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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觀音一把將手中眉間尺丟向對方，對方也爽快的將那尊奇怪的塔樓遞了過來，嬉笑道：“小兄弟，你可知這是何物？”
拓跋觀音看向手上巧奪天工的塔樓搖了搖頭。
這很顯然不是現在任何一種工藝可以製作出來的產物，塔內彷彿設有某種機巧般始終旋轉不止，即便是公輸家的機關術，也決計不可能把機簧放進這麼小的空間裡。
拓跋觀音沉醉於塔內發出的特殊旋律，直至塔身停止旋轉後，音律也跟著戛然而止。
“我倒是研究過塔座下面的四個字，曾經在五百年前的大秦帝國出現過，只是再下面的一串符號就不得而知了。”
拓跋觀音依言翻轉塔身，果不其然看到塔座下方篆刻著四個文字和一串奇怪的符號。
“那字意為天空之城。你聽聽，天宮之城，這寶物難不成來自天上？那豈不就是仙家的寶物！”
老頭說完，又覺一陣肉疼，這若真是天上的寶物，別說一把眉間尺了，就算拿整座棠溪劍廬也不換！
只是研究了這麼多年，除了偶爾聽聽曲，還始終就那一個調，倒也沒有其他用途。
“天宮之城？”拓跋觀音不解。
對於這尊塔樓的印象，還停留在五歲那年，老爹曾拿出來給自已把玩過，當時現任燕北王李元昊曾說這是祖上留下來的東西，至於究竟是幹什麼的他也不曉得。
直至後來李元昊突然失蹤，這件塔樓也隨之消失了。
而世子殿下之所以化名拓跋觀音遊歷江湖，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在尋找李元昊的下落，直至幾日前機緣巧合下來到南城鬼市，再次見到了這尊塔樓，才有了棠溪劍廬奪取眉間尺來交易的戲碼。
“興許是當時工匠為了好賣刻上去的噱頭，不過怎麼也都是幾百年前大秦時期的東西，這樣的古董，小兄弟不虧。就是下面那符號Made in China就著實有些看不懂了。”
邋遢老頭話音剛落，拓跋觀音卻突然發難，一把奪過對方手中的眉間尺，橫在了對方脖頸處。
老頭登時慌了神，六神無主道：“你……你要幹嘛！這裡可是鬼市，壞了規矩，你可走不出去！”
面甲下的拓跋觀音不見喜怒，一路逼退老頭進了鋪子，冷聲道：“我再問一遍，這個東西究竟從何而來？”
老頭眼神躲閃：“上次都與你說了，是撿來的！”
拓跋觀音冷哼一聲，手中眉間尺用力下沉，老頭登得跪了下來：“大家都是樑上君子，何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在這裡殺了你，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被發現，即便被發現，你也一命嗚呼了不是，所以敢不敢賭一賭，這一刀我會不會劈了你的腦袋。”
老頭一向惜命，不然也不會為了躲避仇家，淪落在這鬼市做了鬼商，當即失聲道：“偷的，是老朽偷的！”
果然人不逼到份上，是不會悔改的。
拓跋觀音這才收回眉間尺平靜道：“我不喜歡別人騙我，是真是假我自會決斷，所以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老頭一臉幽怨，顫顫巍巍起身道：“這事可以與你說，不過說起來太過匪夷所思，老朽怕小兄弟不信。”
拓跋觀音沒有回應，只是一副不說現在就剁了你的眼神，老頭這才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支菸杆道：“約莫十三年前，我曾尾隨一隊遊商一路北上，本打算偷些財物便走，不曾想，在臨近邊境的白馬客棧，商隊突然碰上了個青年人。那人想要搭乘馬車前往北離，我見對方穿著華麗，便心生了歹意，於是便藏在客棧外的一棵梧桐上，只是沒忍住竟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深夜，正好見一群怪人闖進了客棧，那些究竟是不是人，我不能確定。”
說到此，老頭心有餘悸的猛抽了一口煙桿，本就晦暗的鋪子頓時煙霧繚繞，拓跋觀音知道那個青年人大概就是燕北王李元昊了，至於老頭所說的那些怪人，應該就是異人無疑了。
燕山遇到的葉家倆兄弟臨走時說過‘組織’二字，難不成老爹當年遇到的和今天自已遇到的是同一夥人？
為的是自已體內的炁運蓮？
那個提幡鬼琴瑟說過自已體內有一道，道德宗天師府的封禁符，或許道德宗那幫老牛鼻子對於老爹的失蹤會知道些什麼。
再不濟，關於炁運蓮為何會出現在自已體內一定是知曉的，不然也不會留下這麼一道符來。
“看來，要去一趟道德宗了。”
拓跋觀音心中暗忖，旋即看向老頭，示意對方繼續。
“他們看到了我的臉，幸虧我跑的夠快，不過後來還是折返了回去，年輕那會就是膽子夠大，想著萬一是遇到了神仙臨凡也說不定，不然誰能踏空而行，刀劍滿天飛不是？可等我再回到客棧，大火已經燒了起來，商隊和客棧的掌櫃全都死了，死狀那叫一個慘烈，於是我趁機把客棧裡的錢財搜刮了個遍，接著又溜進了那青年人的房間，當時人已經不見了，只是沒曾想那人竟是個窮酸貨，也就打扮的人模狗樣，結果除了這尊塔樓以外，半點銀子都沒有。”
拓跋觀音怒瞪了對方一眼：“講重點。”
老頭悻悻的縮了縮脖子：“聽打鬥聲，那夥人並沒有走遠，我一路跟出城去，當年的北境長城還沒修到雲州，邊境防線並不森嚴，很多遊商都是靠那條路東買西賣賺差價的。就這樣我一路跟到了敕勒川，卻見到這一生都忘不掉的景象！那青年以一抵十，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行人一路從地上，打到天上，又從天上，打到地下，那傢伙簡直活神仙啊！”
說到激動處，老頭竟還手舞足蹈的演繹了起來，嚇得拓跋觀音一個激靈。
“莫怪莫怪，這事老朽對誰也沒提過，關鍵提了也沒人信啊！這要是說出去，官府還不得把我當成瘋子抓了去，再者，還是有些後怕，畢竟那幫人看見過我的臉，老朽怕被報復。”
老頭有些驚慌失措。
拓跋觀音卻心裡愕然，原來老爹也是異人。
“結果呢？誰輸了？”
老頭思忖了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準確來說，應是那青年人輸了，畢竟英雄難敵四手嘛。”
老頭不自覺把那青年人帶入了英雄的範疇，拓跋觀音卻沒沉住氣道：“什麼叫準確來說。”
老頭嘬了一口煙桿又道：“奇怪的事就在這裡，那人明明都已經落敗了，忽的間天上雷雲滾滾，我只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我拽了起來，結果就昏倒了。等再次醒來，發現那十人逃的逃，死的死，唯有青年人盤膝坐在原地，而且不光完好無損，竟還年輕了十多歲，彷彿變成了個少年郎一般，你說奇怪不奇怪。”
“年輕了十多歲？”拓跋觀音駭然。
老頭拼命點頭：“更奇怪的是，自那之後，周圍的草甸子一茬接一茬的枯了。記得前年又去了一次敕勒川，現在那地徹底成了一片荒漠了。”
拓跋觀音微微頷首，呢喃附和著：“沒錯，那裡現在的確是一片荒漠，成了流沙馬賊的聚集地。”
對於這些驚世駭俗的事情，由不得拓跋觀音不相信，如果這老小子能現編出這樣一番故事來，那在這當個鬼商還真是屈才了。
這沒來由的，又讓他想起了提幡鬼琴瑟說的，這個世界本就充滿了許多未知，就像沒人相信這片大地是個圓的一樣。
“你相信大地是圓的嗎？”
拓跋觀音突然發問，老頭有些措不及防：“要是年輕那會，必然是不信的，但自從那次起，就沒什麼不相信了。不過，勸你也不要到處去說，畢竟魚兒躍出水面，把看到了的樓閣水榭，告訴另一條魚，他要麼當你是瘋子，要麼當你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