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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痛死我了。”
鍾萬年吃力地想坐起來,卻發現使不上勁,肌肉痠痛,骨頭甚至可以發出“吱吱”的打顫聲。
雲封推門走了進來,一臉淡定地把他扶了起來。
“逞英雄?這下好了,想恢復是不可能的了。”
鍾萬年深呼了口氣,發現自己還在那間青石小屋中。
腦袋時不時傳來陣痛,他依稀記得自己最後昏迷倒下,是雲封接住了自己。
而自己還活著,雲封也在,證明那隻妖獸最後還是溜走了。
衝著雲封露出了微笑。
“謝了。”
雲封立馬打住了他,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
“而且...”
下一刻,一柄短刀就架在了鍾萬年的脖子上,雲封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少年,皺著眉頭問道。
“你究竟是誰?為何要騙我?”
鍾萬年眼神微微閃躲。
貌似事情已經敗露了,果然自己只要真正戰鬥,一切都會被發現,畢竟自己不是真正的修仙者。
嘆了口氣,鍾萬年知道隱瞞不下去,只能說出實情。
“我的確不是追殺你的人。”
雲封瞪大了雙眼,短刀的刀刃甚至在鍾萬年脖子上留下了淺淺的血痕,只不過和其他的傷口相比,是那麼的不起眼。
“我知道你很強,但是現在的你也不過是個廢物,若是騙我,那我也只能結束你的性命。”
雲封雙眼血紅的握著短刀,看似下一刻就會插進脖子中。
他的情況很不對勁,鍾萬年不敢激怒他,只能是將自己的經歷對著他娓娓道來。
聽完後,雲封悻悻地放下短刀,苦笑似的看著鍾萬年。
想說出什麼,到最後還是放棄了。
兩人默不作聲,小小的房間裡面,卻是如此的安靜。
見對方不願開口,鍾萬年只能閉眼凝神,檢查起了自己的身體。
但很快,他就只剩下嘆息。
他的身體實在是太破敗不堪了。
不說內傷,就光是外表上可以看見的些許傷口,就足以叫人觸目驚心。
一個個血痕遍佈在身體四處,甚至右肩處有一小塊血肉已經被妖獸撕咬啃噬。
身上用於包紮的布也已經被鮮血染紅,隨後凝固,成了血紅色的硬塊,充滿了血腥味。
肘關節與膝關節的軟骨已經破損,就連周圍的骨頭也已經近乎粉碎,怕不是隻需要輕輕一擊,鍾萬年就會失去雙腿,跪倒在地。
拳頭虎口與掌指關節鮮血已經凝固,但皮開肉綻,能清楚地看見裡面的白色骨頭。
“嘖,有點糟糕啊...”
鍾萬年有些無奈,這樣自己還怎麼去往雲陽山,怎麼求仙問道,怕不是會死在半路上。
自己作為一個尚未踏入修仙界的新人,沒有長輩,沒有道友,自己一個人果然還是太過於困難了嗎...
如果不逞能呢?
就像雲封所說,選擇遠離,而非與妖獸搏殺,或許自己就能踏入仙途?
不...不...不不不...
鍾萬年極力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是個庸人,即便是陌生的無辜生命,他很難做到見死不救。
倘若放棄青山城的平民百姓,而只顧自己的前途,那終有一天,這裡的一切都會成為自己的心魔。
“唉,只可惜自己的身體變成了這樣,而且還被雲封發現了真相,這下可真是糟了。”
只不過鍾萬年不知道雲封究竟會做些什麼。
他瞥了一眼雲封,發現他正在低頭苦思,像是在決定著什麼,時而堅毅,時而哀傷。
最後,才緩緩地自言自語道。
“我本只是個凡人,是個自由自在的凡人。”
“那時候我十六歲。”
他想起回憶到了什麼,抬頭看向天花板愣愣出神。
“宗族的世子總是要被迫接受許多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我被欽定入贅給一位皇族公主,那年她也不過十四而已。”
“我年少,但也不再年少,我曾經以為身為世子的自己是自由的,卻發現世子才是一個家族中最不自由的那個。”
雲封的神情變了變,似是在回憶一段美好的時光,又像是在懊悔著什麼。
“我何德何能能夠配上一位公主...呵呵。”
“只不過啊,公主並沒有對我有什麼偏見,十六歲的少年和十四歲的公主,我們一起度過了四年。這四年,是我生命之中,最快樂,也是最不自由的時光。”
“我是家族的傀儡,但也是一個女子的相公,我沉浸在溫柔鄉中許久,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雲封低下頭,隨後又看向了我。
“你知道嗎,家族從來不在乎世子,他們最不缺的就是繼承人,即便出現了變故,他們也只會輕描淡寫地順次繼承下去。”
“我不是世子,我只是個工具。”
“但是我忘記了,我忘記了自己應該有的作用。”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中緩緩落下,滴在木質地板上,讓這個安靜的房間有了些許聲音。
“家族的變故在二十歲那年來臨,而皇族對於我和公主的婚事,也不過是一拖再拖。”
“說明白了,沒有人把我當人看,兩邊都只是把我當做工具,就連公主也不過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罷了。”
他說到公主二字時,語氣總是不自覺地變得沉重。
他一定很愛她吧。
“那時,我不再是公主的相公,變成了家族為了苟活而推出去的犧牲品。”
他攥了攥拳頭,似乎來到了他人生中最為艱難的一段時光。
“秦伊眠...是她,秦家就是我人生災難的始作俑者。”
“我數次遊離在生死邊緣,儘管艱難,但我還是活了下來,思念,是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動力。”
“後來,我碰巧遇上了仙緣,只可惜我的年紀相較於那些初入仙途的少年,已經是長輩級別。”
“哪怕是在修仙界,我也只是一個苟延殘喘的小人物罷了。”
“不斷地跟秦家作對,我也開始有些迷茫了,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為了復仇嗎?還是為了雲家?還是為了什麼?”
“我有些累了,而且自己也力不從心,但我也已經無法回頭了。”
落寞的神情在他的臉上不斷浮現,鍾萬年知道,人活著,是要有動力的。但云封已經快丟失了自己活下去的目標。
就像他說的,他是為了什麼在活著呢?
為了家族嗎?
可是家族親手將他拋棄,親手把他送入深淵,甚至不管他的死活,家族對他而言,不過是人生悲劇的起始點罷了。
為了復仇嗎?
秦伊眠,或者說秦家,是“殺”了他的人,是他一生噩夢的主要兇手,但是踏入仙途後的他,似乎漸漸放下了這股復仇憎惡的心,這一切不過是家族妥協的後果。
“公主呢,為什麼不去見她?”
鍾萬年問道。
一抹苦澀的笑容浮上雲封的臉龐,隨後無力地說道。
“她已經嫁人了。”
“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和一個家世顯赫的世子聯姻的!”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站了起來,宣洩著自己多少年來受到的委屈。
“啊啊啊啊!!”
咆哮了一陣後,像是洩了氣的氣球,又再一次跌坐在了椅子上。
淚水奪眶而出,但雙眸卻是灰暗的,沒有一點點光彩。
“二十年,她的孩子一定也已經和當年的我一樣吧,他會自由嗎?”
他朝著一個方向凝神望去,我知道,那是他思念的地方。
可是如今,似乎連那裡都拋棄了他。
沒有人知曉他的死活,一旦踏上修仙,就註定是條不歸路。
紅塵瑣事。
雲封哪怕再刻苦,再努力,他的修為也很難再精進一步了,因為他的心中,始終有著紅塵之中放不下的牽掛。
這已經成了他的心魔,難以抹除。
哪怕只是靈化境,也比普通人多了一甲子的壽元,甚至在靈氣的浸潤下,修仙者的衰老,要遠遠比普通凡人少得多。
雲封看起來依舊只是一個青年模樣,但那個公主,又已經是怎樣一副光景,他如今真的還是雲封記憶中的模樣嗎。
大道對於修仙者是殘忍的,人在這個世界上,講求一個等價交換,在獲得什麼的同時,必然是會失去些什麼。
倘若貪心到魚和熊掌兼得,那紅塵心魔便會孕育而生,盤旋在每一個修仙者的心頭,只是用紅塵就輕易地鎖住了他們。
“去看看她吧,還有那個孩子。”
鍾萬年問道。
雲封被這突如其來的提議打亂了頭腦,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半天才憋出半句“不...我不能...”
“你還思念著她吧,那就去看看吧,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的。”
淚水打溼的臉龐不知所措,猶豫在心底來回徘徊。
雲封當然是知道自己的情況,他也痛恨自己為何如此頹廢,如此懦弱。
但他不願面對現實,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往往是無法接受的。
“再說吧,再說吧。”
“你自己如今都已經殘廢,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吧,我不需要你來操心!”
雲封沒好氣地教訓著他,但還是丟過來張卷軸般的東西。
鍾萬年忍著疼痛吃力地接過。
想要開啟看看是什麼,卻發現卷軸缺失了許多,甚至連原本的初頁都已經丟失。
“這...這是?”
雲封不耐煩地解釋道:“那本無名功法。”
“你應該還沒有功法吧,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