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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區很熱鬧。
人聲鼎沸。
顧懷瑾踩著腳底下的沙子，慢慢走到月牙泉旁邊。
他靜靜的走著，卻覺得自已孤單的厲害。
他感覺自已身邊空無一人，只有他自已。
耳邊的聲音越熱鬧，尖叫聲越大，他越覺得有些孤單，難過。
尤其是，當太陽徹底落下去，天空中最後一抹晚霞被黑暗吞噬。
顧懷瑾的心也是空的。
無法填滿的空。
他坐在沙灘上，靜靜的看著遠方。
而他身後，宋祁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
兩個人不過兩三米的距離，宋祁卻覺得腳底千斤重一樣，讓他和顧懷瑾無法靠近。
他在想什麼呢？
想秦湛嗎？
還是想自已的身後事？
宋祁想讓他回去接受治療，卻又不忍心強迫他。
他想陪著他，但是他似乎又在迴避他，不需要他。
宋祁心想，能不能忘記秦湛，能不能重新開始？
能不能讓一切重新開始，讓他認識小時候的顧懷瑾，讓他陪著他長大。
宋祁站了許久，才走過來，在顧懷瑾旁邊坐下。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伸手遞上水杯，杯子裡是熱水。
顧懷瑾看著自已眼前這隻修長好看的手，“謝謝師兄。”
宋祁更希望，顧懷瑾不要這麼客氣的說謝謝。
顧懷瑾喝了幾口，就有點喝不下了，他咳嗽了幾聲，趕忙吃了一顆止痛藥。
宋祁看在心裡，難受的厲害。
他原本覺得，秦湛放手，是他的機會。
但是看到顧懷瑾這麼難受，他又手癢想打人，秦湛這個混蛋，為什麼這個時候，不陪著顧懷瑾？
他這麼需要他。
兩人各懷心思，相顧無言。
片刻後，突然傳來人群的驚呼聲，隨後，半邊天空都好像被燃亮了。
宋祁回頭，便看到滿天的煙花。
他趕忙喊道，“懷瑾，煙花！”
顧懷瑾回過頭，一簇簇煙花在夜空中綻放，五顏六色，流火從天際落到地面，消失不見。
轉瞬即逝，卻很漂亮。
顧懷瑾漆黑的眼眸裡，全是稀碎的光。
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
宋祁同樣也在看著他，眼神炙熱，充滿期待。
顧懷瑾抿了抿唇，眼前浮現出一個人影。
他腦子裡突然想起他說：
顧懷瑾，我是真的喜歡你，愛慕你。
顧懷瑾心裡抽痛，他咬咬牙，壓下不聽話的心跳。
該死的秦湛，胡說八道什麼。
他想，他應該學會適應孤單，適應一個人。
畢竟未來的路便只有他一個人了。
或許是漆黑的夜勾起了他心底的情緒，在他踏上旅程之前，他從未想過在這樣人聲鼎沸的地方，他會感到如此徹骨的孤單。
他的喜悅，他的驚訝，都無人分享。
心好像空了一塊。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認識秦湛，不該習慣於他的陪伴。
如果沒有秦湛，顧懷瑾想，他會很快適應這份孤單的。
他會孤身一人，無所不懼。
他不該這樣。
不該出現這樣的情緒。
這不是他的性格。
沒有秦湛，他也可以欣賞美景，也可以很好的走完人生最後的一段路。
他不是沉溺於這些情緒中內耗的人。
顧懷瑾舉起手機，一朵瞬間綻放的煙花，被他完整的錄了下來。
很漂亮。
他該欣喜的。
晚上快十點多，顧懷瑾終於支撐不住了，他選擇到帳篷裡去睡覺。
導遊和陳臻跟著他回來休息。
宋祁也回來。
顧懷瑾低著頭，“師兄，你不再逛逛嗎？”
宋祁攤開手，“我也沒什麼好逛的，一起休息吧。”
“抱歉，師兄，你別被我影響。”
“沒有，你別多想，是我自已不想玩了。”宋祁很自然接過他手上的包，“走吧，回去休息休息，晚上起來看星空。”
顧懷瑾點點頭。
他可以剋制自已的情緒，卻無法剋制身體的難受。
疼痛一點點襲來，讓他的大腦也開始變得渾濁。
顧懷瑾吃了顆藥，低下頭，一言不發往前走，他的所有力氣，都用在走路上了。
陳臻很負責任的扶著他。
導遊在前面帶路。
宋祁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
他看著顧懷瑾，心痛又苦澀。
顧懷瑾他，寧可讓護工扶著，也不願意讓他扶著。
宋祁一直知道，顧懷瑾是個防備心很重，很有距離感的人，很難走進他的心裡。
此刻，他就在和他保持距離感。
他們的關係看似還算親密，實際上永遠隔著一層牆。
而此刻，顧懷瑾再次感受到他企圖砸牆，於是，他把牆砌的更厚更高。
顧懷瑾或許還沒察覺到他的心思，或許，已經猜到了，但是，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因為他早就把他排除在外。
無論是朋友還是更進一步，他都不願意讓他陪伴。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終於到了目的地。
顧懷瑾坐在床上。
三個人都圍在他身邊，三臉擔憂看著他。
顧懷瑾抱著杯子喝水，有點尷尬。
“我真的沒事，導遊你今天先去休息吧，師兄也去休息吧，”
“好。”宋祁沒有留下來。
他從帳篷裡出來。
景區的帳篷都是提前搭好的，裡邊空間很大，不像平時的小帳篷。
顧懷瑾吃了藥，躺在睡覺。
原本睡不著的，但是藥效上來，很快整個人就昏昏沉沉。
又過了一會兒，宋祁才從帳篷外邊走進來，在顧懷瑾身邊坐下。
他問陳臻道，“你知道，他的病怎麼樣了嗎？”
陳臻搖搖頭，“抱歉宋先生，我們不能隨便透露患者隱私，不過……”陳臻於心不忍，顧先生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他希望他能夠好起來，“如果可以，您和家屬，還是儘快勸他去醫院接受治療。”
“顧先生在治療這方面，很不配合，平時也只吃一些止痛的藥。”
宋祁心疼的握住顧懷瑾過於消瘦的手。
“去休息一會兒吧，我等會兒走了，你再來。”
陳臻點點頭，“那有任何情況，您叫我。”
“好。”
陳臻離開。
宋祁緊緊握住顧懷瑾的手，他的聲音嘶啞的厲害，無所不能的宋總，此刻卻無能為力。
他嘆口氣，輕輕的拍了拍顧懷瑾的手背，“懷瑾，到底要怎麼樣，我才能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