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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隨江巖斆動身去往蓮花塢，薛洋跟著藍啟仁等藍家長老負責摸清城中情況。
不知為何，江景胸前悶著一口氣，鼓鼓的，要把他胸腔炸開。
“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吧。”江景止住腳步，或許剛才在外人前江巖斆才支支吾吾，此處單獨他們二人，有什麼藏著掖著的話不必顧忌。
“公子明鑑。”
江巖斆深吸了口氣，道：“公子可知，雲夢為何能在五年的劫難中生存下來？”
“你們是想了什麼法子幫助雲夢百姓修煉了吧？”
江景一語道破。一路下來，他能憑藉渡劫境感知到門內無數窺探他們的目光，而且，修為竟然都已經築基。
“公子英明。”江巖斆放鬆下來，道：“我們在上次大戰的地方搜到了五長老的儲物袋，裡面有一本功法，雖然……”
“但說無妨。”
“雖然要用修士的血做藥引。”
江景心中大駭，深吸一口氣盡量維持鎮定，道：“那你們……現下可還健康？”
“我們……還好。能為阿叔阿孃們做點什麼，我們死而無憾了。”
說著說著已然到了蓮花塢門口。
從前氣派的大門如今看著幾垛草堆掩著，江巖斆手上佈陣，劃開了陣法，對著江景伸出單手邀請：“公子，您請！”
“一起進去。”
江景笑至眼底，客氣地邀請他一同進入。
此處雖說是他江景的老家，卻也是江厭離的老巢，什麼在遺蹟裡發現功法這件事也就騙騙薛洋那腦袋或許有效，他不至於傻成那樣。
“好。”江巖斆的臉白了白，領頭踏入門內。
江景巡視四周後跟上。
出了紅漆門，迎面是一棵二十米高的粗槐，從外面看根本見不著。
粗槐後的畫面與記憶中蓮花塢的大堂重合，只是少了江流和蓮花的點綴。
“結界？”
“是啊。”江巖斆點頭，“從前的蓮花塢根本不能用了，我們現在都在這個結界裡。”
“你們倒是有能人，能單獨佈置一番結界，沒有大乘境怕是難以達到吧？”
“公子你等著，我這就去稟告夫人。”
“什麼？”江景警惕地斜過眼神，想找藉口留他一個人在這？
夫人？江厭離嗎？也對，她成過親，有過孕，確實該稱夫人。
也好，他們該見上一面。
江景自顧自走入大堂，爐臺上陳列著翡翠鼻菸壺與象牙觀音像，虞夫人愛極了觀音像。
往日裡，江楓眠坐在左側拿著本書，聽手下人彙報情況，其實也就是裝的穩重而已。真正管事的虞夫人，一手撫摸著觀音像，看似漫不經心置身事外，卻將事情分析的最透徹，拿出的手段也是最為有效。
一晃眼，六七年了。
噠噠噠——
江景對著觀音像，沒有回頭。
仇人站在身後，但江景並不打算做絲毫防備，他清楚江厭離，說的話一定會做到。
所以胡玄機被扒了皮。
聶懷桑眼見兄長屈辱下跪吞劍而亡。
金光瑤的母親被赤裸釘死在金陵臺上。
所以，江厭離一定會用同樣的招數，如同她曾經在不夜天城發的誓言。
江景會步入她的後塵，被天下人唾罵而死。
他對江厭離太瞭解了。
“堂姐，這觀音石像，你可否還記得？”
後面沒有回應，江景便一個人自顧自地說。
“夫人最是喜歡此等玩物。”
“慈悲觀音菩薩。夫人想來是善良的，不然也不會常年施齋，救助鰥寡孤獨者，堂姐，你去看過夫人嗎？”
“我不用你們看。”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清冷又熟悉的聲音。
江景的腦袋像是被閃電劈開，錯愕地轉身，正見虞紫鳶一身簡單的白衣站在他的面前。
赤腳踏在地面上，一襲頭髮沒有任何打理垂下去。
一張沒有血色的臉宛如去世的女鬼。
“師……夫人。您……”
虞紫鳶安靜地越過他，不說話，坐上主座右邊的位置，記憶與往日重合。
她輕輕撫摸著象牙石像。
“你不該來的。”
江景道：“我沒有退路。”
“快走吧，你已經被逐出江家，不要再來這了，蓮花塢很好，江家很好。”
“師傅，您不要我，但不代表我不是江家人。”江景轉身坐上右側他常坐的位置，沉聲接著道：“雲夢的百姓裡有救助我的荷心酒老闆，有我著還賒賬的客棧東家，有賣蓮子最為新鮮的老奶奶，為了他們，我絕對不可能放棄雲夢。”
虞紫鳶冷笑，一張臉煞白。
“也罷，是你自已選的。我知道你現在有本事，但畢竟做了你十幾年的師傅，我還是有必要奉勸你，逃，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
“還請夫人明示。”
江景目光灼熱看著虞紫鳶，虞紫鳶卻閉上了眼，也閉上了嘴，撫摸著象牙觀音的手指按壓的發白。
“夫人，你在糾結什麼？”
“咳咳咳。”虞紫鳶吐出口鮮血，嚇了江景一跳，急忙湊上去檢視。
啪——
虞紫鳶狠狠抽了他一個耳光。
虞紫鳶幾乎咆哮：“你為何不服從管教！我讓你走！你是聾了嗎？！”
“夫人，您，先剋制情緒，我幫你看看傷勢。”
“滾！”虞紫鳶一揮手，卻被江景抓住手腕，紗布的摩擦讓江景心中生疑，拉下衣袖，果然，纏滿了紗布，被大力揮手震開傷口，血染紅了一片。
“夫人，你先別動。”
“江景，呵呵呵……你以為你又再做什麼好事嗎？你會害死他們的，你會害死他們的！……”
“什麼意思？”江景茫然抬起頭。
“哈哈哈哈……都是我做的孽！……是我做的孽！”虞紫鳶整個人癱軟在江景腿上，仰天對著房梁，眼底的淚早已經流乾。
“是我……偷了祖師的秘方……我告訴他們，服了我的丹藥後，再服用修士的血肉可以幫他們築基，這樣就能抵禦天災了。”
“可是……他們怎麼能如此待我？他們怎麼能如此待我？……”
“師傅，您，您別急，您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什麼？！”
虞紫鳶的頭髮隨意撥亂著，眼裡諷刺看向江景，“你說江厭離是滅世旱魃，是亂世惡鬼……哈哈哈哈……其實啊，惡鬼，是我，是我啊！！”
虞紫鳶一把把江景推開。
江景試圖去拉住她，使她緩和冷靜下來，卻發現都是無用功。
“雲夢這群刁民都是沒良心的！他們服了我的丹藥，我拿自已的血餵養他們……我……我成功把他們都救活了！”
“可這群孽畜，哈哈哈……怪我，養大了他們的貪心！”
“一次放血後，江家的一名弟子死了，失血過多而死，我當時就應該想到，我到現在都不敢想，他們怎麼能變成那個鬼樣子。”
江景躊躇道：“他們……”
“是——我命人將江家弟子的屍體拉下去掩蓋了，卻不想，他們陽奉陰違，竟然一夥人……嘔——”
“他們那群畜生！竟然分食了那名江家弟子。”
“師傅你冷靜！”
“我沒法冷靜！”虞紫鳶赤腳站起，右手握著觀音石像對著江景，好像下一秒就要捅入江景心窩。
“江景，你為何要被藍家那群人帶進來？你是在害他們，你知道嗎？”
“藍家……不可能的，藍老先生可是快合體境了，他們怎麼可能是藍老前輩他們的對手……”
“桀桀……”虞紫鳶喋血流著淚，“是啊，五年裡，他們把江家子弟當做羔羊屠宰，區區合體境，怎麼會放在眼裡。”
不好！江景感覺自已快窒息了。
藍老前輩有危險，薛洋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