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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半夏拉開艙門,正想走過去與那潘豹理論。
鍾風卻一把拽住他,因為此時鐘風聽到有人從船艄“噔噔噔”衝進臥艙的走廊。
這人從艙門前經過,鍾風認出原是那高老大。
他低聲對姜半夏道:“且看高老大如何處理?”
高老大上前扶起那年輕男子,怒視潘豹。
“這位客官,你半夜不睡覺瞎折騰,是拿大夥兒尋開心吶?”
潘豹蠻橫無理道:“關你個破船家屁事!”
高老大斬釘截鐵道:“既然客人上了我的船,我就不能讓他們受委屈!”
“你若不願乘這條船,便退了你的船資,請就此下船。”
潘豹一愣,沒想到這船老大居然如此剛硬,他心中一橫,繼續虛聲恫嚇。
“老子是湖口碼頭巡檢司嚴老爺的朋友,惹惱了我,一紙書信便可以斷了你的生計!”
高老大十分剛毅,“嚴老爺做的是朝廷命官,我們若是拿住你這般攪鬧四鄰的混人,送交巡檢司,嚴老爺必先打個半死再問話。”
潘豹被高老大懟得理屈詞窮,氣焰一下子萎縮下去。
“這裡是鄱陽湖,四處都是水,我如何能下船?”
高老大義正辭嚴道:“你若不下船也可以,從此不可攪鬧四鄰,否則,我必定趕你下船!”
潘豹恨恨地應了一聲,退回艙房,拉起艙門,再沒有吭氣。
高老大將年輕男子送回艙房,在走廊中招呼道:
“沒事了,我今晚就在後梢值守,請大家安心睡覺。”
鍾風輕聲對姜半夏道:“我們不能露相,別輕易出頭。”
姜半夏點頭稱是。
第二天黃昏,船隻駛出了鄱陽湖,轉入贛江,在江口靠岸。
船上的乘客紛紛下船登岸,接連坐了兩天船,大家都想要吃口熱乎飯,在陸地上走動走動。
鍾風忙前忙後,扶著小姨、盈妹相繼下了船。
靠近碼頭的街市上商鋪、食坊鱗次櫛比,燈火輝煌。
幾個人路過一家酒肆,看見潘豹已經迫不及待地坐在裡面開懷暢飲。
潘豹也瞅見了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眾人從門口經過。
眾人沒有搭理潘豹,找了家潔淨的食坊進去,點了一大桌子飯食享用。
此地物豐民阜,姜半夏提了一隻竹籃,買了滿滿當當各種食物,預備眾人次日白天果腹。
回到船上,高老大正與甘娘子指揮著挑夫,將挑上船的一桶桶水注入水櫃。
鍾風含笑問道:“你們兩口子還沒有用飯吧?真是夠辛苦的。”
高老大道:“我們不急,等客人吃過了,我們再與夥計們輪換著去吃飯。”
“在湖上 跑了兩天,這水櫃也該見底了吧?”
“封相公說得不差,是已經見底了,這兩日在湖上用水緊張了些。”
“以後行船,每天都會上水,足夠充裕。”
“船到了每個碼頭,我都要用最潔淨的山泉水,這些上水的挑夫也都是熟人。”
眾人各自回房休息,鍾風從舷窗望出去,正好看到潘豹走在碼頭上。
潘豹用一條繩子串著幾壇酒挎在肩上,哼哼唧唧地唱著小曲回來了。
“真是惡酒惡人兩相映啊……”鍾風心中厭惡道。
客船再行了兩日,中午時分來至豫章碼頭準備靠岸。
碼頭上一名長隨模樣的漢子正在來回眺望,他看到此船,急忙跑過來詢問:
“可是高老大的船嗎?”
高老大在船頭回應:“正是!”
那人喊道:“我是應大人的長隨,一直這裡等候你!”
高老大叫道:“我這就靠岸,請應大人過來登船。”
那長隨匆匆跑向一處茶館,引出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
那長隨又叫來一個挑夫,挑起兩個樟木箱子,朝著客船行來。
高老大早已鋪好跳板,迎接應大人登船。
那位應大人神情瀟灑,緩步走過跳板,含笑對高老大道:
“船家辛苦了,勞煩你特意臨時在豫章靠岸,接本官上船。”
“你來得很準時啊,本官上了船就放心了。”
高老大忙道:“小人能送應大人赴任,乃是小人的榮幸。”
“小人專跑這條線,日後應大人在這條線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就是。”
甘娘子將應大人引入起首第一間艙房,挑夫上來將兩個樟木箱子放置好。
長隨付過銅錢,挑夫下去了。
應大人道:“這艙房雖小,倒是整潔,本官甚是喜歡。”
甘娘子道:“對不住大人,我們這船上不能起火,不能給大人泡熱茶。”
“委屈大人將就用些竹筒內的山泉水,今天傍晚再靠岸時,大人方能上岸飲茶。”
應大人笑道:“無妨,山泉清洌,正好拿來解渴。”
“敢問船孃,此舟行去虔城,尚需幾日?”
“回大人,還要十餘日方到。”
次日,天剛矇矇亮,客船便開始起航。
當陽光射進艙房時,鍾風與姜半夏已經繞著外甲板在首尾轉悠了兩圈。
姜半夏蹲在船艄與艄公聊天,鍾風登上頂上的露臺,清風徐來,沿江兩岸秀麗風光盡入眼底。
“早起的鳥兒有食吃!對不對,封相公?”
邱老闆的胖臉從扶梯上露出,喜洋洋地與鍾風打著招呼。
“邱老闆,早!”鍾風含笑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說,忽聽扶梯響,原來那位縣丞應大人也登上了露臺。
鍾風向他頷首為禮,僅此而已,一個八品的縣丞老爺還沒有放在他的眼裡。
應大人手扶圍欄搖頭晃腦,口中唸唸有詞。
鍾風隱隱聽到“嗚呼夫哉”之類,大約應大人是有感而發,在吟誦古文呢。
臥艙裡的那個文士也出現在露臺,當他看見應大人時,忽地眼睛一亮,趨近行了個揖禮。
“黌門後學見過老先生!聽聞老先生是要去虔城赴任,後學有幸能與老先生同路。”
於是,應大人接腔與他對話,兩人聊了起來。
鍾風聽得明白,此文士姓叢,是要帶著妻子前往虔城某處官署做個幕僚。
叢先生面有愧色,嘆息歲月蹉跎。
自已只有個秀才功名,再不能前進半步,功不成名不就,以後只能當幕僚度日了。