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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盯著桌上攤開的紙張，眼睫微眯。
周圍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闆這是陷入完全的沉思狀態，不能被任何聲音打擾。
在周助理看來，那只是一張A4紙，毫無摺痕，除了有字，其它乾淨整潔，並無特別之處。
在陳媽看來，她選擇在這個循例之外的時間拿給老闆看的東西，自然是她覺得這符合老闆交代過的古怪標準。
......
事實上，一個剛經歷過高考的女孩，用繁體字按照古文書寫方式，豎行，從右至左，這並不讓男子奇怪，
不過是炫技的書生之舉，小孩子抒發懷古之心而已。
但這字型竟然是正經館閣體。
筆力雄渾又隨性，竟讓博大昌明但後來失之刻板的字型有了飄逸灑脫之感。
他是學過書法的，這沒有幾十年功夫，寫不出來。
再看內容，大多是一些醫學典籍，啟蒙時自己也有讀過其中幾本。
但另幾本，他聽過名字，但那都是些早就淹沒四散在歷史長河裡的傳說之作。
這位白小姐，是在故意給自己出難題？
看到最後，只有簡簡單單的“歷史”、“地理”四個字，看來是讓他來挑。
男子拿起筆在後面刷刷寫下幾行字，遞到旁邊，“周揚拍一下，按照這個書單送過去。”
周揚鎮定地接過任務，拍完還放大檢查一下清晰度，專業細緻，但是，
“呃......這是什麼補註，還有這什麼症。”他不由自主就唸出來，在老闆目光掃過來時，消音閉嘴。
陳媽的表情平靜，完全沒有表現出自己認的字和周揚一樣多，嗯......是少。
在老闆重新備註一遍所有的書目後，周揚迅速重新拍照檢查，就和陳媽一起離開。
安靜的書房裡，一張巨大的電腦屏在男子敲擊一連串程式碼之後，很快跳出一份還未公佈的高考成績資料。
他甚至不用結構轉換或者使用檢索就找到了女孩的名字，赫然已經被第一志願院校的第一志願專業調檔了。
他鬆了鬆有些痠痛的脖頸，手指輕點扶手，視線在書單和錄取專業之間來回掃了幾眼，這樣倒也勉強說得通。
看來怎麼安排這個白小姐，不需要他再考慮，這麼聰明的女孩自己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男子敲出一串指令，清理完自己的資料瀏覽痕跡，注意力重新回到周揚帶回來的那份專案報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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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微在屋子裡等了快一個時辰，陳媽答應下午就可以帶自己在東配樓轉一轉。
這事兒，既然李先生已經同意，白微倒是不急。
現在讓她忐忑的是另一件事，那張書單。
在下筆之前，她確實再次搜尋過房間，除了洗漱間裡的瓶瓶罐罐上的蝌蚪符號，她沒有再看到其它任何文字，所以無法判斷這裡的文字和書寫規範。
但是語言一樣，即使用詞表達有諸多不同，但是尚在可以理解的範圍，那文字應該大差不差吧。
白微這幾天反覆思考，自己前世的朝代有哪個區域會比中原更繁榮，還能使用同一種語言。
她推翻東南西北方的各個可能，甚至連蓬萊仙島這樣的傳說都考慮在內，最後還是判斷：
她若不是來到天上，那就是孤魂飄過了時間的長河。
所以也許她的文字和書寫會很奇怪，但是應該也能附會成自己的懷古之心。
畢竟她故意試探過幾個民間常用的短句俗語，其中的大多數，陳媽都是聽得懂的。
門在此時敲響，白微應聲後，看到陳媽先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男人抬著一個巨大的“板子”，足足能佔半面牆。
“等得久了吧，電視機現在就給你掛起來。”
注意到白微的好奇神色，又溫和地說，“你要是覺得吵，也可以在門外待會兒，結束以後我就帶你在東配樓走走。”
白微忙表示自己就在這裡。
掛起來的過程很快，當其中一個男人拿著一個長盒，操作一下，那臺電視就亮了。白微心中震撼，更堅定自己的判斷。
“試機沒有問題，您試一下遙控器，就可以籤一下單子。”
陳媽搖搖頭，“我年紀大了，搞不清楚這些高科技，讓年輕小孩去試試。”
白微看到三人把目光都投向自己，鎮定地接過來“遙控器”，煞有介事地開始研究密密麻麻的“高科技”。
男人大概等得急，走到她身旁，簡單地給她講一遍每個按鈕的功能，如何換臺，如何控制聲音......
直到陳媽簽完單子，送走那兩人回來，白微仍然沒有放下手中的“遙控器”，視線甚至沒有離開過電視。
“不是悶壞了，想出去走走嗎？”
白微這才回過神，偏過頭，掛起乖巧的笑容，“一日之計在於晨，明天再去。”
陳媽覺得這就是孩子心性，沒再說什麼，笑著合上門。
白微視線回到電視，神色又恢復了迷惑。
她瀏覽著幾十個臺，每一臺都不同。
她不知那些人在做什麼，又怎麼能有那麼多人同時各做各的，而自己又能看到他們。
空杯以對，似乎是她唯一的選擇。
......
當門被敲響，再次被推開的時候，白微終於從電視螢幕上移開目光。
陳媽走過來，利落地按下遙控器上的紅色按鈕，“剛恢復身體，可別把眼睛又熬壞了。”
螢幕暗下去，熱鬧的聲音也隨之消失，彷彿剛才一切都是一個夢境，很多個夢境。
白微眼睛確實酸脹，因為過度興奮。
“今天廚房準備的是江浙菜。”
白微心中一動，視線不由落在食盒。
她前世祖籍江浙一帶，雖然只回去宗祠祭拜過一次，但是祖父的宅子裡養著幾個江南的廚子，他們很擅長做魚。
陳媽以為她這是餓了，笑著取出餐盤擺開，果然有魚羹。
白微心生親切，就要坐過去用餐。
陳媽不疾不徐地扔下一顆無疑對她來說的驚雷，“明天開始，你就和李先生一起在一樓餐廳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