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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
“我有點難受。”
“沒撐住。”
他慢慢收回環住她的手,祝瑾黎眨了眨眼,她看到那顆淚痣在他口罩的縫隙裡若隱若現。
然後他腳踩著地面,將椅子向後滑了一小步。
洗衣液的香氣消失了,兩人又恢復了正常的社交距離。
後來的事情都很夢幻,他送她回家,儘管她說不用,他還是看她上了樓。
他們幾乎什麼也沒說,一路沉默著走到祝瑾黎家樓下。
總覺得哪裡有些不一樣了。
這一切荒誕離奇,就像在做夢一般。
晚上的祝瑾黎便真的做夢了,一個噩夢。
她夢到齊裴的嘲諷,夢到了不一樣的季清,他冷漠,不近人情,與他純良的外表極度不符,讓祝瑾黎心慌。
她醒來以後,心裡五味雜陳,甚至開始懷疑昨晚自己出門後發生的一切全是夢。
她是不是應該問一下,他和齊裴到底是如何收場的,他是怎麼能打過齊裴的?
是的,當祝瑾黎看到昨晚雲淡風輕的季清時,第一反應是慶幸,第二反應便是疑惑。她腦海裡立馬蹦出來的一個想法就是,他打贏齊裴了。
她又想起夢裡的季清,是那樣的冷淡,甚至帶了幾分不羈。
她突然害怕了,不止是因為昨晚發生的種種,還有一個她突然認清的事實。
他突然的,主動的,陌生的靠近令她發現,她其實根本就不瞭解他。
他原來還會這樣。
她又想起號碼的事情,於是摸起手機,盯著那串陌生數字發呆。
算了,可能是夢境影響到自己了。
祝瑾黎咬咬唇,把號碼存了下來,不過沒有輸入聯絡人的名字,而是匆忙輸了三個點後便下床準備洗漱了。
緊接著她的腦回路又繞回原點,在想季清為什麼能打過齊裴一事了。
她一直抱著要不要問清楚的糾結來到教室,結果發現,齊裴和季清都請假了。
她沒能理解。
倘若齊裴傷勢嚴重,她會為他默哀一分鐘,並理解驕傲如他,所以不能夠第二天照舊來上學,可是季清...
季清在她看來就是好好的,他不至於.…
還是說沒她想象得那麼簡單,兩人之間的戰爭還並未宣告結束?
她突然有點緊張,心又提了起來。
所以昨晚那個依靠的另一層暗示就是,他需要休息一會,然後繼續戰鬥?
“出成績了,出成績了。”
有人嚷嚷,把胡思亂想的祝瑾黎拽回了現實。
是王晨拿回了成績單,他看到祝瑾黎,向她招招手。
祝瑾黎湊過去,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還是老樣子。
名列前茅。
“第五。”
“我又是第五。”王晨嚷嚷起來,他看向祝瑾黎,“你這次又在我前面。”
祝瑾黎撇了撇嘴,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她打算收回自己的視線時,她瞥到她前面的三個位置裡沒有那個她熟悉的名字。
她繼續向後看,在王晨的下面看到了徐智賢的名字。
不合理。
非常不合理。
徐智賢應該在自己的前面才對。
不知為什麼,她隱隱約約有些擔心。
徐叔叔一家,好像對他還蠻嚴格的。
她從擠在一起看成績單的人群中抽離了出來,在回到座位之前瞥了眼徐智賢的方向。
他還不知道,正低頭寫寫畫畫,沒有在意這邊的躁亂。
祝瑾黎上午像往常那樣投入在學習裡,只不過偶爾會不自覺地想起季清。偶爾從教室外面回到座位上時,她還會瞥到那個空位子。
她有點排斥這種飄忽不定,不能夠確定的狀態。
可她自己現在還是凌亂的,她不敢再有什麼動作,從而把自己變得更加凌亂了。
她沒再去主動聯絡他,他也沒有再聯絡自己。
這也讓她更加不知所措了。
第二天,他們沒來。
第三天,那兩個位子還是空的。
祝瑾黎覺得自己快坐不住了。
終於在第三天的中午,她毅然決然地拒絕了朱暢的午飯邀約,一口氣跑回家裡,就是為了發一條簡訊。
說什麼才比較合適?
你好了嗎?
你怎麼請假了?
還是...
不管是哪一個,祝瑾黎都覺得怪怪的,就像那天晚上回到家後,她覺得自己也怪怪的,居然一聲不吭地直接到便利店裡找人家去了。
愛戀萌芽的階段都是如此嗎?
祝瑾黎想不清楚。
她可以猶豫,時間卻不會。眼看著寶貴的十分鐘已經流逝掉了,祝瑾黎抿抿唇,把編輯好的資訊按下了傳送鍵。
“你還好嗎?”
整整三天,起初他只是感到疼痛,但由於他不規律的作息與飲食習慣,季清終於發燒了。
發燒讓他進入一個惡迴圈,沒胃口,沒力氣,於是癱在床上,然後病情更重。
他看到祝瑾黎訊息的那一刻,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他還以為...
想起那個擁抱,季清認為是自己衝動了。
他沒忍住,倘若他再有耐心一點,應該先考慮祝瑾黎會怎麼想。
可他並不感到後悔,因為那時的他好像必須要這麼做。內心的小聲音逼迫他做點什麼,好確定一下某個模糊的念頭。
不過有時候的衝動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整整三天,他在大腦清醒的時刻都會猜測祝瑾黎的心思。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奇怪?
她會不會突然看清他,然後就不再...理自己了呢?
他沒想到自己會生病,如果沒生病的話,他應該會有所作為的,比如買一些糖,放在她的課桌上。
顯然現在不是自己預想的那種最壞的結果。
他想起那晚她的話,於是季清沒有猶豫,明確說清了自己現在的想法。
“能不能幫幫我,最後一次。”
祝瑾黎看到這條訊息時,心跳撲通撲通不停,沒有任何規律。
夾著心慌的悸動。
“我發燒了。”
直到這兒,她的心慌才慢慢平復。
他告訴她他需要什麼,祝瑾黎買了他要的東西,心裡揣著他給的地址,有些緊張的朝著目的地一步步走近。
會不會有叔叔阿姨在家?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好像也輪不到自己來幫忙了?
懷著忐忑的心,祝瑾黎敲了敲眼前的門。
大概過了一分鐘,門被人從裡面推開,祝瑾黎看見了彷彿很久未見的季清。
他沒戴口罩,只不過這次祝瑾黎最先注意到的不再是他的狐狸眼,而是他的下巴。
那裡有幾處可怖的淤青,有一小塊甚至泛著紫,祝瑾黎視線稍微向上移動,他嘴唇乾裂,裂痕裡還殘留著血絲。
她愣了好久。
對方好像根本不受這些疼痛的影響,反而是扯出了一個微笑,於是祝瑾黎又看見那雙與噩夢裡完全不同的眼睛了,那裡是亮亮的,飽含一種她無法辨明的情愫。
那個擁抱絕對改變了什麼。
“進來吧。”
他輕輕說,聲音裡有幾分嘶啞。
“家裡沒人。”
他補充。
祝瑾黎瞪了瞪眼,有些驚訝,但又很快收回自己的表情,很小聲的哦了一聲。
他把扶在門與門框上的雙手收回,側身,讓祝瑾黎進門。
空間是如此狹窄,門只開了一半,他還站在門邊。
祝瑾黎硬著頭皮從他身側擦了過去,她的目光剛一觸及室內,心裡又泛起波瀾。
空蕩蕩的。
該少的東西一樣不少,牆角的冰箱,冰箱旁的餐桌,客廳裡的茶几與長沙發,都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裡,可祝瑾黎偏偏覺得少了什麼。
上面都很乾淨。
沒有生活的痕跡。
祝瑾黎突然意識到。
關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祝瑾黎能感覺到,季清就在自己身後很近的距離,她甚至出了幻覺,感知到了他發燒後滾燙的溫度,就在自己身後源源不斷地驅趕了自己身上從外帶來的寒氣。
她來不及去想這空蕩蕩的房間,只剩下繃緊的神經與按捺不下的緊張。
“給你。”
她轉身,把手上的那隻購物袋微微提到一個高度。
“謝謝。”
他接過,觸控到她略涼的手指。
“喝杯熱水吧。”
他從她身側擦過,走向餐桌,把購物袋放在了桌子上,祝瑾黎看見靠牆的桌邊有個支架,支架上掛滿了玻璃水杯。
他看她盯著那隻支架,抿了抿唇,將熱水倒進一隻乾淨透明的玻璃杯裡。
他端著水杯向她走過來,祝瑾黎才反應過來,他是個病人,不應該讓病人照顧自己。
她慌忙上前接過水杯,水是溫熱的。
他就那麼看著自己,祝瑾黎大腦有些空白,在他的注視下把那杯水喝了個乾淨。
“吶。”
她聲音弱弱的,把見底的杯子示意給他看。
她見季清愣了片刻。
她握住杯子的手指微抖,然後非常不適宜的,她聽見一陣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她瞥了眼季清的肚子,又抬頭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肚子。
意識到是自己肚子在叫的那一刻,祝瑾黎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