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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朝堂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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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玥琉斯會保佑你。”

在華國的朝堂之上,每一次朝廷會議開啟之前,先為宮殿裡供奉著的賽玥琉斯女神像上香,這已然成為一種慣例。

今日,年輕的皇帝莊重地完成上香儀式後,威嚴地坐在龍椅上,準備開啟今日的朝會。

大殿內瀰漫著淡淡的香氣,朝臣們恭敬地排列兩側,等待著皇帝的旨意。

然而,年輕皇帝的臉色卻陰沉得厲害,看起來極為難看——不!確切地說,是那種令人心驚的難看!

他陰沉著臉開口道:“將使者張陸帶上來吧。”

皇帝口中所說的張陸,是華國一位非常出色的使節。在此之前,他承擔著一項極為重要的任務,即前往鄰國月國進行出使。而現在,他已經回到國內,按照既定的程式,正要面見聖上,向皇帝詳盡地彙報此次出使所取得的成果。

皇帝話音剛落,蘇筱絕就看到有兩名侍衛邁著沉重的步伐,抬著一具屍首緩緩步入宮殿內。

那屍體渾身遍佈著猙獰的傷口,鮮血早已凝固,形成了暗紅色的血痂。

屍體面部扭曲變形,五官幾乎無法辨認,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與血肉粘連在一起,難以分辨,像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經歷了極度痛苦的折磨。

從這具屍首的身材、衣著來看,毋庸置疑,這具屍體就是特使張陸。

蘇筱絕注意到,此刻,宮殿內絕大部分大臣都面露驚愕之色,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們瞪大了眼睛,目光緊緊地落在那慘不忍睹的屍體上,好似要把這慘烈的場景牢牢地印記在心中。

整個場面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眾人沉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迴盪。

在場每個大臣的心裡都充滿了疑問和不安,完全不清楚這位特使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華國好歹是擁有近億人口的泱泱大國,好好的大國使節,怎麼就變成一具屍體!

和震驚的眾大臣不同,皇帝早就知道張陸的事了。但當他親眼看到這具死狀悽慘的屍首的時候,心中的怒火還是不可抑制地爆發了出來。

只見皇帝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起,雙眼圓睜,迸射出憤怒的火焰。

他猛地一拍龍椅扶手,聲嘶力竭地怒吼著,那聲音彷彿要將整個朝堂都震得顫抖起來。

“狂妄至極!惡毒至極!——賊主竟敢藐視我天朝上國,擅殺朕派去的特使!”

“整個使節團上下三十幾個人,竟然被賊主殺得只剩下了一個馬伕,實在是殘忍乖戾到極點!”

“賊主還讓唯一倖存的馬伕帶話給朕——“皇帝,你的使者已死,這是對你的挑釁,也是朕的實力的展示!””

“太囂張狂妄!太不可一世!”

“開戰!必須開戰!朕要讓那月國賊主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蘇筱絕注意到,當聽到皇帝揚言開戰的言辭後,宮殿之中,卻有不少大臣垂頭喪氣,呈現出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還有一些大臣則露出失望和沮喪的表情,眼神變得黯淡無光。

不少大臣開始交頭接耳,聲音中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據蘇筱絕所知,這些有反常表現的大臣,不是普通的大臣,幾乎全都是位高權重、身居要職的當朝權臣。

蘇筱絕也十分清楚,這些權臣們表面上看似有悖常理的行為,實則並不奇怪——這是因為在對待鄰國月國的問題上,華國始終存在著兩個派別——主戰派與主和派。而長久以來,整個華國的朝政大權一直被主和派所掌控,主戰派則始終遭受著壓制。

在這件慘劇發生之前,主和派一直都在不遺餘力地努力著,致力於與月國維持一種相安無事、互不侵犯的局面。

在此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月國的君主對於和平這一重大事宜,始終呈現出一種態度模糊、曖昧不清的狀態,讓人難以揣測他的真實想法。

大約兩個月前,月國君主藉助派遣使者開始明確地表明立場,宣稱願意與華國締結友好互助之約。

誰能想到呢,當華國滿懷誠意地派遣使者前往月國,與他洽談友好互助相關事宜的時候,他竟然背信棄義,藉機暗中下手,殘忍地將使者殺害!

這一行為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是對華國的公然挑釁和侮辱!因此,皇帝才怒髮衝冠地要發動戰爭。然而,倘若真的開戰的話,勢必會使主和派主導的朝堂權力架構發生天翻地覆的大洗牌——戰爭勢必會讓皇帝將很多關鍵職位換上主戰派的人,現在朝中當權的很多人將因此失去權力。

在這風起雲湧之際,受影響的那批當權重臣皆憂心忡忡,畢竟沒人希望自已被貶職撤職。

“不可!陛下,開戰一事,萬萬不可!”

“那月國兵強馬壯,實力雄厚,我們固守還綽綽有餘,若勞師遠征主動進攻,此消彼長之下,勝算不足三成啊!”

“臣只怕勞民傷財到頭來還徒勞無功啊——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三思而後行!”

第一個出聲反對的人是兵部尚書劉勇。此人腦袋肥大,雙耳圓潤,腹部滾圓突出,模樣甚是醜陋——起碼,在蘇筱絕眼中,便是如此。

劉勇的這番話聽起來似乎是憂國憂民,正氣凜然,但蘇筱絕對於他的心思卻同樣是瞭如指掌。劉勇與那些主和派的官員們一樣,都是一丘之貉。他之所以堅決反對開戰,並非是出於對國家和百姓的擔憂,而是擔心一旦開戰,會讓自已在政治上的死敵抓住機會,藉機上位,從而威脅到自已的地位和權力。

皇帝的面色本就難看,聽到劉勇這番話後更是陰沉得厲害了。

他緊盯著劉勇這隻出頭之鳥,那銳利的目光彷彿要穿透劉勇的身體,讓他無處可逃。

“簡直是混賬玩意兒!我朝的使節,那就是代表著朕的臉面!如今,月國竟然膽敢殺害我朝使節,這無異於當眾對朕進行掌摑!犯下這等惡毒至極、罪大惡極的惡行,哪怕只有一成的勝算,朕也必定要興兵討伐,讓月國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越說越是激動,從蘇筱絕的視角來看他的架勢,就像他心中的火焰被點燃般已經近乎癲狂。

“來人!傳朕的旨意,兵部尚書劉勇,居然膽敢助長賊寇的氣焰,滅咱們自已的威風!給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革職查辦,永不錄用!”

嘗試觸犯皇帝逆鱗的劉勇聽聞此言,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如紙,癱倒在地,他驚恐萬分地喊道:“陛下饒命啊!微臣實在是一時糊塗啊,求陛下開恩,求陛下開恩啊!”

然而,皇帝根本不理會他的求饒,直接下令道:“給我拖出去!”

劉勇家族乃是華國曆經三朝之勳貴,可謂根基深厚。連他都遭受了皇帝不留情面的嚴懲,此番情形之下,宮殿內眾人愈發變得噤若寒蟬,再不敢觸碰龍之逆鱗。

“且慢!”就在那領命的御前侍衛準備邁步上前,將早已癱軟如泥一般的劉勇拖拽下去之時,卻有一人出聲阻止。

本來垂頭喪氣的主和派眾人朝著目光所向之處望去,立刻振奮了起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主和派的頭子,當朝丞相兼大將軍,總督朝內軍政大權,權傾朝野的權臣趙宇!

依照慣例,年幼的君王登基之時,由於年齡尚小,不能處理政務,需要由輔政大臣輔政。而這些輔政大臣多為老皇帝的親信,一般是宗室外戚或者權臣。

而這趙宇身為輔政大臣,既是權臣又是宗室——除了是丞相,他還是皇帝的叔叔輩,被稱作路王的王爺。

在小皇帝趙雲麓年紀尚小,還不能自理朝政的時間裡,他成功除掉其他和他共領先帝遺命的輔政大臣,開始一家獨大、說一不二,如今已經徹徹底底地權傾朝野。

哪怕如今皇帝漸漸長大開始親自執政了,權力核心也一直被趙宇牢牢抓在手裡,皇帝仍舊一直受他掣肘,不得不看他眼色。

畢竟在趙宇主政的這段時間裡,現在朝中擔任重要官職的大臣,絕大多數都是由他提拔任命的。

作為輔政大臣,國之宗室,也唯有他,敢在這個時候,做第二個觸碰皇帝逆鱗的人。

這位宗室權臣趙宇看著長髮飄飄,髯須潔白,眼中透著睿智和深邃,彷彿早已看透世間永珍。

蘇筱絕心中暗自稱讚:是了,這老頭氣質超群,年輕時必定是個美男子。和他獨特超群的氣質一比,小皇帝就顯得面目可憎,完全被比下去了。

皇帝一見趙宇開口,那正義凜然的氣勢霎時便萎靡了下去。他遭趙宇長久以來的積威壓制,在軍國大事上並沒有自主權,更像一個傀儡,雖然他沒有放棄,一直在嘗試改變這一狀況。

不過就目前而言,他所培植的自已人都身處官場上一些不痛不癢的官位,還沒有足夠的勢力與這位元老大臣叫板。

但氣勢萎靡歸萎靡,理畢竟還在皇帝這邊,所以他不準備讓步:

“皇叔是要為劉勇求情嗎?剛才你也見到了,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何況還沒有發生戰爭,那賊主就膽敢殺害使者,而且還不是乾脆利落地砍頭,是故意殘忍地虐殺!”

“朕這次被賊主肆意侮辱,等於當眾打了一耳光,遭此奇恥大辱,匹夫尚且會因此動怒,劉勇這廝卻勸身為九五至尊的朕忍下來,實在是居心叵測!這樣的人如果不加懲治,如何彰顯朕的威嚴!”

趙宇微微垂首,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似是早有盤算。他輕抬眼眸,目光從皇帝身上掃過,而後定了定神,不緊不慢地說道:“皇上,劉勇的事先放一邊不論,老臣有一個關鍵問題想請教,請您聖心獨裁——使節張陸,他真的已經死了嗎?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還活著呢?”

趙宇這番話讓蘇筱絕剛剛對他的好感一下子消失無蹤,他不喜歡早有定論的事情出現變數,這種情況,不能,也不應該出現!

他心中暗自咒罵道:該死!這死老頭!他在搞什麼!不管怎樣,他這副看起來有理有據、胸有成竹的嘴臉真令我作嘔!

如果是別人,在這種使者屍首已經擺在眼前的情況下,問皇帝使節是不是真的死了,眾人一定會以為他是瘋了,精神有問題。

但因為說這話的是當朝權臣,卻讓人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有人心中已經開始揣測起來:丞相為什麼要睜著眼說瞎話?他難道是一言九鼎慣了,想要操弄權柄,試驗下能否指鹿為馬嗎?

在眾人還浮想聯翩的時候,趙宇繼續道:“啟稟皇上,老臣斗膽進言。請皇上仔細檢視,如今特使的身軀已變得慘不忍睹,面容更是盡毀,在容貌無法辨認的情況下,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具屍體並非特使本人呢?”

這話是荒謬的,就算特使面容無法辨認,可整個出使月國的使節團裡,足有三十多人。按皇帝剛才的說法,這些人中唯有一馬伕得以劫後餘生,成功歸國,這是事實。

如果特使一行人沒有遇害,那麼,他們在哪?為什麼不回國面聖?

再者這具屍首無論是身材還是身上衣著,都與很多人記憶中的特使並無什麼差別。

所以,很明顯,丞相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指鹿為馬。

見那權臣信口胡謅,睜著眼睛說著瞎話,皇帝心中早已明瞭。然而,皇帝尋思著此刻還不是翻臉的時候,於是他打了個哈哈就準備過去了:“皇叔真會說笑……”

“是的,陛下,上述不過是老臣的一句說笑,一個並不合理的揣測,僅是為了表明此事存有諸般可能,”在蘇筱絕看來,皇帝這明顯是在給已經有指鹿為馬嫌隙的權臣一個臺階下,而權臣也順勢介面道:

“接下來的話就不是說笑了,老臣將要對使臣被害一事給出一個大膽且合理的揣測。”

蘇筱絕聽得牙癢癢的,他很想叫老頭閉嘴,為什麼這老頭偏偏要破壞早有定論的事!——此刻,他覺得這老頭真是礙事極了。

但顯然現在的局面並不由蘇筱絕掌握,得看皇帝的想法,而皇帝現在還很慫,並沒有也不可能如蘇筱絕想的一樣叫老頭閉嘴。

於是這礙事的老頭繼續說他口中的大膽揣測:

“馬伕盧三,本是一介平凡的馬伕,整日與駿馬為伴。

在一場盛大的馬賽中,他憑藉著精湛的御馬技藝和對馬匹的深刻了解,脫穎而出。

他的表現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皇帝對他的技藝讚賞有加。

隨後,皇帝親自召見了他,經過一番考驗,他成功地成為了宮廷裡的馬伕。

從此,他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說到這裡,趙宇故意停頓了一下,他微微揚起下巴,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隨後,他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眼光直直地射向皇帝,眼中的光芒熾熱而逼人,彷彿要將皇帝看穿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趙宇才緩緩地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皇上,老臣說的對嗎?”他的話語中滿是對皇帝的質問,那語氣就像是在指責皇帝的不是,在責備皇帝。

這番舉動簡直是對皇帝的公然挑釁,他完全不顧及自已身為臣子的身份,肆意窺探皇帝的決策,並對皇帝招用馬伕一事表示出極大的不滿與責備。他的行為是如此的無禮,如此的張狂,就只差當眾宣佈他才是那個真正掌握權力的人,而皇帝只是一個任由他擺佈的傀儡而已。

皇帝表面波瀾不驚,受到此番屈辱卻不形於色,蘇筱絕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該死啊,看起來小皇帝氣勢上完全處在下風了,情勢不妙啊,我得制衡他們,不能讓這老頭一家獨大——蘇筱絕心想。

丞相繼續說道:

“可惜,皇帝識人不明,這個盧三,他雖然臉上經常帶著那標誌性的憨笑,但無人能察覺到他內心的黑暗與惡毒。他就像一隻隱藏在草叢中的毒蛇,隨時準備露出獠牙,給予他人致命一擊。”

“某一天,盧三得到皇帝的任命,隨特使張陸的使節團出使月國。”

“使節團所攜帶的金銀珍寶,猶如一把火,點燃了他內心無盡的貪婪之焰,令他渴望將其佔為已有。”

“然而,他勢單力薄,苦思冥想許久,發現唯有下毒這條路,才可能達成目的。可一路走來,使團一直食用著他們自已隨身攜帶的乾糧,盧三根本沒有好的機會下毒。”

“然則,百密難免一疏。就在使節團抵達月國為來訪使者準備的館舍後,眼看著即將完成任務之時,使團裡的眾人為了慶祝,況且一路風塵僕僕太累實在是需要好好放鬆下,於是決定聚餐一番——這,就給了盧三下毒的機會!”

“所謂家賊難防,眾人怎麼也不會想到,禍害就在內部之中,毫無防備的吃下這頓下了蒙汗藥的飯!——至於他為什麼不直接下砒霜,可能是因為他只帶有蒙汗藥吧。”

“放倒眾人後,盧三將他們殺害,並將使者毀容,此舉是為了迷惑干擾我們,掩藏真相。”

“謀財害命的惡毒計劃得逞後,盧三歸國,只將特使張陸一人的屍首帶了回來,至於其餘人的屍首則被他就近處理掉了。”

“這惡徒竟開始編造起故事來,向皇帝撒下彌天大謊,謊稱使團被月國所害,而他自已僅僅是一個馬伕,因為月國君主需要他傳話,所以才放過了他一條生路。他的陰險之處在於,事情已無法查證,反正人都已被他殺害,還不是任由他隨意編造。就這樣,他不僅獲得了珍寶,還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歷經艱險、死裡逃生併成功回國的英雄。”

“而滿足他私慾的代價就是戰爭!兩國將因此大動干戈,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皇上,老臣這番揣測,是否是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這揣測還真如趙宇本人所說非常大膽,這個設想大膽就大膽在直接來個身份顛倒,一個被害人搖身一變成為了兇手,在場已經有不少人聽得嘖嘖稱奇。

皇帝聽了卻是連連搖頭,別說在他眼裡這些話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就算是為了袒護自已親手招用的馬伕,他也不可能相信趙宇的這番說辭:

“皇叔真是突發奇想——揣測畢竟只是揣測,朕以為,這種揣測聽起來過於離譜,絕無可能!”

“是嗎?聖上既然不信,看來需要老臣拿出點實質性的證據了。”

趙宇見皇帝不信,於是抬起右手,將袖口微微卷起。

接著,他的手指輕輕探入袖口,將一封書信從袖口抽出來。

他將信舉起來,展示給周圍的人看,同時開口道:

“皇上,這是月國君主給老臣寄來的書信,請允許老臣當眾朗讀。”

不待皇帝回應,趙宇自顧自揭開手中書信封口。隨著信封的敞開,他的目光也順勢落於信紙上,開始朗讀道:

“華國丞相趙氏:

昔時之愉悅合作,賴和平之引,朕與貴國上下夙夜匪懈,非但達成目標,亦獲真摯情誼與寶貴經驗。

朕欲藉此函,向汝澄清或存之誤會。朕當言明,貴國使團未依約時覲見朕。

朕心甚重與貴國之友誼,斷不為有損此關係之事。

及朕聞知貴國使團既已全員駐蹕館舍,然未覲見朕,反集體自館舍內離奇失蹤。朕立覺此事甚為蹊蹺!

朕憂貴國使團一行遇意外,或致生誤會。

朕再申,朕決然無亦不屑為破壞與貴國關係之事……”

趙宇讀完這封信後,年輕的皇帝再次沉默不語,似乎是無話可說——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麼月國王身為一國君主,沒有必要撒謊,這樣說來,趙宇的這番聽起來離譜的推測倒有了極高的可信度,盧三確有嫌疑。

“皇上,依老臣看,應當即刻動手,將盧三擒獲!嚴加審訊,不得有絲毫懈怠。”

皇帝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像是在逃避權臣的這番催促,更像是茫然不知所措。

眼看著皇帝在氣勢上已然全面落於下風,蘇筱絕心中暗忖,此刻,恰是推皇帝一把的絕佳時機——蘇筱絕期盼著事情能愈發白熾化,衝突能更為激烈,雙方能愈加針鋒相對,而非這般草草收場。

所以,該蘇筱絕行動了。

蘇筱絕最擅長的,就是將一個人的暗面想法轉為明面。

比如你正走著,突然被人猛地撞倒在地。那一瞬間,憤怒如火山般在心中噴湧而出。你噌地一下爬起來,準備跟對方狠狠地幹一架!然而,當目光觸及對方那高大魁梧的身軀時,你心中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瞬間澆滅。只能暗暗咬碎牙關,將那滿腔的憤怒與委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最終,你選擇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蘇筱絕所擅長的,就是將你本想暴揍對方卻因顧忌而隱藏起來的想法轉變為實際行動,讓你能夠毫無顧忌地地對對方揮出拳頭。

蘇筱絕開始緊閉雙眼,眉頭微微皺起,全神貫注地集中精力。

隨著意念的催動,他從自已的意識海中分出來一絲意識,送往皇帝的大腦內。

當然,唯有蘇筱絕自已能夠看到他的這絲意識進入皇帝腦內的過程,而對於在場其他人而言,根本是無法看見的。

只見皇帝的雙眼猛地瞪大,原本平靜的面龐陡然間被怒色籠罩。他肌肉緊繃著,額頭上青筋暴起,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嘴唇緊緊抿著,雙手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老賊!欺我太甚——”在情緒的極度激盪下,皇帝完全失去了控制,心中的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宮殿裡一下子變得靜得可怕,甚至能聽清楚每一個人的呼吸聲。

半天后,眾人才反應過來該做點什麼!

吏部尚書田浩當即便率先做出反應,他先是朝著皇帝略作施禮,行了一個象徵性的揖禮,接著開口說道:“陛下怎能說出這樣的話語啊!相國為國家社稷嘔心瀝血,立下了赫赫功勳,陛下此番言論,實在是傷了那些賢臣良士的心啊!”

“沒錯啊,”大司馬孫氏然也緊跟著站了出來,順勢隨聲附和道:“皇上現在簡直是全然不顧祖宗禮法,絲毫不念叔侄之情,長輩如此辛勞付出,卻換來這樣的對待,實在是讓人感到心寒啊!”

隨著這兩位軍政大佬的表態,很快又有多名大臣加入,或直接或間接數落皇帝,向丞相趙宇表忠心——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或直接或間接受過權臣恩惠,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皇帝臉色發白,頭上冷汗直冒,懊悔的同時他不禁感到困惑,自已怎麼突然這麼衝動,這麼蠢,居然將心中所想卻不該說出來的話當眾說了出來!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認慫看看情況。

皇帝微微低下頭,用幾近聽不見的聲音囁嚅道:“眾愛卿誤會了,朕沒有說皇叔……朕……朕……說的是……盧三那個老賊!”他囁嚅了好一陣,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忽然眼睛一亮,像是在黑暗中尋到了一絲光亮,急中生智想到了偷天換日這一計,迅速地將老賊的人物指向來了個變換:“對!盧三老賊,他辜負了朕的信任,為了一已私利,竟殺人害命,還犯下了欺君之罪,簡直罪不容誅!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髮指!”皇帝越說越激動,聲音也逐漸提高,彷彿要將心中的憤怒全部宣洩出來。

關鍵時刻,只能棄車保帥了。

但在場這些主和派都不傻,不可能被他這番話糊弄過去,不說皇帝剛剛咆哮時的朝向以及目光姿勢等身體語言都直指趙宇,單說皇帝被群臣責問後第一反應之下的心虛神情,就知道他說的老賊是指誰了。

只見宮殿裡的一眾主和派們面色凝重,目光齊刷刷的集中在皇帝身上,如餓虎般對皇帝虎視眈眈,而皇帝培植的自已人又人微言輕,在此逆風形勢下根本不敢出頭,導致滿朝文武竟然無一人站出來為皇帝說話。

見此情形,皇帝明白自已的一番表演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他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變得綿軟無力,癱坐在龍椅上。

眼見糊弄不過去,與主和派關係已經公然破裂,皇帝也漸漸想開了,臉上展露出釋然的笑容,他不再裝瘋賣傻,索性開啟天窗說亮話,挺直了脊樑,沉聲道:

“好,既然皇叔要和朕說理,那朕也和皇叔說說理。皇叔有一個大膽的揣測,朕也有一個大膽的揣測。”

既然已經發生了最壞的情況,那就奮力一搏,起碼得讓自已佔住理——年輕的皇帝對於使者張陸被害一事其實有自已的看法:

“盧三跟隨使節團到達目的地的第二天,使節團的使者滿懷敬意前往拜訪月國君主,豈料那反覆無常的賊主囂張至極,根本沒有把我華國使者放在眼裡,更是殘忍地將使者虐殺!”

“賊主猶感不滿足,指使士兵包圍館舍,將使節團上下所有人全部殘害,單單留下一馬伕,要他帶話給朕,話的內容盡是些汙言穢語,不提也罷。”

“這賊首實乃狼子野心,兇惡毒辣!”

“我朝之內另有某個老賊,不知從哪提前得知了這個訊息,見勢不妙——畢竟由他主導的朝堂長期致力於與月國和平相處,而現在使者被殺,這標誌著他們毫無寸功,還讓整個國家顏面盡失,這個局面之下,必將會對老賊自身權力有所影響。”

“於是乎,老賊想出來一條毒計——老賊已經全然不顧大局,反而注重自已權力,他也不管會產生什麼後果,決定掩蓋真相,偽造一份月國國主書信,更編造一段離奇的故事,一派亂語胡言,竟然倒打一耙,顛倒黑白,意欲將禍端引至朕之識人不明!”

“老賊精心設局,惡人先告狀,哈哈,你們說我這個揣測是不是更加接近真相!”年輕的皇帝索性也不裝了,腰板挺得筆直,一口一個老賊,直指面前越權之人。

方才趙宇提出自已的推論之時,場上頓時議論紛紛,眾多大臣紛紛點頭表示贊同,然而此刻皇帝道出自已的推測,場上卻陷入一片死寂,甚至連一絲議論之聲都沒有。

然而儘管沒人附和皇帝的推論,但在皇帝直言不諱之後,場面上的氣氛卻已然變得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呈現出白熱化的態勢。

只見那權臣朝龍椅方向上前一步,怒目圓睜,高聲怒斥:“呔!真是個不聽話的小孩!事實面前,還強詞奪理,顛倒黑白,寵幸奸佞,是為無德;懦弱無能,識人不明,是為無才——無德無能,實非明君之選!’”

皇帝同樣臉色通紅,怒目而視,咆哮道:“老賊,想篡位直說!只怪先帝臨終前錯信了你,將國事託付於你,才讓你這奸賊得勢!”

蘇筱絕見雙方徹底撕破臉皮,劍拔弩張,心中喜樂,一股酥麻的快感直衝腦髓——爽!這感覺真美妙!

他簡直都快樂瘋了——人類就是這般醜陋的生物,人性就是如此的陰暗幽深。他們各自根據手上所掌握的證據,僅僅傾向於推測那些符合自已利益的狀況,這與其說是在追尋真相,倒不如說是在追逐自已的利益罷了!

他們各執一詞的推論,原來只是讓場面衝突更加激烈,這樣一來,正合我的心意,虧我剛剛還暗自著急呢!蘇筱絕簡直樂不可支,心中那個暗爽啊,簡直是到讓他沉醉的地步。

就在蘇筱絕暗爽時,忽聽殿內有一人道:“別吵了!都別吵了!——無論如何,我泱泱大國,君臣之間,理應以禮相待,又怎能像那市井無賴一般,當街對罵!”

居然有人不怕死,敢插手華國兩個最有權勢人之間的爭吵——而爭吵還真就一下子停止了,只因爭吵雙方也想看看此人到底是誰。

所有人都聞聲望去,卻是一個身姿挺拔,面容白皙乾淨但又頗為面生的年輕官員。

皇帝已經上頭了,這裡全是奸臣的黨羽,他勢單力孤,只有破口大罵才能洩恨!

如今爭吵被一陌生的無名小卒打斷,滿腔怒火頓時有了一個更合適的發洩目標。

他衝著那年輕官員咆哮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在這裡放屁?!”

不同於皇帝的急眼,趙宇卻是上下打量了那貿然出聲的年輕官員一眼,環顧眾人問道:“此人是誰?”

皇帝的話茬沒人去接,趙宇的問題群臣卻不敢不回答,還是吏部尚書田浩,他爭著搶著,像是怕被別人搶先了般開口道:“啟稟相國,此人好像是一個庶吉士,叫什麼來著……”

“啟稟陛下,相國大人以及在場的諸位大人,晚輩蘇狀在此有禮了。”只見年輕官員蘇狀雙手抱拳,恭敬地微微躬身,向著皇帝、華國真正的掌權人及各位大臣行禮。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自然,盡顯其謙遜有禮之態,絲毫沒有因為被皇帝辱罵而失了禮數。

嘖嘖嘖,巧了,這不顧局勢強行出頭的年輕人居然和我同姓!蘇筱絕大感意外,心中暗道。

“好的,年輕人,雖說你此次有所僭越,但我也深知你這般作為乃是出於勇氣使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又豈能因為這一次的莽撞而否定你的勇氣呢?”趙宇剛開始說的話裡,並未計較蘇狀的失禮之處,但說著說著,他突然話鋒一轉:

“但你既然那麼有勇氣地強出頭,想必不是那種腹中空空、沒眼力見的人,而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你有什麼見解且大膽說來,如若不然,哼!”

趙宇這番話意思很明顯——沒有那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你既然這麼沒眼力見,擅自開口攪局,那如果沒有一番精妙言語,就難逃罪責!

蘇狀還真有一番話要講。

他不是那種無腦冒失之人,對於使者遇害一事,他已經有了自已的看法。

“陛下,相國,對於使節遇害一事,我剛剛綜合了一下二位的話語後,發現了一些相同點和不同點,於是我根據這些異同點,有了一個自已的猜測。”

“但說無妨。”趙宇現在控制整個朝堂,率先開口,他這不顧皇帝態度的行為,似乎在表明這裡所有人都該聽他的,而完全沒有把皇帝放在眼裡。

既然趙宇允許蘇狀說自已的想法,蘇狀自然不會拒絕,他順勢道:

“兩位話語間的相同點1——使節團到達了月國館舍,因為相同,所以我認為這應該是真的。”

“相同點2——馬伕盧三留在了館舍,並沒有參與出使使命,這應該也是真。”

“別說這些廢話了,”田浩不由打斷道:“都是些大家都知道的廢話!真是墨跡!”

被吏部尚書這一打斷,蘇狀也不好意思繼續總結相同點,說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了,於是他話風突變:

“不同點同時也是爭議點1——相國自稱收到一封密信,皇上卻認為這封信是相國私自偽造的,我傾向於,相國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偽造月國書信,所以我認為相國是真的收到了密信。”

這明顯就是站趙宇邊了,皇帝鼻子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不同點同時也是爭議點2——皇上說盧三因為月國要讓他帶話,因此得生,相國卻主張盧三殺人害命,這個就明顯了,盧三若真的謀財害命,那他壓根沒必要回來,直接帶著那些財寶改名換姓換個地方生活豈不是更為安全?反正這些財寶也夠他逍遙了,沒必要冒著被揭穿的風險回來——因此盧三是因為有人需要讓他帶話而得生。”

這番話又站邊皇帝了,頓時讓在場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搞不清這蘇狀在搞什麼鬼,究竟是站哪邊。

“年輕人,兩頭討好可不是好事,”趙宇提醒道:“你的話聽起來顛三倒四的,本相現在開始擔心你並不能自圓其說了。”

蘇狀也不爭辯,繼續講述自已的揣測:

“相國,事情其實是這樣的——使者團在事發當日啟程前往拜訪月國君主,然而月國君主卻說並未有使者團前來造訪——我認為,使者團的確已經啟程,卻未能成功拜訪鄰國君主,原因在於——他們在途中遭遇了劫殺!”蘇狀聲音低沉,面色凝重地說道。

“劫殺完啟程的使節團後,緊接著,那劫殺使者團的團伙又如鬼魅般包圍了館舍,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就此展開。刀光劍影之中,血腥瀰漫,轉眼之間,使者團餘下眾人也紛紛倒下,僅剩盧三一人。”

“接著就是我的揣測的關鍵之處!”

蘇狀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們或許陷入了一種誤解,覺得血洗使節團的幕後主謀必定是月國君主,可實際上,劫殺使節團的是另有他人。他們故意偽裝成是受月國君主指使的樣子,還讓盧三回去帶話,其目的就是為了激化兩國之間的矛盾,從而挑起兩國的戰爭。”

宮殿眾人聽完蘇狀這番話,皆是一片譁然,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這突如其來的大膽說法,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眾人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間,整個場面變得混亂起來,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蘇筱絕越聽越是心驚——該死!我一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這該死的傢伙,他……他——他在壞我好事!

“這個揣測不合理之處太多,”被全程壓制,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皇帝提出了自已的看法:“由月國招待使者的館舍去往月國宮殿的路上,絕不會是人跡罕至的險山惡路,在光天化日之下,哪來的團伙有如此勢力,竟敢在這樣的路途中去劫殺血洗本朝使節團!太不合理了!”

“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只因這個團伙都是月國朝廷的人!”

“一派胡言!剛剛你不是還在講月國君主並未策劃參與其中嗎。”

“陛下,這個團伙是月國朝廷的人,但並非一定要受月國君主指使,”蘇狀淡淡道:“我相信,幕後主謀必定是是月國朝廷內的主戰派,而月國君主屬於主和派,自然沒法指使主戰派的人。”

皇帝皺起眉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他緊緊地盯著蘇狀,似乎想要找出他話語中的破綻。過了一會兒,皇帝突然提高聲音說道:“你言語之間還是一派胡言!……你以為月國也和我朝一樣亂嗎?也和我朝一樣有那麼多亂臣嗎?”

和我朝一樣亂這段話直指主和派眾人目無皇帝,不由令在場主和派眾人悻悻然。

然而實際上,這倒是皇帝自身孤陋寡聞了,畢竟他長期被權臣架空,不問政事,加之年紀輕輕,自然也不瞭解月國情勢。

月國的實際局勢著實稱得上混亂不堪,其中確實如蘇狀所說赫然並存著主戰派與主和派。

蘇狀微微抬起頭,迎著皇帝銳利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回應道:

“陛下,事實上,不只是我朝,也不只是月國,據我所知,我們所知的所有國家中,那些國力稍微強盛一點的,國內局勢無一不是混亂不堪,各方勢力都在明爭暗鬥。”蘇狀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思索的神情,“就好像,每一個國家都被捲入了一場無形的漩渦之中,難以掙脫。那些明爭暗鬥的各方勢力,就像是被一股神秘而又強大的力量操控著,讓人捉摸不透。這種感覺,真的是很詭異,彷彿冥冥之中有一種神秘力量在左右著時局,讓人無法看清真相。”

“不錯,這番解釋有理有據且相當精彩,本相相信你的這個揣測應該最接近真相。”趙宇聽得極為專注,身體微微前傾,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隨著蘇狀的話語不斷點頭表示認同。忽然,他率先抬起手來,用力地鼓起掌來,那聲音在寂靜中突兀地響起。

朝中眾人見狀,像是被無形的力量驅使著,紛紛跟風鼓起掌來。

趙宇覺得這個年輕人推論很精彩,開始重新打量這個做出推論的年輕男子:“年輕人,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蘇狀。”

“好,蘇狀,頭腦清晰,思維敏捷,著實令人驚歎——”趙宇的眼神中流露著欣賞,言辭懇切地誇讚著對方的出色表現:“難能可貴的是,聰明的同時還這麼年輕,本相相信你大有可為,大有可為啊!”

不同於趙宇的認可,蘇筱絕聽得蘇狀這番話心頭卻是越發火大,甚至有些氣急敗壞!

該死!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無名小卒究竟是從哪裡殺出來的?!他的出現不僅徹底破壞了我試圖隱藏真相的想法,而且他這冥冥之中有一種神秘力量似乎意有所指,難道他開始意識到了我的存在?

想到此處,蘇筱絕心中的憤怒愈發強烈——此子不可留!

然而,很快蘇筱絕又讓自已冷靜了下來——說到底,這個年輕人也不過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人類罷了,我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呢?就算對他放任不管,這樣的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

這可真有趣呢!就算我蘇筱絕不採取行動對付你,那又能怎樣呢?區區人類,又能怎樣供我玩耍消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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