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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遠遠的雪地盡頭，有紅色的羽毛冒了出來，緊接著是一個全身甲冑的紅翎急使，騎著馬跌跌撞撞的跑了回來，還沒到大營就扯著嘶啞的喉嚨大喊：“大捷大捷，我軍斬首3萬，俘虜10萬，頡利在逃。”
早有軍士把紅翎急使接了下來，然後把紅羽毛頭盔往自己的腦袋上一扣，勒緊，從累的虛脫計程車兵身上解下牛皮桶，在三名官員共同檢查火漆封口無恙之後，六個人帶著二十四匹馬滾滾奔向長安。
營地如同被開水澆過了螞蟻窩一樣，亂成了一團，張公瑾的大嘴就沒合攏過，作為最早建議李世民下決心攻擊頡利的大臣，如今功德圓滿，他豈能不樂？
“好啊，頡利這次受到了大總管的雷霆一擊，再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這一仗可保我大唐三十年平安，將士們有此一戰，足慰平生，不用多日，我等皆可以得勝還鄉，只是跑了頡利，功虧一簣。”
“大將軍多慮了，此次我軍五路圍攻，豈能讓頡利輕鬆跑到薛延陀？李績將軍向來不會讓我們失望，如今大總管血站得勝，正是人困馬乏的艱難時期，我等何不將大營遷移向前，早日迎接將士凱旋。”
這句話不用李承乾說，自有將官擔心前線的將士。
張公瑾眼含熱淚，命令眾人即刻開鑿更多的雪屋，宰殺更多的牛羊。
他都不敢想，自己守在大營都已經被凍成這樣，那些爬冰臥雪的一萬將士，到底是如何過的。
醒來的信使將前線的苦戰敘述了一遍，大帳內所有的將軍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激戰整整持續了兩天，要不是頡利，害怕了，率先逃亡，誰勝誰負還都不好說呢。
一萬大軍凍死超過2000，戰鬥傷亡接近4000，要知道這可是大唐最精銳的悍卒，此一役損失大半。
有的將領一刻都等不了，即刻乘著爬犁去前面迎接李靖。
李承乾玩命的讓人準備雪屋，張公瑾玩命的讓人準備吃食，這是他們兩個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把所有的牛羊全部宰殺掉，全部掛到架子的空地上，就像是肉林，相比肉林，酒池就有些寒酸了，整個大營裡不到100壇烈酒。
幸好在阿卜杜拉那兒還有一些葡萄酒。也都全買了過來，有總比沒有好。
大軍獲勝人的精氣神兒也就好了。心情好了看什麼都順眼，特別是今天的娜麗莎顯得格外的好看，好看的代價就是操勞過度，第2天一直到中午才醒。
……
剛出營地，就聽到遠處低沉的號角，在雪原上越來越多的人逐次出現，他們已經沒有了隊形，很多人趴在馬背上搖搖欲墜。
李靜的帥旗也無精打采的耷拉著，沒有一絲勝利者的風采，回來計程車兵不到4000，也就是說有6000多人再也回不來了。
大營裡迎接的眾人們鴉雀無聲，不知是誰用力敲打著胸膛，發出“砰砰”的聲音，聲音會傳染，逐漸在空曠的草原上，響起了整齊的“砰砰”聲！
戰士回營，不需要他人攙扶，他們的腳步再疲憊也不曾停止。
越過營門，立刻就有人攙扶著他們去溫暖的雪屋，去除鐵甲，脫去衣服，僅僅是這個過程就不順利，有些人的襪子和腳上的面板牢牢的粘在一起，只有先用溫水浸泡，才能將它們一一去除。
當軍士們被塞進溫暖的毯子裡，幾乎所有的人都長長舒了一口氣，立刻進入了夢鄉。
李靖艱難的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張公瑾不待他說話就緊緊的抱住他，用力的在他的背上敲擊。
李靖只是木然的笑了兩聲，就趴在張公瑾的懷裡，似乎這兩聲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旁邊走過來一個粗壯的年輕將軍，輕聲說道：“大總管已經6天6夜沒閤眼了。”
這是蘇定方，臉上塗著牛油看不出膚色，只有兩顆通紅的眼珠，一雙佈滿血絲的痛紅眼珠。
一個爬犁非常囂張的駛進大營，上面鋪滿了皮毛。
一個滿身汙穢的中年男子從，皮毛堆裡露出頭來，對李承賢笑道：“太子拉我一把。”
李承乾定眼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唐儉，這傢伙還真如史書上記載的一樣，活了下來。
程處默和李承乾兩人，合力把他從爬犁上攙了下來，就聽唐儉說道：“快把我送到最舒服的帳篷裡，我要好好睡一覺才行。”
當夜，整個營區。鼾聲如雷。
大營裡的醫官們帶著十幾個醫護的輔兵，挨個營帳，把出征將士的手腳一一拖出來檢查。他們的身上很臭，腳的味道更是讓人作嘔，營帳內的氣息簡直能讓人做噩夢。
“左邊兩個腳趾已經完全發黑，沒有醫治的希望，立即切除。”
軍人們沒有家眷在這裡，能做主的只有大將軍張公瑾，他仔細的在文書上看了一下，就簽了字。
這是李承乾強調要求的，有了大將軍的簽字，後續就不會有麻煩。
讓這些能爭善戰的勇士們覺得醫官們肆意的切除他們的肢體，是對他們的極大 的不尊重，當兵的如果不講理的話，會很麻煩。
看到大將軍簽字，馬上就有輔兵，用溫水洗乾淨了士兵的腳，塗上一些酒精消毒，拿著鋒利的剪刀，沿著發黑的面板邊緣，咔嚓一下，就把兩個腳趾剪了下來。
被動手術計程車兵只是輕微的哼了哼，依然陷入了沉睡，腳掌被輔兵用乾淨的抹布纏住。
一晚上下來，醫官們都不知道切除了多少手指、腳趾、甚至還有腳掌，沒有麻藥，那些可憐計程車兵只能在睡夢中慘叫，淚流滿面，他們只是認為自己在做噩夢。
可這些天他們經歷的場景遠遠比任何噩夢都要可怕，疲憊疼痛，還有死神，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
切除凍傷的肢體，人是沒有感覺的，因為神經早都被凍死了，有的手指切下來連血都沒有，只有淡黃色的液體。
醫官們都不知道幹了多久，直至兩相匯合才知道終於幹完了。
李承乾嘆了一口氣，對張公瑾說道：“我們勝利了，不是嗎？這一戰至少30年，大唐再也不用擔心突厥的侵犯，只是苦了這些人了。”
張公瑾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謅狗。人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來受苦的，更何況是軍人。”
“來到這裡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大唐會記住這些功臣的，絕不會忘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