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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幽從他的衣著可以判斷,死去的人一定是王管家。
林幽知道他要出事,卻沒想到他竟然死得這麼快。
林幽依然無法相信王管家就這麼死了。她退後幾步,逼著自己思考。
柳老爺,荷嬸,阿花,阿菊,身份莫測的少女,還有未曾謀面的柳如夢和李氏……兇手到底是誰?
王管家這樣的臉部情況,不是人類能做到的。殺死王管家的兇手,可能性最大的應該是複製體。可林幽見過了這麼多人,仍然無法確定複製體的數量和特性。
現在林幽只能假定,這個世界裡的複製體能把活人的臉部剝離。
不過,王管家的屍體如果真是複製體殺死的,為什麼複製體沒有毀屍滅跡,反而把屍體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還有,這裡的所有角色全都是NPC嗎?會不會有和她一樣的人類演員?
林幽搖搖頭。
她在現場反覆搜尋了幾遍,還是沒能發現什麼,內心有點崩潰。
忽地,她聽到背後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阿蓮姐姐,小姐讓你過去梳頭。”
林幽吃了一驚。
她回頭一看,站在門邊的是阿花,她的眼珠滴溜溜轉著,像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又一陣狂風颳過,吹得林幽睜不開眼。
“等等……”林幽意識到什麼,放低了聲音。
她扭頭想把王管家的屍體取下來,誰知晾衣繩上空空如也。
王管家的屍體不知飄去了哪兒。
阿花目不轉睛地瞧著林幽,好像能從她臉上看出花來。
“我就去。”林幽人還怔愣著。
屍體呢?
她四處掃視著,卻一無所獲。
兩人走到小姐柳如夢的房門口。
阿花走了一會兒,林幽在另一側看到了阿菊。
林幽站定:“魚喂完了?”
阿菊斜睨著她,愛答不理的。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林幽問。
阿菊想了想,說:“我是見過鬼。不過跟你想的可能不一樣。”
“哦?”
阿菊繼續:“我原本跟阿蘭睡一起,她死後,我那一小間就空出來了。上週晚上,我起夜回來,隱隱聽到一陣敲門聲。我心裡覺得蹊蹺,於是在側窗上挖了個洞往門口看,結果也沒見著什麼人。”
“我打算回去,就看到窗簷底下躲著個人……”
“那人什麼樣?”
“她穿著阿蘭的衣服,很像是阿蘭,可是……可是她的臉上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什麼都沒有……她明明沒有嘴,可是她裂開嘴衝我笑的時候,臉上就多了一個血洞,裡面露出好多白色的骨頭……”
阿菊走了。林幽陷入沉默。
阿菊說的這個人應該是阿蘭。這柳宅的鬼竟然白天黑夜都能出現,越想越像複製體。可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複製體殺掉王管家,必定是因為王管家露出了什麼破綻。
林幽突然想起,王管家好像叫她找過一樣東西。
賬本。
事情會不會跟他要找的賬本有關?
月上樹梢。
林幽看著閨房門口,發現房裡竟然沒有點燈。
劇本里對這個柳大小姐的容貌沒有詳細設定,不會是長得很醜吧……林幽無端猜測起來。房間裡面很安靜,卻沒有光線,搞得她有點煩躁。
林幽足足等了十幾分鍾,才輕輕叩門。
“進來。”柳如夢的聲音有些尖利。
林幽推開房門走進去。
月色如練,一個瘦弱的白衣人影披散著黑色的長髮,坐在梳妝檯前。
林幽一抖,不敢直接看鏡子,只好緩慢地移動視線,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人影面色蒼白,唇色如血,雙目大睜。
可那兩隻泛白的眼珠子卻沒有瞳仁。
林幽拼命告訴自己冷靜,一手撫上狂跳的心口,才沒有叫出聲來。
柳家的大小姐,竟然是個瞎子。
“怎麼愣著,過來呀。”柳如夢冷冷道。
林幽緩了緩,僵硬地走過去拿起梳子,慢慢給柳如夢理順頭髮。她這才發現,梳妝檯旁邊靠著根柺棍。
林幽指尖穿過柳如夢的長髮,感覺到她頭部的溫度。
還好,至少柳如夢不是鬼。林幽緩了口氣。
她又看看鏡子裡的柳如夢。柳如夢長得清清冷冷的,如果不是這樣的殘疾,應該還挺好看的。
難怪她需要靠“氣味”來識別人了。
“聽說你是新來的?”柳如夢突然問。
“是的小姐,我叫阿蓮。”林幽接道。
“阿蓮……”柳如夢表情恍惚:“你聽說我要嫁人的事了吧。”
林幽一邊低聲稱是,一邊給柳如夢梳了幾下頭。柳如夢的頭髮烏亮柔順,摸上去像是有生命似的。
“吉日定下了,就在兩天後。”柳如夢淡淡地說。
“恭喜小姐……”林幽努力做了個喜慶的表情。
難怪柳家不反對這門親事,柳如夢和葉少春兩人都是身體有疾,這麼一看,竟然還挺登對的。
柳如夢臉上卻無悲無喜,沒有半點開心的樣子。
林幽梳好了頭,正要轉身走開,忽地聽柳如夢緩緩開口道:“阿蓮,你幫我個忙吧。”
林幽一愣:“小姐,你說。”
“幫我去喜鋪,置辦點嫁妝。”柳如夢說。
古代的高門貴女,辦嫁妝應該是父母輩操心的事情,怎麼會單獨吩咐自己的丫鬟?
林幽無法理解,但還是點了點頭。她還是很有當丫鬟的自我修養的。
“你記好,要買三樣東西,喜餅,紅傘,還有鏡子。”柳如夢說:“喜鋪必須子時去,卯時前回來。到了那兒,只進第一間,別的地方萬萬不可久留。”
林幽點頭收下一串銅錢,轉身走到門口:“小姐,我記下了。”
“還有,要小心沒有臉的人。”柳如夢道:“如果你見到了,要馬上往反方向走。如果還是沒用,就得咬破手指。”
林幽皺眉,沒有臉的人,不會就是和柳宅的鬼一樣的東西吧?那不就是死人嗎?這喜鋪還能去麼?
滿肚子疑慮無從發問,她只好應聲。
這真的很被動啊。
林幽揹著柳如夢細細檢視劇本。還好她看不見,不然帶在她閨房裡啥也幹不了。
劇本上果然又出現了新的任務。
“任務二:去喜鋪買到嫁妝,安全返回。獎勵:解禁一種武器。懲罰:死亡。”
林幽一凜。
“安全”這兩個字,她還是頭一次見。這顯然說明這任務會有生命危險。不過執行任務也可能死,任務失敗也是死,這次會不會太難了點?
雖然荷嬸說最近不能出門,可看樣子,不去也不成了。
她心裡暗暗打鼓。
子時是晚上十二點,現在還沒到,應該不用馬上出發。可這喜鋪也太奇怪了,誰會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去那裡買東西?
她抓破了頭也想不通。
幸好柳如夢表示會帶自己去喜鋪的入口,否則摸索路線又要耗費掉一些時間,更不知道任務能不能按時完成。
“還有半個時辰,我們早做準備。”柳如夢轉過身來,手裡拿著個黑色的東西往林幽臉上一遮。
林幽只覺眼前一暗。
原來這是個眼罩。
林幽原地踱步,聽到布帛的摩擦聲和木板的撞擊聲,心下有了些猜測。
她感覺自己被柳如夢塞進了一個狹小的空間,外面的各種噪音瞬間消失,一切都安靜下來。
她按照柳如夢的意思往前走了幾百步,聲音突然又出現了。
狂風大作,野犬嗚咽,火堆燃燒,人聲鼎沸……這些聲音奇怪地疊在一起,好像是不同空間的事物產生了交集,逐漸掩蓋了淅淅索索的腳步聲……
“往前再走五百步,把眼罩取下。不許回頭。”柳如夢吩咐道。
林幽點點腦袋,聽到柳如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心裡有些無力感。
她真的數了五百步,然後拿下眼罩。
面前的景讓林幽怔愣住了。
華燈初上,一條繁華的街市,有賣吃食的小攤小販,也有賣成衣飾物的鋪子,街上行人來往,好不熱鬧。
她沿著街道一路行去,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感覺比現代社會的集市更有意思。
還挺正常啊。
林幽手裡的銅錢不多,挨個兒吃過去怕是不太夠。她只能一邊眼饞地看著成排的道具蒸發完熱氣,一邊等待著午夜十二點的到來。
走著走著,林幽忽然感覺到什麼。放慢腳步,眼角的餘光一掃,後頭的畫攤裡,似乎隱隱躲著個人。
有人在跟蹤她。
她不由緊張起來。
走到附近一個賣梅花糕的小攤前,林幽假裝在看吃食,等身後那人放鬆警惕,忽然快速繞到小攤旁邊的包子鋪,躲在牆根後面。
就這麼站著,她看到那人飛奔過眼前,嘴角一抽。
那人怎麼那麼眼熟?
林幽嘗試著喊了一聲,就見他停下腳步,轉過來四處張望著,最後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臉上一喜。
“你也太謹慎了,我差點跟丟。”薛鼎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輕鬆愜意的樣子。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上來就跟蹤我,我至於這麼東躲西藏的嗎?”林幽幾句話懟回去,薛鼎頓時洩了氣。
“我這不是怕妨礙你做事嗎。”薛鼎委屈道。
林幽一個白眼飛過去。
“好好好,是我的問題。”薛鼎撓撓頭上下打量著她,轉而笑嘻嘻道:“你演丫鬟?柳宅的?”
林幽點點頭,還在思考他為什麼知道自己的角色。轉念一想,有錢人家的小姐晚上是不會親自出來買東西的。況且,自己這身衣服,一看就是廉價布料製成,只有下人才會穿。
“這麼巧,我演葉家的傭人哎!我們真是天生一對。”薛鼎笑得沒皮沒臉。
林幽錘了他一下。
“他人呢?”林幽假裝不經意地提起。
“誰,那個姓顧的?”薛鼎揉揉胳膊,心底泛上些醋意:“你還挺關心他啊。”
“別胡說,誰關心他了。”林幽低頭:“我只是想知道,他那兒有沒有什麼我劇本上沒有的線索。”
“哦,是嘛?”薛鼎一臉不信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他演的誰?”
“除了葉少春,還能有別人?”林幽挑眉。
“咳咳,那可不一定,”薛鼎說,“葉家十幾個男傭人呢。”
“他也不是演傭人的料。”就那臭脾氣,能演下人?林幽看了可能都想打人。
“你還真瞭解他。”薛鼎嘆氣:“葉老爺吩咐過了,葉少春不能出府。所以他沒跟我一起來。”
知道顧長明的角色是葉少春,林幽反而放下心來:“沒事就好。你們見過面了嗎?”
薛鼎點點頭:“我跟他已經找機會商量過,要怎麼出去了。”
“商量出結果沒?”
“暫時還沒有。”
“……”
“你那邊怎樣?”薛鼎問。
林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資訊逐一告訴薛鼎,只見他慢慢變了臉色。
“不會吧……柳宅有鬼?”薛鼎的聲音有些發抖。
林幽心道不妙:“怎麼了?”
薛鼎喪著張臉:“完了。你知不知道,葉府……也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