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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聞聲，轉而攻向沈夢瑤，她雖驚恐，卻未坐以待斃，眼中閃過決絕，欲以手臂阻短刃。甘雨恍然驚醒，呼喊小姐，意欲以身代之。
生死關頭，柳塵泫眼觀六路，足尖輕蹴，地上遺落之劍彷彿有靈，疾速飛向那最後一名刺客。刺客正自得意，欲成事之際，眼神卻陡然黯淡，力道盡失，劍尖無力垂落，生命已逝。
沈夢瑤聞聲望去，只見最後一名刺客身體緩緩倒下，顯現出了柳塵泫的身影。
隨即，數道破空之音接踵而至，沈夢瑤心絃緊繃，念及方才談及輪迴教與裁決殿之事，未料想真是念叨誰便來誰，剛才三個人就如此棘手，如今又不知來了多少人。
幾道身影速度極快，較先前刺客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一落地，便疾步向柳塵泫靠近，沈夢瑤憂慮更甚，正欲出聲警示，卻聞領頭者語帶歉意：“吾等來遲，請少主恕罪。”
“無須多禮。”柳塵泫淡淡言道，隨即分派任務，“留二人護駕，其餘速與飛廉他們會合，查明敵情。”
沈夢瑤聞之，心安少許，來人似乎是柳塵泫的人。不過他們稱呼柳塵泫為少主，這江南柳家居然有如此大的勢力。
見沈夢瑤欲下車，柳塵泫疾步近前，想要用未受傷的右手攙扶。見他不顧左臂之傷，反施援手，沈夢瑤心生暖意，婉拒道：“我可以的，你還好麼？”
礙於長裙拖曳，下車確有不便，沈夢瑤輕觸柳塵泫之手，輕盈躍下馬車。其左臂雖滲血，柳塵泫卻一笑置之：“些許皮肉小傷，沒什麼大礙。”
目睹此景，沈夢瑤哪能聽他的，遂命甘雨：“速取車內藥箱。”說罷，便欲為柳塵泫簡易包紮。
柳塵泫未加阻攔，見沈夢瑤湊近，月光之下淡雅幽香飄來，麗人在側，一時有些失神，
竟覺此刻與她前所未有的親近，心下對先前刺客的惱怒莫名減輕。回過神來，他笑問道：“觀你手法嫻熟，難道還精於醫術？”
沈夢瑤專心致志，未抬頭，答曰：“幼時外祖父所授，技多不壓身，覺有用便學了。”
“或許會有疼痛，幸而傷口不深，但若處理不當，仍有感染風險。”沈夢瑤手法純熟，包紮同時說道。
柳塵泫含笑以對，目光溫柔。衣衫為療傷略作修剪，露出了他強健的臂膀，非但無損其從容，反增一抹灑脫魅力。
“痛楚自是不怕，有夢瑤神醫妙手回春，何來痛感？”柳塵泫打趣道，話一出口他方發覺剛才心境變化竟如此之大。之前二人雖共患難，交談中卻禮貌有加，並未如此刻般熟絡。
沈夢瑤只當他為了緩解自已方才緊張情緒，心生溫暖。再看眼前傷口，想到是他為救自已所受之傷，思緒飄回前世，他遍體鱗傷的模樣，心神恍惚。手上的動作卻依舊細膩穩重。“誰人不怕痛，若非你及時，恐早已落入刺客之手，實是我連累於你。”言至此，沈夢瑤心生歉疚。
抬頭卻發現柳塵泫陷入沉思，鳳目中似有往昔回憶翻湧。
“我曾聽說，抉擇由心，無問西東，無人虧欠於人，無人拖累於人。”柳塵泫緩緩說道。
沈夢瑤內心巨震，此乃前世她對柳塵泫之言，為了避免被察覺到異樣，她低頭繼續包紮，盡力使聲音平穩：“哦？頗有哲理，不知你從何處聽來？”
“夢裡。”柳塵泫緩緩答道。
夜風輕拂，藥香與涼意交織，二人之間，各自藏秘，各懷心事，卻默契地未再深入話題，心下卻各有揣測。
沈夢瑤收尾，退後審視，滿意點頭：“應無大礙，唯近期宜少用左臂。”
柳塵泫輕輕活動臂膀，注意到繃帶上小巧的蝴蝶結，不禁一笑：“謹記神醫教誨，但這又是何特殊綁法？”
沈夢瑤見其無奈表情，輕笑出聲：“這叫蝴蝶結，我幼時聞一故事名‘莊生夢蝶’，裡面說綁了此結入睡，便可夢蝶，定是美夢。”她隨口胡謅，眼神明亮的望著柳塵泫，似是在報復柳塵泫說夢裡的鬼話。
柳塵泫博學多才，可大夏典籍中哪有這般故事，思來想去未曾聽聞。心中一動，方知她是藉機戲謔。欲言又止，終是搖頭苦笑：“那便借你吉言。”
沈夢瑤見他吃癟，心中倒是有些竊喜，暗想：此時不說，但總有一日你會言明，若你也知曉前世，如此偽裝便真叫人氣惱。但念及柳塵泫此生與前世截然不同之遭遇與性情，再望涼風中輕輕搖曳的蝴蝶結，又有些恍神。
\"小姐…\"甘雨細弱的聲音飄入耳畔，二人轉眸，只見小丫頭手捧藥箱，身子微微顫抖，顯然是適才的驚嚇尚未平復，加之冷汗微涔，涼風一吹，更顯楚楚可憐之態。
\"夜已深沉，又逢此等鉅變，我們還是先回去的好。自今夜起，我將安排加強守衛，確保無虞。\"柳塵泫言辭溫潤，一番話落，甘雨心中湧動感激之情，這位未來的\"姑爺\"在她眼中愈發顯得順眼起來。
而於洪叔安排的宅邸內，本欲就寢的沈夢瑤在聽聞飛廉傳回的訊息後，心思不由得凝重起來。
\"如此說來，三位栽於你手的皆為裁決殿地階殺手，那接下來，是否意味著天階殺手即將出馬？\"沈夢瑤語帶憂慮，裁決殿殺手等級分明，玄黃之後是地階，地階之上便是天階，層層遞進，步步緊逼。
\"裁決殿的殺手又不是蘿蔔白菜，哪能這般輕易調遣。據我所知，其天階高手不過四人，地階殺手也僅有十二位。\"柳塵泫笑道，語氣中透露出幾分輕鬆。
沈夢瑤聞言，心中暗驚：\"如此，我們與裁決殿的樑子可是結得不小。\"她雖料想裁決殿頂尖高手數目有限，卻未料及如此稀缺，這一戰，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對裁決殿的重大打擊。
\"倒也未必，裁決殿本質是做生意的，做不了的買賣自然無需強求，退一步海闊天空，賠償即是。\"柳塵泫輕描淡寫，彷彿此等行事在他是稀鬆平常。
\"怎會這樣？江湖上的勢力，不都講究個顏面嗎？裁決殿若失了顏面，怎能不找回，否則如何立威江湖？\"沈夢瑤詫異非常，這與她所認知的江湖截然不同。那些名震江湖的組織，哪個不是硬氣十足，怎會輕易服軟？
\"你說的那種組織，並非不存在，只是不在江湖，而在朝堂之上，名為監查院。昔日的裁決殿，可不僅限於天地玄黃，天階之上更有神階二人，那時的裁決殿，可謂盛極一時。可惜，兩位神階，一死一傷，連同當年的四位天階殺手，悉數隕落。\"見沈夢瑤對此事並不甚瞭解，柳塵泫便將那段裁決殿與監查院的過往恩怨，緩緩道來。
原來那監查院雖然隸屬於大夏帝國，但是卻不完全聽命於皇室，而是有自已的一套行事準則，相傳其建立者當年與大夏皇室一同打下了這天下，卻並沒有於朝廷之中任職，也未接受封王，而是成立了這監察院，大夏國開國皇帝更是賦予監查院監察天下之權力，連皇室也受到其監察。
“那豈不是說，這監察院已然是個國中之國，這樣的組織皇權怎麼能允許存在？”聽到這裡，沈夢瑤疑惑的問道。
“不錯，這樣的組織根本不可能與皇權和諧相處，當今陛下自打上位後便想盡辦法削弱監查院的實力，而真正讓監查院失去曾經輝煌，漸漸淪落為皇權工具的那一戰，站在監查院對面的不止有裁決殿還有一個永生門。“柳塵泫回答道。
上一世京城的歲月於沈夢瑤而言，不算短淺，因為李錚的原因使她涉足大夏帝國諸多隱秘。然而，監察院這個名字，卻從未出現在她的記憶中。柳塵泫言辭間，永生門似是個凌駕裁決殿之上的存在，這也是她不曾聽聞的。
\"確實，如今的京城，監察院已不復存在，但是它有了新的名字皇權司。\"柳塵泫語速平緩，談及監察院的消逝，其眼神微暗，一抹不易察覺的悵惘轉瞬即逝。
皇權司三字，沈夢瑤便不陌生了，甚至於說是很熟悉，因為這正是李錚的重要倚仗之一。皇權司的威勢，她曾親眼目睹，較之明初錦衣衛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僅是監察院餘暉的輝映，那麼，全盛時期的監察院該是何等驚世駭俗的存在。
\"那永生門，也是在那場戰役中凋零了嗎？\"由此沈夢瑤對另一個存在也生出了好奇之心。
柳塵泫見她未深究皇權司，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繼續道：\"沒錯，昔日戰場的主角正是監察院與永生門，裁決殿不過是從旁輔助，一役之後便元氣大傷。至於永生門，更是遭連根拔除，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正當沈夢瑤還在回味剛才聽到的秘辛，柳塵泫的話語再次響起：\"不過……\"
沈夢瑤抬頭，目光與他對視：\"不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