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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面對崑崙派、西岐學院等頂尖勢力的圍攻，瀕死的項巡想起千年前那個遙遠的下午。
山頂寺廟的鐘聲響起，年幼的項巡被一小攤吸引，那裡有一對雕像——男子三頭六臂，揮舞大棒，如怒目金剛驅魔。女子姿態溫婉端莊，無神的雙眼卻透出一絲魅惑。這對雕像破破爛爛而詭異，年幼的項巡卻移不開目光。
“孩子，你喜歡嗎？”穿著怪異的老奶奶露出笑容，牙齒斑黃。
“喜，喜歡。”
“兩文錢。”
“兩文錢？給你。”
項巡鬆開小手，而當那兩枚銅板掉落在老奶奶手心，雕像瞬時化作金光，掠進項巡雙眼，刻下了奇特的紋路。
“上神選中之人，你將以自身血肉、所愛之人，奉獻。”
天盡頭——人類有史以來各個文明皆有所記載的一處絕境，走獸不近、飛鳥繞行。一千年前，人類科技水平發展至頂峰，引以為豪的高精尖手段在天盡頭探測一事上卻依舊無力。而後七百年，靈脩時代再啟。那些人類頂尖強者毫無保留，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竟是無果。
這裡被認為是萬年前靈力湮滅的秘密所在。更有創世之神、末日之所的預言廣為流傳。
而此刻，一句問候打破了這萬年寂靜。
無盡的混沌之中，一片虛無之地彷彿亙古長存，黑暗與光明交織，彼此吞噬。在這裡，時間的流逝似乎失去了意義，空間也似乎被扭曲成了無法辨認的形態。
混沌的中心是一中年男子，他周身散發著柔和的白芒，若一盞明燈，在黑暗中指引方向。眼神深邃似無垠深淵，眼眸最深處有光芒似星河流轉。
“你醒了。”
“這裡是？”項巡揉了揉眼睛，漫長時光的沉睡令初醒的他精神恍惚。片刻後，他回過神來，露出不解之色，摸摸胸口，運轉靈力。身體的變化令他感到欣喜又失望。迅速起身，朝後退了幾步，保持與男子的距離。
“看來萬年的沉睡並未讓你遲鈍。”男子語氣欣慰說道。
“萬年？什麼意思，”項巡盯著男子的目光很是複雜，雖保有一絲警惕之意，但更多的顯然是難以言語的震撼。眼前的男子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周身無絲毫靈力波動，卻如法相天地，自成宇宙，“那股詭異的靈力，是你做的嗎？”
“半數吧。呵呵，小友，你叫什麼？”男子溫柔笑道。
“項巡，”他停頓片刻，再次開口，“你不該救我。”
“項氏宗族的人麼......”男子若有所思，“萬年前我感應到神力，在此處找尋得你，那時的你已昏厥過去。”
“神力？我嗎，我沒有神力，如果說有什麼，那也只是詛咒。”項巡搖了搖頭。
“福兮禍兮。於你而言，世間沒有你可以拒絕的緣分，沒有可以囚禁你的監牢，沒有比你更蠻橫的強運，亦沒有可殺你的神兵利器。當年我亦是以這份詛咒神力為引，立下這淨滅大陣。方才保住芸芸蒼生。”
“還真是什麼詛咒？”項巡激動起來，“保住蒼生，保住蒼生？哈哈哈。若真是萬年已過，如今我更是連滅門之仇都無從得報。若它保得住蒼生，為何不保住我小小項氏。”他死死捏住自已的臉，摳出道道血痕，狀若瘋狂。
項巡垂手，而後雙指猛然朝自已眼睛插去，然而金光乍現。一男一女兩道身影自其雙瞳掠出，擋住了這瘋狂的自殘。
“看見了嗎，”項巡肩膀顫抖著陰笑，“上神選中之人，你將以自身血肉，所愛之人，奉獻。”
饒是男子這般的人物，亦是面色未變，那兩道詭異身影令他感到一絲寒意，那是因果級別的鎖鏈。
“天意弄人。恐怕當年滅你家族之人自已也未明白，為何貪心突起、善心泯滅。不論如何，天地蒼生皆是緣你得以周全，所以，我給你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項巡問道。
“第一，帶著這份詛咒活下去，如今的世界倒是頗為精彩。”
“然後我新認識且交好的人會一個接一個慘死，對嗎？若是按你說的，無法拒絕的緣分，我避無可避。所以，第二呢。”
“第二，恐怕你只有這一次機會。此處乃淨滅大陣陣眼，萬年來匯聚天地之力。若非如此，難以殺你......別急著回答。”男子彈指，封住了項巡正要開口的嘴。
“還有件事若是不告訴你便算不得公平。萬年前，我封印天地靈脈，亦抽離世界所有靈力。因而幾乎所有宗派、靈脩之人皆選擇了沉睡。你的仇人或許也屬此列。換言之，你仍有報仇的機會。”
說完這些，男子轉過身去，負手而立。項巡則從先前的癲狂狀態逐漸安靜。
“算了，”從男子背後傳來項巡的聲音。他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看著這片混沌空間，那裡沒有星辰、月亮、太陽，“十歲那年，我家族的九淵冥火訣被盯上。除了我，全族無一活口。後五年間，我日夜拼死苦修，將冥火訣修至第三重。在北海爭奪一處古墓傳承時，遇見了當年屠我項氏中的一人。那是我復仇的第一人。再後的兩年，陸陸續續，我又找到幾個仇人。其實，我哪裡打得過那些老妖怪，只是每次落敗，他們殺我前都會被這雙詛咒之瞳所摧毀。我能感受到，每殺一個仇人，我的肩膀就輕鬆一分，人生路好似也短了一分。我為復仇而活，渡這血海。但此岸之人已去，比起復仇，我更不願他日這血海再濃上幾分。所以，我選擇第二個。殺了我，那無可拒絕的緣分，便是拒絕了吧。呵呵，無礙。我死後，定要化作冤魂厲鬼，向那些仇人討厭，向那個狗屁上神討要。”
“如果猜的不錯，您是那位傳說中那位參悟了因果的法滅吧。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做到，請殺我。“
“哈哈哈哈。”
令得項巡詫異，男子竟放聲大笑，笑聲中豪情大作。與其先前溫潤如玉的氣質大相徑庭。
男子轉過身，微笑看著跪在其面前的項巡：“好男兒！我給你第三個選擇。”
“什麼？”
“以吾這道陣靈之身加諸此地奇妙，封印你雙瞳中的詛咒三百年。三百年間，你必須比我更近一步，參透因果。你必須如畫中的魚兒躍出紙面，來到故事之外。否則，三百年後，封印消散，你將如詛咒的預言所說，一生悲哀。”
“比你更進一步，參透因果？三百年，這不可能。”項巡搖搖頭。
“對常人來說，不可能。對天縱奇才來說，亦絕無可能。但你可以。”
“為什麼？”
“因為你猜的不錯，我正是法滅，此身所學皆授予你。如何，敢賭麼？”
......
“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