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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爹！娘！ 求求你們不要死！求求你們不要拋下巧兒！爹！娘！你們告訴過巧兒沐陽大帝會來救我們！你們為什麼要騙巧兒？！求求你們快醒醒，爹！娘！你們不能不要巧兒！巧兒好怕！巧兒想活！嗚嗚嗚……”
火光與血泊中，五歲的小女孩巧兒正撲在爹孃的屍體上痛哭。
前方一夥魔族帶著一夥人族手提鋼刀朝著巧兒迫近，他們一家三口是道祖沐陽大帝何沐的最後三個道統信徒。
被鎮壓在修羅鬼界最深處十萬年，受盡萬鬼噬魂之苦的何沐看著這一幕，已經知道僅有五歲的巧兒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抽筋，扒皮，拆骨，最後被做成標本供人鑑賞把玩都是基本操作，想著這一切，何沐的臉上只有習以為常的冷漠。
當年何沐是修真界唯一的道祖，也曾被人譽為最平易近人的道祖，信徒遍佈整個世界。
得道後的何沐享受生活，享受時間，化身農夫幾十年去感受世間的溫情與疾苦，成為大內總管數十年教導國君治國之道，幻化靈獸百年感悟自然，體悟世間真理。
還在十萬年前的魔潮末日降臨之際，孤身扛起天道將傾，因此被鎮壓了十萬年，才為人族換來最後一絲希望！
可是那有用嗎？
現在何沐只想說沒用，完全沒用！
十萬年來，世間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如果人族可以團結一致，努力一些，絕對不是沒有對抗末日的能力，更不是沒有救出他的機會。
但是面對生死和折磨，無數人選擇當起了人奸，出賣親人，出賣朋友，出賣愛人，連親生骨肉都能拿去賣，最終導致人族的防線徹底崩潰。
人族這十萬年只能淪為被魔族圈養的牲畜。
無數魔族權貴的家裡，現在還掛著當年浴血奮戰的人族修士標本，什麼什麼聖女的人皮標本一張，什麼大宗門的宗主骨架一整套。
被欺壓和虐待之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現在只要是人族都活得豬狗不如，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而那些將命運交給外族憐憫的蠢貨，何沐當真覺得，他們還不如相信自己身為道祖從來不近女色。
數不盡的幽鬼在何沐的身上啃食，他聽到了巧兒的懇求，但是他已經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個道統斷絕，身死道消。
何沐可憐巧兒身為最後一位善信擁有收藏價值，下場肯定會像那些聖女和宗主一樣。這麼乖巧的一個小女孩僅僅只有五歲！僅僅只有五歲啊……！！！！！
攥緊了已經血肉模糊的雙拳，何沐看向了身旁十萬年來慘死的無盡冤魂，他們咬向自己的每一口，好像都在質問何沐身為道祖，為什麼當年不救他們這些善信。
望著那一張張曾經浴血奮戰的面孔，再看向外面已經舉起屠刀揮向巧兒的魔族和走狗，何沐漠然地閉上雙眼。
隨著道統的不斷消失，何沐的力量這些年已被啃食殆盡，他也終將成為一隻鬼魂。
這一瞬間何沐突然覺得是人是鬼又能怎樣？
人有好壞，鬼亦如此。
如果能再次獲得力量，何沐願竊取天道之力墜入鬼道又能如何？
假如真的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好人有賞。
壞人必罰。
絕不姑息！
隨著巧兒倒下，何沐將最後一瞬的明悟藏在了心中，雙手則伸向修羅鬼界億萬冤魂擋住的天空，呼喚著同樣殘破不堪且虛弱無比的天道。
“這是我最後一絲力量了，借你。”
“？？？”
“從未跟你有過交流，但我信你。”
“？？？”
“是人是鬼又能怎樣？人有好壞，鬼亦如此，只要心懷大道，墜入鬼道，又能如何？”
“我相信你的魄力，天道已傾，不如一起墜入鬼道。去吧！回到一切最開始的地方！”
“？？？”
何沐的眼前一陣發花，白茫茫的一片，隱約聽到附近有人說話，聲音很糊，全身上下滾燙，頭還暈的厲害。
模糊間他意識到面前站著一個女孩，不過十六七的年紀，海棠標韻，仙姿佚貌。
女孩穿著一身淡藍色收腰長裙，露出兩節可盛水的誘人鎖骨，瓊鼻挺翹，水潤櫻唇，睫毛濃密而捲翹，一雙美眸好似兩潭秋水，映著月色。
何沐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像在做夢。
就算他當年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時，也很難見到這麼漂亮的女孩。
女孩就像一隻能勾人心魂吸人精魄的美豔女鬼，也不知道幾拳才能打死？
“對不起，何沐，我現在只想專心修煉，暫時沒有想過尋找道侶。”
何沐差點一巴掌呼過去，因為他聽著這個聲音，塵封多年的記憶正在甦醒。
女孩的模樣越來越清晰了，淡藍的長裙上繡著成套的祥雲和天火，嫋嫋婷婷的站姿顯丰姿冶麗，正用一根青蔥玉指輕輕點著因為嘟嘴鼓起來的白皙臉蛋，模樣十分可愛。
不過女孩可愛的臉蛋上一雙秋水般的美眸底下，卻隱隱藏起了一絲冷傲與不耐。
“不過我看得出來何沐你是好人，雖然不能答應你，但是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很要好的那種。”
這次何沐的手真的控制不住動了一下，差點一巴掌讓女孩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她到底喝了幾斤，幾個下酒菜能醉成這樣？
這個女孩何沐認得，叫慕月卿。
當年初修煉時，慕月卿是甕城同輩修仙者之花。
不過她應該死了很多年吧？
眼前這位該不會是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
但為什麼看起來還很新鮮，很熱乎？
何沐記得當年跟慕月卿的接觸不多，只是在太衍宗驗證修仙資質的集會上，兩人因為不經意的三次意外接觸，讓慕月卿以為何沐喜歡她，才出現了過來拒絕的一幕。
當年何沐雖然不想理她，但出於禮貌，還是微笑著予以了回應，答應跟她成為朋友。
但是後來聽說，慕月卿去了天雲宗後，身邊的男閨蜜沒有斷過，個個全特麼是舔狗。
現在回想起來，何沐才意識到當年慕月卿同意跟他做朋友，是打算把自己當舔狗呢。
難怪之後跟慕月卿接觸時，這女人總是高興了才說兩句給希望的話，不高興則不理。
合著從那時開始，這個女人已經是這種心機婊了？！
等等，自己不是被鎮壓在修羅鬼界深處 ，受盡萬鬼噬魂之苦嗎？
記憶碎片開始一塊塊的拼接，何沐感覺頭痛欲裂，掌心正握著一顆珠子。
甕城……太衍宗……慕月卿……
天道……道心凝化成的珠子……
難道自己一招頓悟，又竊取天道之力後，回到了一切最開始的地方？
腦海中記憶好似昨天，何沐右手捂住劇烈跳動的心臟之後便是狂喜！
他看向了周圍的一切，這裡的確是太衍宗的宗門廣場，地上鋪滿了巨大的石磚，廣場外還立著一圈高達百丈的石柱，正前方的遠端則有一座數丈高臺。
高臺中央懸著一塊兩丈高的藍色晶體，滿場修士正在排隊上前觸控檢驗資質。
真回來了？！
何沐激動地環視這一切，甚至來不及想應該怎麼收拾當年魔潮降臨後的那些人奸。
“何沐，你在聽嗎？我剛才說我暫時不想找道侶，但是可以跟你成為朋友。”
道侶？！
對，道侶！
日後那個幫何沐管理沐陽宮，任勞任怨多年從來沒有過半句怨言的賢內助，即便兩人相處了千萬年仍愛著他，護著他，願意幫助他的女人，現在就在周圍的人群當中。
何沐眼睛猛地一亮，立刻東張西望尋找起來。
“何沐，我知道你剛剛被拒絕心裡難受，但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所以我才希望能跟你從朋友開始做起…”
“有多遠滾多遠！別來煩我！”
何沐現在根本沒有心思理慕月卿，只覺得這個女人很煩。
慕月卿被吼了一句掉下了小珍珠，心中感到非常難以置信，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男人捨得吼她，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簡直不可理喻！
“就算我拒絕你，何沐你也不應該吼我吧，嗚嗚嗚……”
“沒空陪你演戲，讓開。”
“不行，你沒有跟我解釋清楚前不許走。”
“有病！”
何沐徑直從慕月卿的身邊走過，他現在心急如焚只想找到一人。
那人現在還很青澀，沒記錯的話，她在這次集會上也做了一件糊塗事，多年之後想起還悔不當初。
既然何沐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當然不想再讓她留下這種心結，千萬年間她是怎麼護他，愛他，幫助他，他這一世也要同樣這樣對她。
何沐永遠也不會忘記傳回自己死訊的時候，那人表現得多麼不肯相信，之後又是怎樣偷偷哭得傷心欲絕。
要不是她一直苦心守護何沐的遺願，人族的防線肯定還要早千百年崩潰。
心靈伴侶，一生知己。
快步在人群中慌亂尋找，何沐的目光終於定格在了一道倩影身上。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