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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發瘋!互相傷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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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嬌攝政王 × 復仇的傅女

亓官燁:我要豢養你!我不會放你走的!

傅離裳:滅族之仇,我要你血債血償!

1

騰禛三年,皓雪覆蓋滿京城,一聲尖厲徘徊攝政王府上空,驚落臘梅枝頭的幾灘雪。

攝政王府

“亓官燁!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我要殺了你!”

傅離裳手背青筋暴起,手中的刀向他後背刺去,刀尖還未近他身,他轉身一拂袖,刀啪嗒一聲掉落。

她伸手扯住他的袖口,趔趄一下沒站穩摔得好些遠。一股黏熱而滾燙的鮮紅流出伴隨著陣陣絞痛,捂著肚子,咬住下唇忍住不發出聲音,眼裡噙著淚珠,生著恨意和幾分可笑。

“他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阿燁……啊——”

看著不遠處的那抹背影,心中的蔓草按耐不住地瘋狂生長。

如果有來生,絕不會愛上你!

“是我,動了你最愛的女人!你不恨嗎?有本事你就把我殺了!”

“不可能!本王會狠狠地折磨你!”

亓官燁把她推倒在地,眼神唾了毒。懷中的佳人一臉無辜在他懷裡微微啜泣,似是一頭受了驚的小鹿,自抑不住的顫抖。

傅離裳拭去眼淚,扶著桌角緩緩站起來,還沒站起來腳下一軟,重重摔回地上。再起身,轉身倚著桌子才穩住了腳。

“啊哈哈哈哈…亓官燁,你有本事就把我放了!”

“自始至終,我都不該愛上你!滅我族人,我要你血債血償!亓官燁!”

傅離裳略帶哭腔顫抖,額頭青色的筋清晰可見,血絲蔓延到眼尾,眼波流轉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悲絕。

“我不會放你走!”

亓官燁低沉吐出六字,字字誅烙在傅離裳的身骨上,她瞪大雙眸死死盯住他,慘白的臉冒著虛汗,望著亓官燁那張陰鷙的側臉,蝕骨的疼痛在她整個身心蔓延。

驀然,不爭氣的幾滴淚飄然墜落。都怪她,沉溺其中!

亓官燁橫抱起慕柔夢往外走。懷中的佳人順勢勾住他的脖子,臉上的笑更加明媚,眼神兒欲扎進傅離裳的脆弱,嘴角處笑吟吟的口型:“他是我的”。

外面寒風料峭,連風都吹噓著嘲笑著她的活該。她活該愛上他,他也不會放過她。

啪嗒一聲,門關。彷彿沉入一個無聲無息的幽海之中,窒息猶如波瀾起伏跌宕巨浪,洶湧澎湃。

傅離裳腰肢一軟,癱軟在地,頭髮凌亂,似一灘枯槁的屍體死不瞑目,眼睛直直望著窗外被框景的臘梅。

許久,她離了魂般瘋笑,抓起桌邊的紅剪刀剪著燭火玩弄。刀面燙得發了焦,她在胸口胡亂比劃了幾下,狠心直直插入胸口,吐了幾口鮮血,癱倒在地。

她使出所剩無幾的力氣爬到臘梅樹下,血花印染在滿是寒光的刀面上。

血,涕泗橫流不止,濺落在雪地上開出比臘梅還要熱烈的花。

那年,春風十里渡岸,江南煙雨匆匆,粉牆黛瓦,煙柳畫橋下,他一襲青衣鶴然立於岸邊,驀然回首,初見偏是驚鴻。

『年少若初識太驚豔的人,那心裡便容不下其他人了。』

以嫦亭的湖畔總是微風恰好路過,朦朦細雨打溼了少年的薄衫。

在地上打磨了好久的小石子被他拋去,在湖面上彈跳了好遠,湖面上濺起了幾圈水花,波紋跌宕起伏了好些遠。

他的酒窩掠過一絲不覺的淺笑。這一幕正好落入我的眼裡,一泓春水堵得我水洩不通。

他起身欲走,墨髮如瀑布般直瀉而下,一雙深邃的桃花眼似望穿了我。我感覺到呼吸的此起彼伏,臉微微的發燙。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對我愜意微笑,行了個揖禮,便匆匆走了。

從那以後,我便離了魂。

我是傅府丞相嫡女傅離裳。從小阿孃阿爹就告訴我,女子要琴棋書畫女紅樣樣精通,為的是以後讓我嫁給一個疼我愛我的人。可是,我不願意學,他們也就由著我罷,誰讓他們只有我這一個女兒呢。

回到傅府,我來了興致,火急火燎跑到閨房,這一路上小廝、婢女的行禮我都充耳不聞,連身旁的羞花都忍不住打趣道:“小姐莫不是看上那位公子了?”

“是啊,我是看上了,他瞧得上我嗎?”

顧不得一旁的閉月嘀嘀咕咕的。

“閉月,之前那些針啊線啊的放在哪兒來著?”

她指了指角落裡密封的寶箱,上面堆砌了一層薄薄的灰土,我拿手帕撣了撣土。寶箱裡面都是一些光潤的珍珠、翡翠玉珠、釵子、還有一些風乾的花苞茶葉。

“裡面物什都挺新的,不曾沾染一絲薄土,這應是近日給我換的寶箱?”

我的眉心突突地跳了幾跳。

“小姐,這是老爺夫人昨個兒安排奴婢置放的,說是讓小姐學一學,雖說小姐您說過不想學,可也是快到了結婚論嫁的年紀,想來也是老爺夫人的煞費苦心。”

我末了聲,深慮著,我有預感等到及笄之時必是難熬的。

挑出幾樣做荷包的物什,便坐在燈掛椅上細繡荷包。銀針來回穿梭,指肚微微泛起了紅,不知過了多久,彼時聽見一旁的羞花打起了哈欠。

“時下幾時了?”

“辰時了。我看小姐那麼專注,就告訴了夫人老爺,已經吩咐秋嬤在備菜了。”羞花如是答道。

“夫人老爺還說小姐你,終是開了竅,也不枉煞費苦心。”

“那我阿爹阿孃還有問什麼嘛?”

我好奇地眨巴眨巴眼,心中不免一提。

“奴婢給圓了過去,說小姐喜歡荷包,今個兒給自己繡了個荷包。”

“閉月你——”這圓的還不如不圓。幾字還未落口,阿爹阿孃便匆匆趕來,一臉“我女兒終於長大了”的欣慰模樣。

“老爺夫人。”

閉月羞花行個禮退在一旁,看著這陣仗,她眉頭一皺,像個做錯事情心虛的小孩子,等著她阿爹阿孃的款待。

“阿爹阿孃,你們怎麼來了?看我繡的荷包怎麼樣?”

“我女兒繡的就是好啊,別有一番雅緻。”阿爹捋了捋鬍子,雖嘴上誇獎,臉上露出一抹詫然之色。

荷包上繡著煙雨濛濛,柳樹橋下,一翩然公子鶴然悠閒自得。

“離裳,你可是看上哪家公子了?快跟阿孃說說!”阿孃喜上眉梢,拉著我的手。我又想起和他初識的驚鴻一幕。

“看上——我不是啊阿孃阿爹,女兒是給自己做的荷包!”怎不知此時羞紅翻起了面容,又是一片微燙。

“夫人老爺是想多了,小姐是給自己繡的荷包。”羞花救場如救火,這才算是混了關去。

“好好好,你這小心思阿爹阿孃怎可不知呢,罷了。”

2

走的時候阿孃輕拍了閉月羞花的肩,遞了個眼神。我不以為意。

自此以後,我便常來這裡散步,想著一定送給他我親手做的荷包,可是幾番下來並沒有看見他。連閉月羞花都抱怨道再也不和我來了,我獨自一人罷。

〖浮生一如初相見,桃花只摘一枝春〗

又是一個江南煙雨,炊煙升升,我再次來到這裡,在煙柳畫橋、粉牆黛瓦下,看到了那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恰逢他又轉身,我們彼此就這樣四目相對,他笑魘如花,一笑整個春天為他而折腰,更明媚了。

滿園花靡、春色扶柳抵在某人心裡。

“你——”

“你——”

“姑娘,先說。”一個好聽而明朗清脆,宛如仙樂的聲音緩緩傳來。

我頷首一笑,“公子,別來無恙。自那日一別,再也不曾見。此去經年,再見還如初相見。”我很歡喜。

“是啊,那次相遇之後,我們就不曾再見了。這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我馬不停蹄。”

難道他有喜歡的人了?成婚了?我的相思終是化為一片烏有了嗎?我憂愁的思緒飛在眉頭,手裡捏著的荷包只覺如針尖與麥芒了,刺得我手疼。

他不疾不徐說道:“這幾年家裡也曾催過婚,可我心裡早已住了人,再也放不了別人了。”

我的懸著的心一下被勒得好高好高。可是我還是有點不甘心的,朝思暮想的人終成了他人的夫婿。

“敢問是哪家小姐深得公子的心?”

他末了聲,瞧見了我手裡的荷包,便眼勾勾地看著它。我也不再躲藏什麼,將荷包遞與他。

他收下了荷包,低頭仔細摩挲著上面的紋路,笑意甚燦,抬頭望著我。

既而清脆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正是傅家嫡女傅離裳。”

鳥兒們在柳枝上撒著歡兒,桃花依舊含笑春風,橋邊蘭舟緩緩搖過,湖水連著粼粼的光紋,煙雨揉入江南的風裡,一汩歲月靜好的流動躍然於畫卷上。

聒噪的春意闌珊抵不過歡喜連理。彼時眼裡只有對方,盛不下其他。

一轉眼誤入蟬夏。

才長夏漫漫有蟬鳴沸動,夜裡聒噪得愣是讓我無眠,草叢裡時不時窸窸窣窣,約是無聊小蛐蛐兒在打鬧罷,索性就移步偏院裡的海棠樹下乘涼。

我藉著月光白走到了偏院,風襯得棠樹枝頭的花絮搖搖曳曳的,坐在院裡的春凳上,磕著昨個兒凳上剩下的堅果瓜子。

夜裡的清歡誰懂?我遙望著北辰,回憶起與他在一起的時候。許是分離太久,我是想他了。他說此去,一來是告慰父母亡靈,二來是許我一場昏禮,喜結連理。

晝時,蘇府門前來了一行提親的隊伍,抬著一個個紅木寶箱,沉晃晃的。

我看著他在那匹棕馬上利落馬下,向前去拉著他的手。想來置辦這些東西花了他不少功夫。

“阿燁,你可累壞了吧?”

我拿出手帕拭去他額間的汗水,瞧見紅彤彤的臉頰有點中暑的意味,手邊的扇子送著風,這才漸漸有些不紅了。

“不累,為夫人操勞這些,是夫君應當的。”他爽朗一笑。

“你呀,就是心有些急了。”我一褪當年遇他時的青澀,就愛嬌嗔予他。

“娶你,猶如十萬火急。”

我莞爾一笑,朝他臉上吧唧一口,然後羞答答跑掉了。

不一會兒,便看到小廝、婢女從外面抬那幾箱沉晃晃的木寶箱。我想這一定是成了,阿爹阿孃一定很滿意阿燁的!我信步於廳堂,聽得阿爹阿孃說什麼攝政王,就伏在門外聽,一旁的閉月瞧見了我,欲想發聲卻被我雙手捂住口。

“攝政王,想來小女哪裡是入了您的眼啊!”

他,居然是攝政王!

“離裳,她很好,本王對她一見傾心,喜歡一個人有時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聽出了弦外之音,看著阿爹的鬢邊藏不住的幾綹銀絲,忽爾覺得自己真長大了。

小時候,我曾問阿爹,如果女兒嫁的人並非良人對女兒不好怎治?阿爹便語重心長道:“裳兒,若真如此,阿爹便向那負心漢討回來!”阿爹一向是最疼我的,自然不會讓我受半點委屈。

“那是自然,女婿定會讓離裳喜樂安康,唯有傅離裳一人,執她之手,與她偕老。”

阿孃卻紅了眼眶淚如泉湧,斷斷續續的啜泣似乎已經在為我以後的生活擔憂,想必是我從小衣食無憂,怕我嫁出去會吃苦頭。以前的阿孃總是嘮嘮叨叨的,恨不得我風風光光地趕快出嫁。

“請老爺夫人放心,本王定會好好待離裳!”

溫暖的流緩入我的心房,我很歡喜可以和所愛之人一起白頭到老,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想平分春色,這也是他許我的。

“這婚則是定下了,老夫讓個老道給算了算說八字合,選個黃道吉日宜七日之後,也就是六月初三宜嫁娶。”

六月初三!些許有點快了,想到七日後我便不在阿爹阿孃身邊了,顧不得什麼跑到阿爹阿孃身邊哭成了淚人兒。阿孃拍拍我的背,我抽噎地喘不上氣來,如泣如訴。

閉月遲來的“哎喲”一聲引得眾人哭笑不得。原是我跑得太急把閉月給絆在了石頭上,看樣子大抵是腳腫了。阿孃拍拍我的背,讓閉月同我散散心去,把我支開了。羞花扶著閉月,一步一步地到了偏院。

一路上羞花說一些趣事,引得我捧腹大笑,喜沒了我的眼珠淚,只是眼睛有點發脹。

話說,大晚上的有幾個小猴子在森林裡玩,一隻小猴子發現了一口井,這井裡面有月影,便對其他小猴子喊道:“月亮掉在井裡了!我們把它撈上來吧!”

然後幾隻小猴子便聞聲而來,尾巴攀在樹枝上一個接一個小猴子拉著彼此到井裡撈月,可是怎麼著都撈不著。

我笑道,這是月影怎麼可能撈的到呢,這小猴子真的是笨得可愛!如果猴子奔月倒是可以?唔,如果當時傳說裡的嫦娥仙子知道猴子也喜歡月亮,興許一同奔月了,哪還輪到撈月影,只道是天上的月亮實在是比這個月影還要遙遠。

“小姐啊您的想法總是有一股清奇。”閉月打趣,笑眼如同烏雲半遮的月牙彎彎。

我扶著閉月坐在春凳上,撥開她的傷勢,紅腫了一片,腳面腫得老高。

我輕輕戳一下,“疼麼?”

“痛痛痛!”閉月痛得呲牙咧嘴,張牙舞爪的。

我讓羞花照顧著閉月,自己顛跑到這偏院兒的盡頭,醫齋離這兒還有些路。

嘎吱一聲,外面的暖光照進了經久偏僻之處,閣內變得更加開闊了。

走了三四步拐角處,有個身穿黑袍的人背靠在藥斗子底兒下,他好像睡著了,輕微打著呼兒。

我湊近蹲下,他嘴巴發黑,有點像中毒。他忽然睜開雙眼一個起身冷徹地掐著我的脖子,薄唇輕言:“你是誰?為什麼到這來?”

我快喘不上氣來了,指了指他的手,他眼色錯愕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鬆開了手。我想此時我的臉色肯定是漲的紅了,手撫了撫脖子,順了順胸口,這才好。

3

這人好奇怪啊,明明是在我家卻掐我脖子問我是誰!平時這裡也是有下人打掃的,而這裡也無半點灰塵。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細細打量他,他倒是被我看得愈發虛耳根愈發燙紅。

“看夠了沒!”

沒有——他長得倒是好看的,比我家阿燁夫君稍微遜色了些。

還是我失了態。

“這是我家,公子為何在我家醫齋裡?”我居高臨下橫挑眉,怒嗔。

“那我走。”他忽的站起,一點兒不含糊,提腿欲走。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我胳膊一攔,他停下腳步。怎料他吐了口紅裡發烏的血,捂住胸口,退回原來的地方。

“喂,你怎麼了?讓你不走,你還真想賴著不走了?——說吧,需要什麼藥,你開口,我這裡的藥應當挺全乎兒的。”

“鉤吻。”他冷徹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倒是一點兒也不見外。

鉤吻?

也就是——斷腸草!

“斷腸草!這可是有劇毒的!你不會吃了之後一命嗚呼吧?”

“不會。”嘴邊啖了一絲笑。

“那就好。”

我長舒一口氣,便認真翻閱起來藥書查與鉤吻對著的格子。

一翻兩翻三下五除二,找到鉤吻了!

我回頭定睛一看,就在最上面的一格里!我倒吸一口涼氣,不過踩著凳子我就十分有把握。

好巧不巧,差一點我就撤開那一格了,凳子腿兒卻不合時宜地斷了。我想我一定慘慘地要摔在地上了。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張大手摟住了我的腰肢,繞了半圈,一瞬的眼神交織後,我把頭撇向一旁,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多謝。”

“嗯。”

他眼睫撲閃正視前方,避開我的視線,氣氛有些許尷尬,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我也不知怎治了,就往上指了指那個藥格。他會意,手輕而易舉地徘徊藥格間,藥格子抽出關上動作一氣呵成。

他吞嚥下鉤吻,不到片刻,一口只有烏黑的血脫口而出,面色比之前紅潤了,嘴唇褪祛了黯淡的黑。

“姑娘,後會有期!”說完醞釀輕功走了。

我咂舌道,有輕功就是好啊。貌似我還沒有問他是何人?為什麼出現在我家藥閣?難道是單純偷藥的小賊?這也說不通啊,那麼大的藥閣他可以自己翻找啊,莫非他睜眼瞎?我就姑且當他目不識丁的小賊罷。

五日後閉月的腳消了腫,婚娶用的已備好。

姒嫦街

“好熱鬧啊——羞花,我想要那‘粉紅佳人’!”我拉著羞花穿梭在人群中。

到了攤前,我左挑右挑,看中了那個扭曲著面容、青面獠牙的面具,戴在臉上,轉過頭朝羞花一吼,嚇得羞花拔腿就跑了,尋不見了身影。

我掏了荷包了結了賬,扶額:“這丫頭膽子忒小了吧。”

我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嘴裡絲絲甜味滿載心歡,繼續邊逛邊尋羞花,欲想咬一口剩下的那半山楂,卻被眼前的景所吸引呆愣在原地。那人一襲紅衣款款將至,三千青絲一湧泉下,摺扇綴於腰間,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可惜戴著一紅面獠牙的面具,賞不到何等容姿。

我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雖戴著面具,可是這雙眼眸我似曾相識,但想不起從何處見過,罷了,我且找羞花要緊。我見湖邊有一群人圍著,許是賣什麼花燈的,便去湊湊熱鬧,擠到人群前。

那是——

羞花!

啪嗒——咬了幾口的冰糖葫蘆掉在溼漉漉的青石板階苔上。

我瞪大了眼眸,跪跌在一旁看著岸上的那具屍體,眼前的一幕彷彿欲穿我的瞳孔。

羞花躺在地上,濡溼了衣服,髮絲黏黏緊貼光潔的額頭,嘴唇發乾面色慘白,卻眼睛緊閉一動不動,手似緊攥著什麼。我鬆開她的手,一個黛青玉扣滑入手中。我擁她入懷,輕輕撥動著她的髮絲,有什麼熱流從我眼裡溢位,我喊不出聲,只是靜靜抱著她,不斷撫摸著她的臉。可是,她怎沒了溫度!

撫她的脖子,感覺喉間有磨礫感,我定睛看,似是尖銳的石子刺入。我悟料,這是有人故意殺了羞花,卻以她落水溺亡為假象!

頃刻如風嗚海嘯,地動山搖,我昏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我已經在傅府了。阿爹阿孃守在我身邊,阿孃抱著我,撫摸我的頭。我感覺眼睛些許脹痛,抿了抿幹皴的嘴唇,開口道:“阿孃,羞花呢?”

阿孃不語,只是用手帕捂著嘴輕聲抽泣,已經乾涸的淚痕又浸潤。

阿爹老淚縱橫,眉皺搖頭,“羞花,走了。”

羞花死了,死在那個聒噪夏蟬的燈火通明的長夜裡。

阿爹阿孃親眼看著我與羞花一同長大,早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很小的時候,阿爹上完早朝之後,總順路買芙蓉街的糕點買予我吃,我總坐在偏院裡的春凳上自己獨吃,因自己喜歡不曾想過分予羞花,那時阿爹總說我貪吃也不給羞花吃,我聽了自然是不願意的,我可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還說不分的話,“那就下次給羞花也帶一份吧。”於是乎就分予羞花吃,那時閉月還沒有來。頃刻,院裡傳來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再大一些,我們就以姐妹相稱,但羞花終覺自己是奴婢不應太逾矩,就從來不以姐妹來稱,倒是生氣的時候直呼我的名姓。

阿燁聞聲趕來,長髮慵懶凌亂,眼圈發烏,似是好幾宿沒有休息好。想然是阿爹阿孃派人告於他,他急匆匆提前幾天趕過來的。

“攝政王,安撫好離裳,老夫且處理下羞花的後事。”阿爹長嘆一口氣,攜著阿孃走了。

“阿燁,羞花她死了!”

不知為何,我的眼淚止不住雨珠連線般掉落,阿燁擦了擦我的眼淚,攬入他懷中,就這樣依偎在他懷裡哭了不知多久。

六月初三,傅府門庭若市,喜炮盈門,噼裡啪啦,鑼鼓喧天。

“離裳,如果在那受了氣,回家讓你阿爹給你做主!”

默了聲,大抵阿孃又掩淚哭紅鼻子了吧。

“離裳明白,請阿孃阿爹放心,攝政王一定會照顧好女兒的。”

我給阿爹阿孃磕了三叩頭,一叩謝阿爹阿孃的養育之恩,二叩謝阿爹阿孃的高堂之禮,三叩別阿爹阿孃。

我一身紅喜,蓋著喜帕,只見一片嫣紅,還好有喜娘扶著我。我提著繁沓的裙子下了階苔,入了轎。

“起轎!”一個清啞的聲音響起,隨後嗩吶連連吹起一片天,餘音繚繞著大街小巷。

一路顛簸,終於到了攝政王府。我撩著轎簾,簾外此時已是晚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阿燁招呼著喝喜宴的賓客,許久才來吧。待在這個屋子裡心鬱不舒,去園子走走,這幾天沒有了閉月羞花的陪伴,甚是想念。

誤入攝政王王府園深處,龐大的樹根崛起,郁郁青青的樹枝載著花兒赴了半遮天,壓低了枝頭,紫蝶連袂紛繞。

我輕挑著腳底,伸手夠著花枝,折了一半,細嗅著芳香,上面墜著斑斑小粉花,很是好看。

“折花枝予良人,生生世世一雙人。”我喃喃自語。

4

“離裳,在這兒作甚?”

他染了一身酒氣,但步子依舊很穩,聲音也如平常般,只是臉上多了幾分紅暈,猶如霧了一抹晚霞。

我把剛折摘了的花枝,在他面前晃了幾晃,“阿燁,這個送與你。”

“這是?”

“這個是我予你的,希望我們生生世世一雙人。”

“那我生生世世心屬傅離裳一人,如你所願。”

情到深處,他攬著我,輕啄了我的絳唇,抱著我走到喜房,輕輕將我放到床榻上,

“剩下的交給我,別怕離裳。”阿燁附在我耳邊低語。

衣帶漸褪,翻雲覆雨。

一抹刺得疼得耀眼的硃砂紅隕落在床上。

天邊猝起白,不想起。

睡顏的阿燁凝雪如冰的,平日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柔傲,睡顏倒有著陰鷙果斷的殺伐。手指在他高聳的鼻樑滑下,阿燁雅睫翕動,翻了個側身環抱著我。

“阿燁,該起床了。”

“唔——”阿燁揉了揉眼睛,發著空神思不知道雲遊到了哪般天涯海角。

我在他面前打了個脆脆的響指,他立即收了回來,流連忘情看著我。

“早了,今天還要去趟…”

“嗯,我陪你去芙蓉街。”

“阿燁,你對我真好。”

“那是,我不對自家夫人好那對誰好?”阿燁刮下我的鼻樑。

他眸中暗湧,喜色捎上了眉彎。

一聲清脆把我神思拉攏回來。

他挑挑眉。

“想,走吧夫君!”阿燁與我十指緊扣。

十月初九,是我的生辰。

“阿燁會送給我什麼呢?”

“離裳,回傅府吧,有驚—喜。”

熊熊大火,燒燼傅府的每一角、每一寸。傅離裳在火裡模糊看見了阿爹阿孃二妹三妹閉月...

“不——”淚不止,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無聲的咆哮。傅離裳向前,亓官燁扯住她的頭髮,好生疼。

她拼近全力去咬住他的胳膊,亓官燁冷眼給旁邊的侍衛一記眼神,侍衛打了她幾個耳光,咔噠掉了幾顆牙,疼的她鬆了口。

她空洞看著這個侍衛,是在醫齋穿黑袍那人。幹著如此勾當,都是有目的的。

她自嘲一笑。

“啊哈哈哈哈--本王要讓你親眼看失去親人的痛苦和折磨!”

亓官燁笑容愈發猖狂,活像一個瘋子。

她絕望了。

她瞳孔擴散,像個活死人,無聲崩潰。

他掰著她腦袋逼著她看,她呆滯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傅府。

皓雪當空普落於這個人世間,我蝕骨的恨碎入了雪花裡。

我發誓我一定將他挫骨揚灰,無論什麼辦法!

“羞花也是你殺的!為什麼你殺我全家!亓官燁,你到底是為什麼!”

我與他對峙,他站在對面只是冷冷的看著我,原來那雙看人深情歡喜的桃花眼也會如此涼薄。

“事到如此,告訴你也無妨。當年鳳家嫡女入宮聯合起來除掉我母妃,主謀就是你的好二妹!還有羞花為什麼提前死,因為她撞見了我,偷聽知道了我的計劃。本王娶你也只是利用你罷了,從始至終,你就是本王復仇的其中一枚棋子而已。”

“本王會好好豢養你的,會折磨你!你想都別想逃!傅離裳!”

傅離裳緩緩閉上眼睛,待血流極盡,就是她報仇之時!

良久,魂歸天,怨接地,變成了一個惡靈!此時發現自己並不在攝政王府,在一個叫幽蜮的地方。

在此,傅離裳打探到了人最痛苦的死法,那就是萬骨之毒,據說幽蜮雲琇公主就是這樣被愛慕自己之人下了情毒,之後那人死了,子蠱也不成活。

傅離裳用陰壽五年換取了萬骨之毒,她要親眼看著這對狗男女下地獄,滅族之恨,血債血償!

飄了7公里,飄進了攝政王府,她飄在上空,看著床上的兩人,真令人作嘔。

哐當陰風來襲,窗戶被刮開,亓官燁迷迷糊糊起床來到窗前,打了個哈欠,找準時機的傅離裳將子蠱彈進他的嗓子眼裡。

“好癢啊嗓子。”他吞嚥了幾下竟好了。

傅離裳飄到慕柔夢身邊,附到她身上,掐著她,傅離裳看著嗓子眼,咔噠又彈進去母蠱。

“柔夢,你掐著自己脖子幹什麼!”亓官燁掰扯開,實在不行,他幾巴掌糊在了慕柔夢的靚臉上,幾個巴掌印越發越清晰。

傅離裳又飄到亓官燁身邊,慕柔夢有了意識,手不再掐自己脖子,她只是不想承認一向疼愛她的王爺卻因此打了她好幾個巴掌!

“柔夢,沒事吧。剛剛也是迫不得已,你就是叫不醒,一直掐著自己。”

“沒事,王爺。”慕柔夢被打的吐字都口齒不清了。

傅離裳看戲看夠了,再附身亓官燁,亓官燁犯病似的也掐自己脖子,力氣太大,慕柔夢扯不動,打了他幾個耳刮子,不管用!根本就不管用!

用拳頭應該可以吧!一會兒亓官燁被打得鼻青臉腫,絕世容顏變成大豬頭,就幾個拳頭的事情。

看得傅離裳呱呱樂。

傅離裳眸色一冷,附身慕柔夢直接掐窒息。

母蠱死了,子蠱開始發作。

萬骨之毒,是由幽蜮蠱人以親身練就的,蠱人週而復始吃萬種毒物,讓蠱蟲在自己的身體內啃食,再逼出蠱蟲,養在毒花裡。

亓官燁開始七竅流血,身上每一寸骨頭都像有蟲子在噬咬一般。

亓官燁差不多被蠱蟲折磨了兩個時辰,才死去。

隔天,下人見攝政王房間幾次無人應,便推門而入。慕柔夢被自己掐死,慘死在床上。他們的王爺呢?瞪著雙眼癱坐在床邊,對著門口望著他的下人們,眼裡空洞,早就被蠱蟲吃沒了,白骨森森的臉頰上,彷彿還可以看見蠱蟲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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