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上頭的爭執猛然停住,過了許久也再沒傳出動靜。
“喬霜!”方廷瑜心下忐忑,此時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輕功不及喬蘭芷,可也不算太賴,躍上心不憂最高那層後,確實止不住的氣喘。這上面的光線很暗,看到喬蘭芷的身影后,他終於鬆了口氣。
“喬霜!”他踩著碎瓦來到喬蘭芷身後,“你沒事吧?”
喬蘭芷微微側頭:“方大人……”
方廷瑜這才看清,那個怪物似的小姑娘此時正警惕著蹲坐在正脊上,而正脊的另一側,還有四個人。
身形最高的那個,像是穿著一身夜行衣,可裝扮上又沒有夜行衣那般簡易,腰間有個不知是袋子還是瓶子的東西,離得遠又太暗,看不太清。
他左右看身形像是兩個女子,左側那人手抱琵琶,而右側那人抽著一隻墜著香袋的菸斗,雖是看不到相貌,卻讓人彷彿能看到她臉上勾魂的笑意。
在最左側那個嬌小身影,肩膀軟塌塌下垂,似是坐在什麼東西上。
喬蘭芷和方廷瑜相視一眼,知道對面正是焚心洞四毒,與他們搶奪這小姑娘,只能是自尋死路。
“不能與他們交手。”方廷瑜低聲道,“看樣子,他們也在等咱們識趣離開。”
喬蘭芷會意,腳下緩緩挪動,就在這時,小姑娘又忽然齜牙發出“嘶嘶”的聲音,雙眼還死死盯著他二人。
“她這是在求救?”喬蘭芷道。
她自己也明白,被官府捉拿,尚能苟延幾日,但若落入焚心洞之手,必將生不如死。
喬蘭芷與方廷瑜又相視一眼,他們如今還是保命要緊,遇上焚心洞這般勁敵,也想不出一舉兩得的法子了。二人心照不宣,轉身正要離開,便見那小姑娘渾身顫抖,雙眼驚恐地朝他們撲來。
二人側身躲開,那小姑娘卻又抓著喬蘭芷的衣襬不放。方才她二人一個逃一個追,眼下卻也是一個想走,另一個抓著不放,只是意圖對調了。
暗光中,正脊對面的女子將菸斗在手中轉了個圈,方廷瑜見狀,將那小姑娘一腳從喬蘭芷身邊踹開:“他們要有動作了,快走!”
“走?”那女子悠悠笑道,“官爺的心思真讓人捉摸不透,方才給你們機會你們愣著不走,現在還走得了嗎?”
話音剛落,那手抱琵琶的女子突然揚起琵琶,琴絃上泛著幽光。方廷瑜心下大驚,當機立斷一把將喬蘭芷撲倒在地。
“嘡”得一聲,那光撞進緊挨樓房的石壁裡,看不清嵌了多深。
這個空檔,那四人已經走了過來,方廷瑜和喬蘭芷起身與他們相望,那個手持菸斗的女子,就是先前在下面遇到的那個人,她果真就是玉霖寒。
那個最左側的嬌小身影也並非是坐著的,而是四肢與腰間都綁上了人骨,這樣才能支撐自己軟塌的身體直立起來,再加上她那張稚嫩又無一絲神態的面容,著實像個活死人。
現在說什麼也得跑了,喬蘭芷與方廷瑜,一躍而下,穩穩落在三層的屋瓦上,此時樓下已沒半個人影,這番情形在鬼市也屬實罕見。
他二人雖是心中迷惑,可現在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最要緊的是趕快離開鬼市,以免和南鎮撫司的人一個下場。
二人雙腳剛剛觸到地面,方廷瑜便苦笑道:“想不到啊,此行竟會如此狼狽。”
他們回頭望去,這才發現心不憂酒樓每層常年亮著的紅燈籠竟然在此時陸陸續續熄滅了。
“方大人,他們怎麼沒追來?”
喬蘭芷與方廷瑜背靠背環顧四周,此時的鬼市真的連一個孤魂野鬼也不見了蹤影。
方廷瑜隨口答道:“應是在與那個小怪物拉扯,畢竟我們本就不是他們的目標。”
話音剛落,一個東西便從天而降重重摔在了地上。
“呃……”痛苦的呻吟一聲聲在鬼市迴盪,聽著讓人發怵。
那雙睜大的眼睛透過被血浸透的髮絲,直直盯著喬蘭芷。喬蘭芷不禁後退 ,卻無意看到這小姑娘脖子上,有個凸起的東西。
又是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方大人!”
“嗯?”
喬蘭芷看看方廷瑜,又看看地上那個被她一直稱為“小姑娘”的人,然後又看看方廷瑜。
“怎麼了?”方廷瑜正摸不著頭腦,喬蘭芷便皺眉伸手往他脖子抹了一把。“你幹什麼!”
喬蘭芷一陣恍惚,絲毫沒留意方廷瑜的反應,還有他滿不自在將衣領往內輕輕收攏的動作。
“他根本就是個成年男子!”喬蘭芷不知怎麼忽然來了勇氣,蹲在這個怪物身邊仔細看他,怔怔道,“用這副皮囊,不知害了多少人!”
心不憂大門吱呀一聲開啟,樊六孃的聲音輕緩低沉:“沒錯,何皮就是輕信了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他也是活該,既決定做惡人了,便該一世為惡人,裝模作樣發什麼善心!”
玉霖寒坐在二層屋簷上,瞥了眼一旁站著的單百足,緩緩吐出一口煙來:“這兩個官府的人,一併除去吧。”
“莫要節外生枝了。”殷五娘撫著琵琶淡淡道,“這怪物已生不如死 ,就交給六娘慢慢折磨吧。”
“哪有你說話的份!”樊六娘雖是盯著地上那怪物的,可在場都能聽出來,她這話是說給殷五孃的,“隨口給的名分,便真當自己是她了!”
“好了。”單百足終於開口,“那些逃走的倭人還管嗎?”
“還好意思說。”玉霖寒陰陽怪氣,輕笑,“你不是號稱有百條腿嗎,追個三條腿的怪物都用了這麼久,還要管那些不知蹤跡的倭人,真是把人笑暈了。”
“那在此事上,你又做了什麼?”單百足眯起眼來看著她,“在洞主跟前油腔滑調、搬弄是非,讓我們這些人出來做事,而你四處快活,必要時露露面便算是一起做事了?”
“怎麼?”玉霖寒將菸灰磕在瓦上,眼裡已有些怒意,“嫉妒上了?好皮囊就是要用在該用的地方,誰像你似的無時無刻蒙著面,是嫌自己長太醜了,沒臉見人?”
倚在柱子上一直沉默的陶夭夭目光空洞看向地面,她嘴唇微顫,聲音沙啞輕弱,可言語中卻能聽出極深的怨念:“吵死了,真該死,怎麼都不去死,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