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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
幾個婢女來值事房或擦掃撣塵,或整理案牘。因見王定山在內屋沉睡,便躡手躡腳各忙各的,等忙完了,也不敢相互交談,輕輕掩了門,自顧去了。
丁葉茂自知此事重大,自然不肯坐等擷春樓那頭訊息。天一見亮,便打馬望城南飛奔而去。
由於清早市集未開,路上寥無行人,這馬兒便放蹄賓士。
加之丁葉茂心急,不住抽打馬臀,那牲畜更是奔得快若閃電,所過之處,勁風呼卷,引得路兩邊店肆的旗幡,獵獵翻飛作響。
奔至擷春樓門前,丁葉茂猛勒韁繩。
那馬的前蹄高高揚起,咴咴嘶叫兩聲,嘎然止步。
丁葉茂翻身落馬,擷春樓的小廝,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麻利的搶過馬韁,往後院牽去。
丁葉茂也不用招呼,徑直往樓裡跑去。
大小牌子姐兒一夜敘酒盡歡,早已累得筋脫骨散,這般時辰自是與狎客合衾繾綣,睡得正酣。
樓裡的雜役、婢女,這會兒便輪班候在門口,權作看門之用,傳聲遞話也是份內之事。
見多了風月場裡的人事,這樓裡的每個人,練就了一套察言觀色的本事。
這時,一婢女見丁葉茂風風火火闖進來,忙迎上去,不及開口,只聽丁葉茂搶先說道:“我找你家媽媽!”
因昨晚來過一回,丁葉茂已是輕車熟路,徑往老鴇住處疾走而去。
婢女雖沒見過丁葉茂,但觀人觀氣,一眼便知此人來頭不小,自然不敢橫加阻撓,只好趨步跟在後面。
待到老鴇住處,婢女一步搶在門前,因怕擾了隔壁狎客好夢,著意壓低嗓門說道:“媽媽,有貴客找你!起來了麼?”
這老鴇雖然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加之保養極好,又善於妝扮,自是另有一番風華。
遇到不諳事的少年浮浪子弟,硬拉著荒唐一回,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趕巧昨晚就遇到這麼個冤家。
此人是個出手闊綽一擲千金的主兒,但邪門的很,遑論樓裡姿色風韻俱佳的姐兒,端的是一個不要,偏偏就看上了老鴇。
這老鴇一半暗自歡喜,一半臉紅耳熱,臊得不行。
但為著銀子想,在姐兒們既羨又妒的起鬨聲中,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的入了“洞房”。
一夜風流銷骨自然不在話下。
但自來好夢易醒,這時老鴇早已醒來,只賴在春床上,回味昨夜纏綿,但覺餘情嫋嫋,心蕩神移。
少年人貪睡,兀自沉沉。
聽見婢女叫喚,老鴇一骨碌爬起來,胡亂披一件單衣,開門出來。
見是丁葉茂,忽地一怔,心道:“昨兒不是已作交待了麼,怎的恁早又巴巴兒趕來作甚?”登時掠過一絲不快。
心裡不爽但也無法,只消片刻,老鴇立時滿臉堆笑。
因裡頭睡著男人,不便邀他進屋,只道:“請隨我來。”
丁葉茂微感詫異,但他素來精明過人,見她面含桃暈,春情盪漾,隱隱已是猜到幾分,當下也不識破,隨老鴇七轉八拐,進到一間偏屋。
老鴇關上門,丁葉茂急道:“那姑娘來了麼?”
老鴇嗬嗬一笑,忍不住譏刺道:
“我的親哥呀,這才哪般時辰?那姑娘不要吃飯拉屎、陪男人睡覺?不是說正午以前麼,還早的緊呢!”
這老鴇伶牙俐齒,平日說話也是口無遮攔,粗鄙慣了,加之怪他如此擾興,當即綿裡含針奚落一番。
丁葉茂氣得一噎,想在端王府是何等人物,底下幾百號人,誰敢對他不敬?受此奚落,哪裡還能忍住?隨即斥道:
“少跟老子貧嘴,不是要事在身,老子先撕了你這張臭嘴,再作理會!”
老鴇遭斥也不惱,想必日日罵人,抑或被人罵,已是習慣如常,當下反而面色更歡,雙手攀在丁葉茂後肩,鶯鶯笑道:
“哎喲,說笑而已,大人著惱了不是?奴下這廂向大人賠罪,好不好嘛?”
說罷,老鴇上身往前一縱,將高聳的“雙峰”抵在丁葉茂後心。
丁葉茂心裡一震,如遭電擊,身體登時酥了一半,呆愣當場,半晌作聲不得。
老鴇扭動身姿,搖聲嗲道:“大人不言不聲,莫非還是不肯見諒奴下麼?”
丁葉茂這時哪裡還想著這些?待回過神,臉一紅,尷尬說道:“倒是我出言不遜在先,得罪了!”一邊心道:“人說娼婦口蜜腹劍,極是銷魂刮骨,殺人於無形,今日算是領教了!”
老鴇自顧春心氾濫,還欲賣俏。
丁葉茂此時心念一轉,已是恢復如常,當下臉色一凜,說道:
“別誤會,我此番前來不為這個!情勢緊急,今日非拘拿此女不可,我也無心枯等,只好早早兒趕來親自督陣了。”
聞聽此言,猶如兜頭一盆涼水潑下,老鴇頓感索然無趣。
離了丁葉茂身體,冷冷說道:“原來如此!阿晴,你給這位大人找個臨街的房間,讓他自己督陣去吧!”
喚做阿晴的婢女,自門外答應一聲,推門進來,向丁葉茂襝衽一禮,領他去了。
丁葉茂倚窗盯著樓下進進出出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如此一直捱到正午,還是未見藍春茗的身影。
丁葉茂心急如焚,但又不敢回去。
老鴇著人送來午點,丁葉茂也無心享用,胡亂扒兩口,便棄在一旁。
期期艾艾又捱到日頭從遠處的矮樹林墜了下去,丁葉茂便徹底絕望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他心裡橫衝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