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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無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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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荒郊野嶺竟然還有村落,是浮厝沒有想到的。

一排排、橫豎相間成列在山丘平地之上,遠看還真有種煙火氣息呢,如果不忽略草叢蠻長的院落的話。

她沿著山底慢慢地走,不像之前那般遊刃有餘,還有些踉蹌。

果然,這個地方不太一般吶。

浮厝的臉上微微漾起興奮的神情,是在這嗎?無良的魂居地……

待到她堪堪走到村落的附近,立馬有人走上來,卻不是來熱情地攀談。

那人穿著簡單的粗布衣裳,只是行為實在令人費解,先是毫不掩飾地打量著浮厝,之後急急退幾步,躲到牆垛處窺視,又猶豫地繞著從另一面走過來,時不時抬個頭繼續打量。

浮厝對上那人打量的眼神,招手笑著問:“你好啊,大哥,附近有沒有什麼能吃飯的餐館吶?”

那人像是被驚著了一樣,掉頭就跑。

浮厝一個閃身,擋在他面前,笑嘻嘻地看著他,又道:“我說,您知道餐館在哪嗎?”

這人看浮厝表情還算和善,可是不知為什麼那眼神望不到底,漆黑一片,就不像個活人!

他繞開想跑路,被浮厝伸手擋住。

“大哥,好好問您話呢,好歹說句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這個外來人很難辦吶。”

這人聽出來威脅的意味,哆哆嗦嗦地舉起手來,投降樣地低頭又抬頭,只念叨著“別殺我,別殺我…”

“費勁”,

浮厝讓開身,翻了個白眼,不再管這老頭,顧自朝裡面走去。

踏進大門,她感覺身上的力量又被削減了,真是神奇,無良……

你在搞什麼把戲。

“別怪我沒提醒你,裡面的大人可不好惹,小心你那一身死人骨也被啃沒了。”

背後傳來幽幽的聲音,不是那老頭又是誰。

浮厝挑眉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剛剛畏畏縮縮的人現在正陰險地盯著她,臉上哪還有什麼恐懼,好像料到她會進去一樣。

不,也許,他就是在等她。

“哈哈哈”,浮厝笑起來,“無良啊無良,你還真找了個好狗。”

那老頭聽到“無良”二字就按耐不住了,直到“狗”字一出,他直逼浮厝而來,手指變得尖利非常,速度奇快。

浮厝打了個哈欠。

再睜眼,老頭倒在了門外,一步之遙,生生砍下了半隻手掌。

看著都疼,可他還掙扎著要往前探,喃喃地說著什麼,“主人,為何不,她。。”

越過門框界限的結果就是,手被削成肉醬啦,滋啦的血聲,榨汁似的。

浮厝可沒有因為這人停下腳步,她左尋右找,終於找到了一個餐館,只不過好像不營業。

這有什麼的,無良會給安排。

“你說對吧,無良。”她捂住嘴,悄聲問道。

話音剛落,餐館拐角處出現了個人,是個女人。

身上繫著圍裙,衣服粗粗糙糙,還粘了不少灰面,看起來是老闆娘。

遠處光線昏暗,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直到出現在光線下,女人立馬揚起熱情的笑臉,招呼著座位上的浮厝,

“來來來,姑娘,吃點啥啊?”

浮厝看了下眼前的女人,朝她身後看去,發現,還有個人在她陰影的籠罩下。

是個男人。

男人明明比她高,可是在那女人走過來的時候她一直沒能明顯看到。

只能說明,這個餐館的光線照射是專門設計過的,能讓一個活人的頭臉像是消失不見了。

浮厝笑笑,指著女人身後的男人道:“這位小哥怎麼躲著後面不出來,怪讓人好奇的。”

女人圓滑地向旁邊挪了一步,向顯出來的男人看去,嗔怪道:“你看看你這悶葫蘆的性子,讓人家姑娘看笑話。”

又向浮厝投去抱歉一笑,“我家男人就這樣。”

浮厝看著男人,他只低著頭,也不說話,兩手插在一起,被女人嗔怪也只是微微側了下頭,兩手的位置都沒變一下,額前飄著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神情。

見浮厝還盯著男人看,女人拍了拍男人,“行了回去吧,別在這丟人。”

說著又站到浮厝眼前,將身後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浮厝抬頭,兩手肘搭在椅身上,雙手交叉在一起,朝後靠去,舒服地喟嘆一聲,笑著朝女人道:“來碗素面就好。”

女人倒有點猝不及防,反應過來忙“哎”了聲,轉身離開,邊說著“您等著啊,馬上好。”

浮厝望著女人的背影,不急不緩,那腳步簡直可以用優柔華美來形容,麵店老闆娘,“噗”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屈才啊。”手撐著臉頰,她苦惱地思索著:吃完麵,先砍前頭那隻還是後頭那隻。

沒想到,這時燈黑了。

“哈哈哈哈哈”浮厝不留情地大笑起來,跟她個鬼打交道,還以為她還是凡胎肉身會怕黑?

女人確實不知道這回來的,不是個人,只知道,有獵物來了,他們忍不了了,要下手。

首先衝上來的,是那個男人。

浮厝略驚訝地看著面前的臉,小模樣倒是長得不錯,可惜是個妖怪,她上手還是輕柔了一點,朝著頭慢慢地擰了個圈,看著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噓”了聲,“啪”地把他的頭甩了出去。

女人震驚地花容失色,慘白著臉叫道:“兒啊!”

額,浮厝看看地上,又看看女人,確實這個關係比較符合臉表現出來的情況。

但,為何她要騙人呢?

不經深思,女人就衝上來,扼住了她的脖子。

她無奈地覆上她的手,“老闆娘,這是幹嘛,我才幫你處理了個妖怪,你怎麼對我出手啊?”

女人張開血盆大口,裡面是猙獰的獠牙和細長的舌頭。

她雙目猩紅,顯然要殺之而後快。

浮厝借力甩開她的手,女人沒想到這一甩力度之大,直接將她從屋裡極西側甩到極東側。

途經廚房裡他們放大刀割人肉的地方,大刀直接貫穿了她的身體,血流如注。

女人掙扎著要從刀身上下來,仍怒視著浮厝,浮厝走過來,按著她的肩膀,女人動彈不得。

只聽到極平淡的一句:“我的面都還沒吃上呢,你們乾的事兒可不盡責。”

女人瞳孔放大,彷彿想起什麼似的驚得瑟瑟發抖,難道,這位就是主人說的……

要真是,他們可犯大錯了,她要被眼前死氣沉沉的眼神貫穿,想到那人,死後不得超生……

主人,請您原諒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沒等她懺悔完,眼前一片血肉模糊,徹底失去意識。

浮厝踏出餐館,拍了拍手,心情顯然不是很好,幾個無良遣來的蠢貨叫她連個飯都吃不上。

她召出棺材來,窩到棺材裡,乾脆躺平。

就這樣,躺了不知多久。

睜開眼睛,感覺身體力量一點點凝聚了回來。

“1、2、”沒等她默數到三,耳邊傳來氣急敗壞又妥協的聲音,

“阿浮,幫幫我。”

“到底幾個。”浮厝不耐煩地問。

沒等回聲傳來,她又說:“已經幫你砍了兩個了”

“三個”虛弱的聲音傳來。

“什麼?!”浮厝聲音拔高,那老頭你也能?!

那邊聲音隱含著羞澀,氣勢不足地回道:“前幾十年前可不這樣,年長的體貼感懂不懂?料你也不懂,單身古董!”

浮厝舌頭抵著上頜,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話來形容這人的劣跡,真不愧於“惡臭鬼”這三個字。

“阿浮……”聲音虛弱又飄著顫音。

浮厝忍不了了,“他爹的廢話少說,怎麼才能幫你?到底還有多少個,斬完是不是就能回魂了?”

耳旁隱隱約約傳來嬌笑聲。

浮厝臉黑了。

“騸的,無良,你還敢和妖糾纏?”她咬牙切齒地說。

無良的聲音急急傳來,“不是我糾纏,是她!趁我鬼力大減,死命吸我的精氣,你可要趕緊救救我!”

“怎麼救?”

“還有兩個,你砍了那兩個,待我恢復,這妖物自然不敢再造次。”

浮厝抬起手來,向空中戳刺,“還有兩個?你還要不要點臉了?男的女的?你他爹的男女通吃,本浮臉都要被你丟盡了,還有,叫你“主人”是怎麼個事兒?什麼欠騸的癖好你?”

“男的女的我也不記得了啊”他咕噥著說,“阿浮,他們叫主人可不是我的癖好,本來就是些小妖物,輪迴進入鬼道必經過我的准許,和他們玩玩兒而已,哪敢喚我的名,只能尊稱主人唄。”

浮厝也知道,小妖物懼於無良的淫威,怕力量強大的存在,偏偏一引誘又飛蛾撲火,果然不論人還是妖,都天然地舔舐著強者。

無良的這事她原本不想管,欺騙別人的感情,活該被聯合起來鎖住了精魄。

如果不是看這些妖物害人匪淺,就算無良一直恢復不了,她也不會直接斬殺來救他。

這些妖物也是傻得可憐,就算傾盡所有的力量實際上也傷不了無良分毫,不過,受苦是足夠了。

他們怕無良的力量,一邊制衡著他一邊又唯他的命令是從,真是好笑。

感情中弱勢的一方,偏偏力量也弱勢,真將這齣好戲搞成了個鬧劇。

他們對他有多少感情不知道,怕他怕得要死可是體現地淋漓盡致,難為他們提心吊膽地實施成這麼大的計劃。

按照無良說的指示,不等浮厝去找,那兩個妖物就都自已迎上來找死。

她都懷疑這是他們調情的戲碼,可那些妖物卻都害怕得緊,眼中有她看不明白的複雜情愫。

手起又落,兩條妖物簡簡單單。

浮厝明白無良為什麼要找自已,無情又有和他相當的力量,除了她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

也算不愧和她這麼多年交情,利用起人來毫不遲疑。

浮厝往村落門口走,倒是有些失落,沒她想象中的那麼有趣。

走出門口,原先躺在地上的那老頭只剩一灘血漿,薄衫融在裡面,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鎖魄的力法解除,他們肯定都會消散,無良身一鬆就回到無界了,這會兒怕是吆五喝六,不亦樂乎。

按著他的性子,敢挑戰他的東西,無一不死狀悽慘,不入鬼道,這些妖物只是消散也就罷了,要是記起仇來,不入輪迴可夠他們喝一壺的。

本該離開,腳步卻遲遲未走,看著這個村落,她抬起衣袖揮了兩下,瞬間煙霧瀰漫。

煙霧褪去,哪還有什麼村落呢?

想到那些複雜的神情,無良脫身的瀟灑,她想,感情一事,果然還是不懂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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