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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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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父母”,白微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前世的父母。

祖父說過,他們伉儷情深,江南大疫時父親作為醫官被朝廷派遣巡視災區,母親堅持隨行,後來兩人都未能倖免於難,自己那時大概還不到兩歲。

但李慕淮說的“父母”,自然是這個白小姐的父母。

白微很快就收斂心神,但也只是坦然地與李慕淮四目相對。

此時,最後一個還在用餐的周揚也停了下來,沒有金屬和陶瓷相互碰撞的聲音,整個餐區陡然變得異常安靜。

“你看起來沒有很高興。”

“我生病這幾日,他們都未曾探望。”否則也不至於她現在才知道原主有父母。

李慕淮默了下,覺得女孩這理由確實不能說不對,但那種違和的感覺又出現了,讓他的眉頭微微蹙起。

循規蹈矩、懦弱膽小的女孩,會突然對一向言聽計從的長輩生出抱怨嗎?

就因為一場大病讓她幡然清醒,性情大變?

李慕淮不動聲色,“他們是來祝壽的。”

白微秀眉輕揚。

他瞥了眼女孩,“不是來探望你,很意外?”

白微心裡一動,李慕淮很敏銳。

兩人在沉默中對峙,白微先敗下陣來,“那我可以去看望他們嗎?”

她因為莫名的機緣佔據了原主的身體,那原主的過去和當前,她總之都是要面對的。

“可以。”

李慕淮答應得很快,雙手緩緩叩上輪椅扶手。

周揚會意,起身過去。

白微也跟著起身,就這麼目送周揚推著李慕淮的輪椅消失在拐角。

這真是個冷淡的人。

前世她未曾遭受過如此冷遇,尤其對方還是個病家。

白微此時對“錦衣夜行”頗有感觸,身懷絕技卻無法聲張。

“先生一貫如此,白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白微搖了搖頭,並無怨氣。

她現在應該關心的是原主和父母的關係,以及那個一直懸著的推測——她為何被送入這裡。

至於李慕淮本人,他態度越是尋常,她就應該越安心,便隨意寒暄道,“李先生似乎食慾不佳?”

陳媽一貫溫和的表情有絲裂痕,愁雲漫上眉間,忍不住地嘆氣,“快一個月了。”

“不是有專門的家庭醫生嗎?”

“總是反覆,先生現在索性不再吃藥。”

察覺自己說得太多,她很快揭過,“正好有空,我帶你先認路,一會兒再送你過去主樓。”

白微跟在陳媽身邊走遍了東配樓,除了三層。

這種建築結構和裝飾風格,對她來說很是新奇。

尤其是一層大廳,整個空間打通,沒有門柱、沒有房梁。

挑高大約有六七米,東西兩面落地開窗,通風又通透。

整棟樓,地上三層,地下兩層,每層樓的每間套房都以長廊連通,長廊大多有一側做整面玻璃開窗,可以直接欣賞到從負一層蜿蜒而上的獨立花園。

白微在負二層的大廳,終於見到周揚、雲瑤、陳媽之外的其他人。

他們看到白微,除了開始的一怔,再沒有過多的打量,似乎對她的存在早有耳聞,又似乎已經被交代過什麼。

陳媽簡單給白微介紹了人員,大概就是廚師、保姆、司機、保鏢。平常僱主喜歡清靜,大家的動線非常固定,儘可能以主人完全察覺不到的方式完成工作安排。

最後參觀完負一層的影院、茶室、健身房,陳媽告訴白微,李先生極少使用這裡,但他專門交代過,白微作為客人,可以自己隨時過來。

這讓白微有些驚訝,更仔細地打量起這些房間的功能。

從負一層大廳直通下沉花園,拾級而上,白微看到東配樓的一層有延伸出去一條迴廊,盡頭有一扇門,落了鎖。

陳媽順著白微的視線看過去,意味深長道:“白小姐就是從那道門被送到這兒的。”

白微這會兒已經確定東配樓和主樓之間的關係必然不睦,“兩邊平常不往來嗎?”

陳媽神色平淡,“東配樓有獨立的起居飲食和安保系統,也有自己的車庫和別墅出入口,確實不需要和那邊聯絡。”

白微沉默,腦海中浮現兄弟鬩牆、分家單過的戲碼,但一想到還有長輩需要祝壽,就又產生疑惑:華國自古以孝治天下,現在難道有變化?

陳媽只當女孩是在為如何與父母交代而傷神。

此時,一個保姆從負一層走出,追著她們的身影,步上臺階。

她彷彿不經意似的看了眼白微,朝著陳媽輕輕點了下頭。

陳媽會意,“你父母已經到了,我這就送你過去。”

"好的,多有麻煩。"

穿過迴廊,陳媽帶著白微停在那扇門前。

近處一看,這該是紫銅鑄造的大門,青藍色的門扇扶手。

陳媽手指輕撫過一塊螢幕,門發出“叮”的一聲。

頗具分量的門扇,被陳媽緩緩推開,展現在白微面前的是一片開闊的視野,綠色如毯子般鋪滿了目力所及的地方。

白微暗暗環顧,這裡大概佔地面積接近兩畝,比東配樓的後院和下沉花園要寬敞個幾倍。

遠處西洋風格的花園,正是白微每天從房間窗戶看到過的。

鬱鬱蔥蔥的樹蔭之間,掩映著一棟醒目的白色洋樓。

白微在陳媽身後,走過柔軟的青草地,停在主樓的石階之下。

“薇薇?”

白微心裡一驚,抬眸望向聲音方向。

主樓的大門敞開著,一個微胖的女人立在玄關處。

白微仔細打量過去,圓臉,寬額,豐唇。女人小心翼翼地在白微和陳媽身上來回掃視。

一個男人從她身後走出,看起來相貌堂堂,但是目光遊移,顯得有些焦躁。

白微沉默,這兩人看著和原主熟悉,但五官毫無瓜葛。

女人看到她們立在臺階下別無動作,與男人交換了眼神,便迎了出來。

她視線輕輕掠過白微,朝著陳媽感激道,“這幾日多謝您照顧我家薇薇。”

陳媽點了點頭,語氣冷淡,“客氣。”

白微心裡微訝,畢竟陳媽一貫善於掩藏個人情緒。

男人也跟了出來,對著白微噓寒問暖幾句,眼神卻不斷瞥向陳媽,狀似無意道,“李大少爺一會兒也要過來給李總賀壽吧。”

陳媽蹙眉,並不回答他的問題,“我送白小姐過來。”

夫妻二人臉色有些尷尬,自然看出對方的不假辭色,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陳媽目光落在白微身上,聲音變得和緩,“白小姐如果要回東配樓,通知一聲這裡的張管家。”

白微朝陳媽望去,目光帶著點兒不自覺的親近和不捨。

對方以眼神安撫她,然後向夫妻兩人點了下頭,就快步離開。

目送陳媽的背影消失在迴廊的紫銅大門之後,白微終於回身,望向這對“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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