒！”
鹿綰離臉上露出決然之色，說道：“我纏住祂，你們想辦法離開。”
阿普盯著那處漩渦，似乎下了某個決定，急聲道：“你為我爭取五個呼吸的時間，我帶你們離開！”
話音剛落，一隻巨大的手從漩渦中探出，拍向奧塔利爾。
莫塵看得目瞪口呆！
那是一隻足足有上百米寬的巨大手掌，它裹挾著烈焰，以恐怖的氣勢自上空拍下，和位面船的護盾產生了無聲的碰撞。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秒，接著護盾出現了一條條裂紋，整個船身發生了激烈的震盪，莫塵一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
他掙扎著爬起，呆呆看著上空。
此時那隻手掌已經收回，虛空中只見兩隻手握住漩渦邊緣，用力向外撐開，一個未知的存在正試圖撕開通道，從中爬出。
阿普收回目光，她肅立空中，眼裡的符號快速重組，無數的符文從她身上飛出，它們快速構建出了一個大型的陣圖。
這個陣圖跟船身產生了共鳴，廣場上有亮光升起，升至上空，形成了一條條不斷重新整理著玄奧符號的光幕。
莫塵只覺自已置身於光和影的世界，船身變得虛幻，自已的身軀也介於虛實之間。
他看向漩渦的方向，一隻巨大無朋的頭顱伸了出來。
這個未知存在張開巨口噴出一顆蒼白的火球，這個火球劃破虛空奔向位面船，所過之處，空間在無聲中開始扭曲、坍塌，莫塵毫不懷疑，只要被火球碰觸，位面船將會在火焰中墜毀。
鹿綰離閃現到了位面船外，她頭上的青絲不斷變長，最後竟然幻化出了一條青色巨蛇，它張開嘴巴，一口將火球吞入腹中。
然而青蛇無法消化火球巨大的能量，它在蛇腹中不斷膨脹，只是一個呼吸間已然爆炸，青蛇被炸的四分五裂，無聲的哀鳴在莫塵的靈魂中響起，他只覺靈魂被撕裂，痛楚傳遍全身，騰騰倒退幾步，口鼻中流出鮮血。
鹿綰離也發出悶哼，跌落回船上，她臉色蒼白，身形虛幻了幾分，頭上原本柔順的髮絲部分散亂著，冒著絲絲青煙。
好在經過鹿綰離的阻攔，阿普的術法沒有被打斷，它產生的光幕帶著奧塔利爾突兀的消失，只留下了漩渦中那個頭顱發出的怒吼。
等光柱消失，阿普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上，嘴裡嚷嚷道：“好險！好險！總算擺脫祂的定位了！”
莫塵剛才也是被嚇得半死，現在才緩過勁來，擦了擦口鼻的血跡，大聲問道：“阿普，我們現在安全了嗎？”
阿普又飄了起來，拍了拍略顯平坦的胸脯，一臉的後怕：“安全了，安全了！”
稍微喘息了幾口氣，接著道：“不過，一個壞訊息，我們即將跌出靈界，進入現實。”
莫塵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問道：“這有什麼關係嗎？”
阿普露出苦惱的神色：“我剛才呼叫了奧塔利爾最後的能量儲備，如果進入現實，就意味著我們無法擺脫現實的引力，再次進入虛空了。”
“不用擔心，以後總會有辦法的。”鹿綰離的聲音傳來。
是那個極美的女子，莫塵現在才有時間認真打量她。
只見女子上身穿著窄袖羅衣，合身的剪裁讓身段顯得峰巒跌起腰肢纖細，她露出半截白藕般的手臂，手腕戴著一件骨質飾品，飾品滄桑古樸別有韻味，而下身著戰裙，裙襬及膝蓋處，好看的小腿修長勻稱，腳上是不知名的獸皮靴子。
她有著光潔寬廣的額頭，又細又彎的眉毛，靈動而清澈的眼睛，鼻子秀挺，唇似櫻紅，很有一種讓人咬上一口的衝動。
女子長長的秀髮紮成了一條條小辮子，部分披在肩後，部分垂於胸前，只是因為剛才的戰鬥，秀髮稍顯凌亂。
莫塵看著喜歡，不自覺上前幾步，想和鹿綰離打個招呼，然而當他靠近時，女子胸前的小辮子頓時化作了冒著絲絲青煙的靈蛇，它們微微遊弋著，抬起頭吐著信子。
莫塵嚇得一個激靈，忙後退半步。他想到剛才就是這些青絲化作了巨蛇，一口吞下了蒼白火球，自已好像不夠它塞牙縫的！
鹿綰離抬起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撫摸了下胸前的靈蛇，它們又紛紛變回了小辮子，安分的垂落下來，宛如剛才看到的只是幻覺。
莫塵不自覺的喉結滾動，嚥了下口水，這裡的女人一個一個都很有特點的樣子！
他露出難看的笑容，道：“你好。”
一隻烏鴉突兀的出現在鹿綰離的肩膀上，它上下打量著莫塵，嘎嘎叫了兩聲。
鹿綰離看著他，對他甜美一笑。
莫塵看的有一瞬的恍惚：這個女人真好看，笑起來更好看！
他怦然心動。
鹿綰離注視了莫塵一會，嘆息道：“你就是那個被時光青睞之人，可惜......”
她聲音幽幽，那個可惜後面就沒了後續，莫塵只覺心中有某種空落落的感覺，很想跟這個女子再說幾句，又自漸形穢不再言語。
鹿綰離沉默片刻，才問阿普：“還有多久進入現實邊界？”
只聽阿普說道：“就是現在，我們將進入一種虛實交織的狀態。”
莫塵聽得一愣，他看向虛空，突然就在虛無中看見了另一個世界。
【出賣姐姐，良心一點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